祸水一瓢 第30章

作者:大爷嘎意 标签: 天之骄子 欢喜冤家 古代架空

  顾书成怔忡,失望之色继而浮上眼。

  先前看这人的身形还有眼神,都与许修祈极为相似,虽然面貌声音有不同,但还是怀了些希望截住人试探,结果……

  手猛然被拍开,许修祈明显有不悦,“这位公子,现在无事了吧?小莫子,咱们出城。”

  旁边的官兵小心询问顾书成的意思,顾书成轻轻摇摇手,示意放他们出城。之后便牵过旁边的马,翻身上马,往下一处城门查看。

  而顾芸洛跟在他后面,不时回头看许修祈与莫熹出城的方向,满心狐疑。

  她怎么觉得,那叫小莫子的人,说话声音怎么那么像那天那奇怪地莫大夫。

  却不知此时驶出城的马车上,莫熹正同许修祈算帐。

  “我好不容易才在师父那要了一瓶天香胶,给你易容就花了半瓶,要不是怕被人查出来,我才舍不得用,这笔账算你头上。”

  除了城的许修祈明显有些精神不济,声音闷闷的,没有一开始和莫熹斗嘴时的心情。

  “你爱记就记,反正自己问我爹讨去。”

  “许修祈,你当我不敢把你送回去是不是?”

  “……”

  

  京城九门全走了个遍,却始终未能发现许修祈的踪影。顾书成找得急躁,更猜测这人很可能已经出了京城,只是有些不愿意肯定而已。

  顾芸洛瞧着他着急,再想想许修祈之前和她说过的话,越发摸不透她哥的心思。

  当年淮西王自请离京远走淮西的时候,她年岁还小,也不怎么记事,对于顾定睿与顾书成间的渊源,她知晓的并不多。只是长大之后,因为方成之事逃婚入京,顾定睿经常会宣她入宫,问些顾书成的事情。两人走过旧时宫殿,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顾定睿总会笑笑提两句旧事,这才让她得以窥见顾书成与顾定睿之间那些过往的模糊痕迹。

  皇帝对她哥是与众不同的,这一点很清楚,但这不同的界限是什么,却无人知晓。而她哥对于顾定睿的态度,刻意回避与在意也很多,这样的反应,明显是心中有鬼。再加上前几日他对许修祈的态度,难免让人怀疑他对许修祈有多少真心。可不想现在许修祈人失踪,顾书成又如此上心……

  她现在是真搞不清楚,顾书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哥,你总不能这么一直封锁九门查下去吧?我总觉得,许修祈已经离开京城了。”

  今日在东盛门遇见那对主仆之后,顾芸洛心里留了点狐疑,趁顾书成不在,便再次去了回春堂见莫熹。

  结果人家告诉她,莫大夫有事远行几天。

  这种巧合,让顾芸洛心里大致有了底。

  许修祈和那莫大夫,八成已经离京了。顾书成这样找下去,也不可能有结果。

  “跑了人,江南霹雳堂总跑不了。太后寿辰已过,咱们兄妹也该离京了。到时候如果真找不到人,你就回淮西去,我要去江南一趟。”

  不管怎样,他都要把这人找回来。

  这两日不见了许修祈,是少了人在身边惹他生气,但他却觉得,身边某个位置像是空荡荡的,缺了点什么,若不填补上,就觉得空虚。那样的感觉,远比早些时候他追着许修祈四处跑,故意看他气急败坏时的心情差了许多。

  甚至有一些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在房间里终究坐不住,顾书成站起身来,“罢了,他必定是要回江南的,再找不到他,我早一步过去,总能候到人。”

  

  然而顾书成的繁忙日子远没到头。

  许修祈的人一直找到,隔两日,大理寺卿陆赞却先登门了。

  自古刑官身上都有股锐气,这股锐气在陆赞身上就更显得犀利。刀锋劈就的五官冷锐异常,说话时语调平平,但一言一语都似凝了冰雪,冷到人骨子里。

  再听他说话的内容,不只顾书成脸色不佳,就连一向笑盈盈不爱烦心的顾芸洛,也忍不住忧心起来。

  陆赞到来,为的是不久前的一件事。

  那日美人皇帝顾定睿私自出宫来行馆见顾书成,却在回宫途中遇见刺客,幸得顾书成和许修祈相护,才得全身而退。

  那日瞧着顾定睿的意思,明显是不愿意将事情闹大,连太后也未惊动,便把事情压了下来。未曾想,事情已过了好些日子,风平浪静了这么久,大理寺卿陆赞竟会突然登门,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请顾书成往大理寺走一趟,言语上只说奉旨查案,请顾书成配合。

  顾定睿的态度突然间变得捉摸不透。

  顾书成了解自己身份的尴尬,虽然他父王当年是自请离京往淮西,更十数年不踏入京门一步,但某些人心中存有的芥蒂,并不会因此就消去。

  

  当年的皇太子,也就是顾定睿的父亲去世,先皇老年痛失爱子,悲恸欲绝,一夕病倒数月卧床不起,不久后也随太子而去。国不可一日无君,皇长孙顾定睿继位,朝中大半文武推举今日的淮西王当日的二皇子为摄政王,辅佐皇长孙。但之后不久便有传言,说摄政王认为顾定睿性情柔弱,担不起江山重任,有意取而代之。

  太后与外戚陆氏一脉视摄政王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但却碍于摄政王手握兵权,又没有逾越行为,不敢贸动。相持三年,摄政王一直恪守本分,辅佐顾定睿,制衡外戚,待局势稍定,这才自请往淮西,一走便是十数年。

  

  此次顾书成再入京,太后对于他们一门,表面上是恩宠有加,而实际上的防备,也只有彼此自己知道。

  这些年他父王一直不肯入京,也是因为太后的猜忌之心。

  如今皇帝与他一道遇刺,真要查起来,顾书成并不惧什么,他只怕别人关心的并非真相。

  但陆赞即是大理寺卿,更是太后的亲外甥,他亲自来请,顾书成不可能不去。所以,他简单交代了顾芸洛几句,要她安心后,便随陆赞前去。

  

  春日未尽,大理寺内的森冷感却与冬日无异。

  陆赞冷面修罗的作风,在这种气氛里更加显露无遗。

  作为太后的亲外甥,陆氏一脉子孙,在某些事情上,陆赞的心思与太后不谋而合。

  看似例行公事的问话,但他问的每一句话里面,似乎都含有陷阱。顾书成若是一个不慎,这场刺杀,他便脱不了干系。

  心里存了十二分的小心仔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陆赞问什么,顾书成总是谨慎回答。一番话问完,顾书成脸上无虞,背后却着着实实腻了层薄汗。

  好不容易等到陆赞问清楚,起身将他送走,末了却还不忘加上一句,“近日还请世子不要离京,圣上安危为重,这些日子,就委屈世子了。

  顾书成淡淡笑了回道,“本人忠心可鉴日月,陆大人几句问话,还不会觉得委屈。”

  

第三十五章

  顾书成回到行馆,顾芸洛急急忙忙迎上来。

  “哥,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上次皇帝顾定睿遇刺之事,顾定睿一心要把事情压下来,顾书成和许修祈又守口如瓶,以至她丝毫不知。

  等到陆赞寻上门来,请顾书成往大理寺走一趟,她才知道些眉目。

  天家之事不比寻常人家,天子哪怕伤了一根头发,搁在别人面前也是杀头大罪。淮西王府的人身份本就尴尬,何况这次还是沾上刺杀这么敏感的事情。顾芸洛虽是姑娘家,平日也胡闹爱玩,但并不是不知事情轻重缓急的人,所以,要她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因此顾书成一回来,还没歇口气,她就急忙忙问情况去了。

  顾书成淡淡看她一眼,“芸洛,你且收拾东西,找时间进宫见太后一趟,同她老人家道个别,她若同意,你就自己先回淮西去。”

  顾芸洛为人虽机灵,但个性终究不够沉稳,京城这种是非地,能少呆就尽量少呆。

  顾芸洛闻言眨眨眼,问:“哥,那你呢?”

  陆赞说话时波澜不兴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脑海里,顾书成微微皱了下眉头,答道:“太后的意思,恐怕是想我在京城多留一段时间。”

  “太后的意思……”

  房间的门早已掩住,顾芸洛的声音却不由自主低了下去。

  顾书成点点头,未再细说,但兄妹两人视线一交接,彼此心里有几分了然。

  上次皇帝顾定睿遇刺,并未将事情闹大,反倒有心将事态压制。按理说,过了这么久,就算有什么,他也没有突然将事情翻出来细查的道理。

  看眼下这事情的手法,又是陆赞出面彻查,那么……太后的意思,恐怕才是最重要的。

  小丫头摸摸头发,似乎也觉出问题的关键,于是问道:“哥,既然这样,那你是不是应该进宫去,探探皇上的意思。毕竟……”

  顾书成横了顾芸洛一眼,将小丫头后面的话吓回去。

  顾芸洛想说些什么,他很清楚。

  小丫头打的主意,无非是试探下顾定睿的意思,如果顾定睿肯护着他,那么太后和陆赞行事总要顾虑三分。

  毕竟,皇帝对他,是与常人有几分不同的。

  从以往的关心询问,到入京后亲自到行馆来相见,甚至于那些他一再假装不见的明示暗示,以及皇帝对许修祈的干预,都证明他对自己的与众不同。

  但顾书成无法肯定的是,经过他上次的拒绝,在他自己亲手将那些少时亲密,将顾定睿递过来的示好枝条拂开后,这种优待宽容、这种与众不同还剩下多少。

  对于此,他是没有把握的。

  而且,他也不太愿意用那些少时情分,去换这种庇护。

  冷冷看了小丫头一眼,知晓顾芸洛还是因为担心他,顾书成稍稍放缓神色,道:“你不用担心我。陆赞即便有心为难,也要能抓住我的把柄才行。只要我这边没有漏洞可钻,那么谁也没有理由将火引到父王身上去。现在我且走一步看一步,小心便好。你也趁早离京,你不在这里,我总要安心些。”

  顾芸洛瘪着嘴,有些不愿意。

  “我怎么能自己先回去?”

  顾书成不与她多费唇舌,只说:“你留在京城,我要担心的就更多。而且,京中的事,也需要有人告诉父王。”

  顾芸洛一个姑娘家,太后应该不会强留她在京中。兄妹两人有一个自由身,总好过大家都缚手缚脚的。而且……

  “而且我还有事情吩咐你。你回淮西前,先派人去江南霹雳堂盯着,一有许修祈的行踪,立刻想办法通知我。”

  顾芸洛闻言,月牙眼里浮了点难解色彩,手指在衣袖里搅了一阵,想了想,犹豫着开口道:“哥,其实许修祈……”

  “其实他怎么?”

  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稳,顾芸洛在嘴唇上重重一咬,硬生生将想要说的话咽回去。“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其实他要真离开了京城,也不一定会回江南等着你抓他。我怕安排人手过去也没有用。”

  顾书成口气带恨,“他不回去,我也要想办法逼他回去。”

  

  顾芸洛本想将他代许修祈传信给莫熹的事情说出来,可转念一想,许修祈现在肯定已经离京了,她哥现在处境又麻烦,心里一定正窝火,自己要鲁莽将真相说出来,不但追不回许修祈,保不准还要领一顿责骂,还是不要说的好。大不了她多留点心,顺着莫熹那根线,打探到许修祈的行踪,以后告诉顾书成就是。

  而现在她要担心的问题是顾书成这边。

  她哥不肯进宫,但她却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该代她哥去见皇帝一趟。

  她曾经陪着顾定睿走过那些旧时宫殿,听那年轻君主说起少时同顾书成间的趣事时,那种忍不住轻柔温和下来的语气神情,是做不得假的。

  因此,不管怎样她都相信,对于顾书成的麻烦,顾定睿总不会落井下石。至少,他会留一点底线给顾书成。而只要这底线在,皇上待顾书成的不同在,不管是太后有心为难,还是陆赞例行公事般的彻查,都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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