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一瓢 第4章

作者:大爷嘎意 标签: 天之骄子 欢喜冤家 古代架空

  “怕什么?”

  “怕你跟她们耍流氓!”

  回答许修祈话的是站在门口的管彤云。她依旧是一身劲装打扮,银鞭别在腰间,单手端了只托盘,盘上是个白底青花瓷盅。

  一见她,许修祈就乐了。

  “彤云,你终于肯来看我了吗?那姓顾不是好东西,你就忘了他,跟我回去吧……”

  许修祈话未说完,一尾银鞭已咻地甩了过来,只听啪嗒一声,鞭梢抽在床沿上,乌木大床上立刻现出一道白生生的鞭痕。

  那鞭子若抽到人身上,只怕能抽掉块皮肉。

  “额……开个玩笑而已,彤云你不必生气。”形势比人强,许修祈立刻转开话题,视线也落在管彤云单手端着的托盘上。“那是什么?难道是彤云你亲自替我熬的粥?”

  没好气恨他一眼,管彤云将托盘重重放在床头,瓷盅和盖子撞得哐当一阵响。

  “自己喝掉!”

  

  揭开瓷盅盖子,肉粥的香味立刻飘散出来,许修祈抬头望着管彤云,一双眼通亮,“彤云,你喂我喝。”

  管彤云这次连恨他都懒得恨了,只亮了亮手里银鞭,许修祈立刻识相闭嘴,没了下文。端起瓷盅自己喝粥。

  没一阵,一盅粥喝完,许修祈拿托盘旁边的巾子擦擦嘴,才问道:“彤云,我身上的东西呢,是不是你给我换衣服的时候拿掉的?”

  “东西是我拿的,衣服也是我替你换的。”突然出现在门边,倚着门微笑的人,正是让许修祈恨得咬牙切齿的顾书成。“那些东西留在你身边太麻烦,我先代你保管。”

  对着他,许修祈连一点多说话的心思都没有,对着管彤云时的笑脸也收起来,站起身来手一伸,“东西还我,本少爷要走人。”

  “别着急。”

  顾书成走进房间,只摆摆手,房里的婢女和管彤云便一齐退了出去,走之前还替他们拉好房门。

  顾书成面上笑容和煦,“修祈,你现在是待罪之身,不能随便离开。只能留在本世子身边,等我定罪。”

  手里没惯用的火器,许修祈一再劝自己忍耐,千万别做出把手边瓷盅扔过去这种自毁形象的行为,只把手攥得死紧,说话时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

  “我有什么罪,你少给我提刺杀,那全是你搞出来的鬼。”

  顾书成从袖中取出卷画像,展开递到许修祈面前,“你先看看这个再说。”

  “什么东西?!”

  许修祈一看那画像,整个人顿时怔住了。

  画像上的人正是他。画工技法高超,着墨不多,却硬生生抓住了他九分神态。只是……他的画像,却是出现在通缉令上面的。而且,那通缉令左下角还加盖了金陵府衙的大印。

  通缉他的罪名也来得极简单,胆大妄为,意图不轨,行刺当今淮西王世子。

  “行刺本世子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大嘛,自然是九族同诛,小嘛,我可以把它彻底抹去。修祈,我知道你是江湖中人,寻常手段奈何不得你。可你霹雳堂门下弟子三千,你忍心他们因你受累?该怎么做,你可要想清楚。”

  顾书成笑得云淡风轻,好整以暇地收了画卷,等许修祈答案。

  许修祈站着,直气得手脚发抖。出生二十几年来,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憋屈过。怒到极限,再也顾不得形象什么的,许修祈抓了手边瓷盅,劈手摔下去。尖锐的瓷器碎裂声中,尚带了粥液的碎瓷片飞溅,有几片擦过顾书成脸颊,险险落在别处。

  许修祈眼珠子都快恨出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书成笑容依旧,“很简单,我需要足够多的时间同你培养感情,让你喜欢上我。”

  你做梦!

  

  最直接的想法终究没有冲口而出。

  许修祈深深吸了两口气,将心底的火气沉了下去。一面伸手揉着额头,很是头痛。他被人追着讨情债的次数不少,但从未像这次这样束手无策过。

  原来占主导地位的人一贯是他,这次却彻底颠倒了。从见面开始,他就一直在受顾书成的制衡。这人卡着他七寸卡得死死的。他的性情、喜好、顾忌,顾书成全都了如指掌……以至于他任何动作,都在对方掌握中。

  而且这人身份还特殊,刺杀这么可笑的事情搞出来都能够威胁他,真是官字两张口,顾书成随便说说都能害死人!

  到现在,抵赖好像成了唯一的路。

  “顾世子,你要我说多少次才好。我真不认识你,也不是你要找的人。你没必要把心思和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还是快点去找你该找的人吧,别迟了,人已经在别人床上了。”

  将手臂环在胸前,顾书成摇头失笑,“修祈,你这招没用的。你腿间那块胭脂印是什么形状我都知道,你还敢说我认错人?”

  许修祈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你自己说过的,是你替我换的衣服。人都给你剥光了,你还不知道我身上有胎记,有人信吗?”

  顾书成看他翻白眼望天的模样,不禁失笑,伸手揉揉他头,却被许修祈嫌恶地一把拍开。他也不恼,笑笑道:“这么说吧,就算是认错了,我也不打算放你走,将错就错好了。而且……认错这种事,根本不可能。你这具身体,我记得很熟。”

  “你!”

  许修祈以他爹外带霹雳堂祖上十八代的名义起誓,他待会若做出什么,真不是他的错。这世上脾气再好的人遇上顾书成,恐怕都会被顾书成气得暴跳如雷,何况他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

  尤其在对着自己不感兴趣的人时。

  气呼呼伸了手,一把揪了顾书成的领子,许修祈精致的眼中全是滔天怒焰,染得绮丽的容颜都漫了薄红。

  “就算没认错又怎么样,和我在床上翻滚过的人多去了,难道全都得像你这样,让我一个个陪着伺候着?可能吗?顾书成,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不可能!还有,本少爷什么人都可能喜欢,可偏偏就不喜欢你这种。我还真看不上你,管你淮西王世子还是鬼王世子,你趁早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别来烦本少爷。你也知道我是霹雳堂的人,真惹恼了我,我搬火器炸了你这,到时候别说什么通缉令,就是你顾书成,也连灰都不剩!”

  说着话,许修祈手腕突然被人攥住。顾书成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脸上的闲适笑容也淡了些,英挺的眉间明显写着不悦。

  “修祈,你以前怎么样我没法管,但从现在开始,别的人,我不许你再招惹。”

  “你是我谁呀?这话说出来也不怕笑掉人大牙,本少爷红粉知己三千,没一个敢这么管我的,你算什么?”

  愤然想要抽手,但手腕上的钳制犹如铁铸,许修祈一怒之下运了内力,却猛地发现,自己丹田处虚空,根本凝聚不了真气。

  嘴里似乎还有管彤云送来那碗肉粥的香味。

  顾书成似看出他的疑惑,微微一笑,解释道:“粥里面有十香软筋散。虽然有彤云在,但怕你使花样逃跑,我只好出此下策。”

  上次让许修祈跑掉,他花了一个多月才找到人,这次要再让许修祈跑掉,他怕半年都找不回来。

  半年时间……足够这人爬上不少人的床了!

  

  十香软筋散!

  一股怒意直冲头顶,蒙蔽住人的理智,许修祈空余的一只手毫不犹豫甩上顾书成带笑的脸。

  “你个王八蛋!”

  世上怎么会有顾书成这样的人!

  他虽然花心风流,但过往情人全是对方心甘情愿的,若连感情这种事都可以靠逼迫,那未免也太卑鄙了。

  脸上笑容被一巴掌抽散,顾书成再好的耐性也有些怒了。但忍了忍,还是未做什么,只将许修祈拽住他领子的手强迫带下,“修祈,适当的打闹是情趣,但若过火,便没意思了。”

  许修祈二话不说转回身。

  去你全家的情趣。

  顾书成这混蛋哪只眼睛看见自己同他有情有趣。

  不过是一场毫无意义的露水姻缘而已,他连提都不想提,这人还真惦记上了。

  

  

第五章

  “许少爷,你还想要点什么?”

  “你把脸抬起来,给我看看就好。”

  “奴婢不敢。”

  “那你继续低着吧。”

  许修祈手里拿着筷子,一个劲直摇头。他只觉眼前是一片黑白惨色,屋子里的空气沉闷压抑,就连喝在嘴里的竹叶青也淡而无味。

  加了十香软筋散的竹叶青喝起来有什么意思?!

  两天了,足足两天了。

  他出房门有人跟着,睡觉有人盯着,就连去方便下,也有人不放心……而且这时候还不让侍女跟!

  他吃的饭菜里有十香软筋散,喝的茶水美酒里也有十香软筋散,他估摸着再折腾两天,顾书成搞不好还能往里边下春药。

  这些已经够悲惨了,但让他更难以忍受的是,派到他身边伺候这个侍女,足足两天,愣没抬头跟他说过一次话。

  直到现在,他都没真正看清楚这侍女长什么样子。只有那清秀温婉的侧影,还有那杏黄衫子外雪白的一段颈子,给他看了整整两天,看得他再没一点旖璇心思。整日就只盼着管彤云能过来一趟,好歹让他换换眼也好。

  可盼来盼去,管彤云没有来,来得是他见一次就想拿鞋底碾死一次的顾书成。

  

  顾书成今日换了身黑底暗红纹的外袍,面上依旧是淡淡笑容,眼神明亮,或者是因为衣服颜色的关系,他整个人较之昨日多了些贵气。

  顾书成走进屋去,视线从食案上扫过,最后落在许修祈手里盛酒的酒杯上,“修祈,怎么样,饭菜还合你口味吗?要不要吩咐厨房另外添点什么。”

  许修祈沾染了酒液的嘴唇湿润晶亮,说话间略现了诱人水色,只是那从下往上瞟的眼神极不友善。

  “这饭菜里添了十香软筋散还不够,你还想添点什么?春药好不好?”

  顾书成微微一笑,“你若觉得好,我自然不会反对。不过,我问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另外想吃的东西,可以吩咐厨房做。”

  放下酒杯,用竹筷轻轻在杯沿一敲,叮一声脆响,许修祈抬起眼来,比常人更深的琥珀色眼眸中似染有璀璨流光,他将唇角一弯,笑问道:“那我要一坛千日醉也行?”

  “一坛自然不行。”

  顾书成摇头。

  许修祈上次只喝了一杯,都能醉上一天一夜,要是给他一整坛,喝了还不睡得连他顾书成是谁都忘记了。

  “小家子气。”

  唇边的笑容一下子就散了,许修祈问话时的笑容只有片刻,见达不到目的,立刻连半点灿烂颜色也懒得施予顾书成。

  他丢了筷子,拍拍袖站起身来,看也不看顾书成一眼,就抬手打着哈欠往床走。

  “这么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何时才是头啊!本少爷都快给养成猪了!还连杯酒都不给喝……”

  “去找管姑娘,让她取坛千日醉送过来。”

  顾书成突然改了主意,许修祈往前迈的步子随之停滞了下,再度笑了笑,眼底滑过些狡黠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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