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狸
微扬的嘴角有几分幽幽的鬼魅之色,在白日下有种不真实的魅力。
他人看来也许过于阴沉,也多了一些诡色,在南宫苍敖眼里看来却实实在在是种挑诱,一手撑在君湛然身后的树干上,倾身就想吻下去,也不管三三两两从殿上散去的其他人怎么看。
君湛然却比他更早一步,环扣南宫苍敖的颈项,将他拉了过来,殿外树后靠近的一双人影在地上的影子被日光拉长,两个影子像是合成了一个。
路过的人有眼尖的看到,有的没有看到,无论如何,都当什么都没看见,径直走过。
这两个人是异类,是令夏国平康皇如埂在喉的那枚肉中之刺,是至今为止王上最为倚仗也最不该倚仗的力量。
兴许他们就如同那涅盘,能令人思绪清明,最终却要付出代价。
唯独担心,这代价是由夏国来付,还是由凛南……若是凛南,他们又是否能付的起?
各自的野心,各自的欲望,各自的思虑和担心,就在这战局不明的情况下,凛南朝中众人的心思也浮动起来,而时日就在这混沌中过去。
十日之后,北绛来了书信求援,同样的信笺也同时递往了西溯和阑东。
“该行动了。”行宫别苑中,长刀亮起,闪过噬人寒芒,南宫苍敖横刀而立,挟着冷狞笑意的眼转向君湛然。
君湛然看着他,并不见欢喜之色,“我说过,还不是时候。”
这一次,他们的决定并不相同。
第169章 邀约
红廊幽幽,蔓延着里头房间的焚香飘渺,薄薄散开,仿佛也在人的眼前笼罩上了一层淡淡轻雾。
南宫苍敖和君湛然就站在廊下,眼前的庭院里还有几分冬末的萧索和清冷。
“哦?湛然以为眼下不是合适之机?”地上,残枝碎叶散落,半空,一柄长刀微颤。
南宫苍敖收刀,那一泓刀光划过半空,挑起的眉眼里有一抹厉色,在刀光下显得格外犀利。
他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又如何肯放过,君湛然与他对视,心里明白,但他的想法却与他不同,“煌德再无能,夏国也不是区区北绛所能匹敌,只要国力仍在,北绛就不是夏国的对手。”
即便北绛再有能耐,交战之时除了战术,靠的还是人。
“北绛只是一个小国,百姓虽然都富庶,却也都好享乐,闻名于世的是美人与珍馐,他们的君主瞧准了夏国国力有所衰退,又因为每年进贡的金银过多而生异心……”他走近,指尖弹向南宫苍敖手中的遮日刀,发出一声沉沉嗡鸣。
“这么一个北绛,要与夏国分个高下?”长刀嗡鸣声中君湛然发出一声冷笑,任谁都能听得出笑声里的轻蔑。
在他看来,这一战的结果只是时日问题,夏国断不会让北绛得了什么好去。
这个道理南宫苍敖也知道。
“正是因为眼下情况特殊,若不趁此机会,往后恐怕就没有那么好的时机,让煌德阵脚大乱,进而拿下夏国。”南宫苍敖看来已做了决定,并且这个决定不会因为旁人的话而有所改变。
就算是君湛然,兴许也是不能。
“真是笑话,就算你想杀了煌德也不难,何况只是让他乱阵脚。”君湛然对这个理由嗤之以鼻,一拂袖,负手而立,卷起不远处一地微白。
“不错,我要杀他不难,你不也是?”白芙蓉盛放已久,已近调零,落下的微白让南宫苍敖想到前几日,略有些强硬的语调也变得柔和起来。
收起长刀,微笑着说道,“杀他是不难,但我们要的是令他坐视江山崩塌却无能为力,是让他亲眼看着夏国落入他人之手却无计可施,是让他众叛亲离,从王座之上仓皇而逃,是让他体会到和你当年所受之苦一样的痛,是让他以血还血,偿还我杀父之仇――”
含笑问,他慢慢续道,“让他从希望到绝望,从坐拥天下到失去一切。”笑容淡下,他看着君湛然,又问,“我们要的难道不是如此?”
和君湛然对视的鹰眸里透出血光,从中仿佛已闻到战场上的铁血腥锈之气。
笑意含着杀意,南宫苍敖越是说的这般轻描淡写,其中的杀机就越浓,君湛然从未低估过南宫苍敖心中所藏的恨意杀伐之气,却直到眼下才确定,只要他决定了,便不会更改。
“你说的是不错,但我以为这不是好时机,你要让凛南插手,再令其他几国加入,就算是你,想要做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君湛然的话一向说的很直接,不留情面。
“若不去做,怎么知道结果?”南宫苍敖却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总是喜欢冒险是不是?就算结果可能不如你所想?”君湛然的脸色阴沉下来。
“这怎能叫做冒险,若这是冒险,世上任何事岂不都是冒险?包括对湛然你,从一开始与你相识,我若不冒一冒险,怎能有今日?”向他靠近,南宫苍敖笑语说着,眼神里的神情似笑非笑的,有几分暧昧的挑起君湛然的脸来。
“你之所以成功,岂非因为你的对手是我?但这一次不同,你的对手不再是我,而是这个天下,它不会由得你胡来,更不会偏爱于你。”目色一转,拨开南宫苍敖的手指,君湛然也笑了起来。
廊下,他的笑在半边阴影之下显得有些阴冷,诡色之间似乎还透着些警告,“你能敌得过天下?敌得过眼下这般乱局?如若不能,只要输了这一次,你就可能一去不回,而你若不回来,我是不会为你守一辈子的。”
他说的那么无情,似乎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但紧紧捏在南宫苍敖下颚的手却收的那么紧。
南宫苍敖能感受到他几乎毫无暇疵的指端上的平滑,也能感受到他掌心那道如同鹰翅的疤痕上的凸起,随即勾起了嘴角,“你只是说说而已,除了我,此生你还能对谁动心?”
狂妄!君湛然狠狠抬起南宫苍敖的脸来,狠狠的看着他。
冷冷的眼神里有火色,转瞬袭卷了眸底的黑暗,剧痛在下一刻袭来,南宫苍敖欣然接受,几乎如同享受一般,迎接唇上的疼痛。
血珠从贴合的唇间渗出,又很快被舌尖舔去,像要汲取南宫苍敖的鲜血一般,君湛然的吻并不温柔,甚至带着些残酷的味道,南宫苍敖却偏偏被这种残酷勾去了心神。
“是不是想到我可能死在战场上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舍得我去不如和我一起去……”血腥的味道刺激着南宫苍敖心底的兽,那背负着仇恨,缠绕着爱意,又用风流洒脱的外表掩饰起来的兽,终于无法忍耐,到了脱枷而出的时候。
“和我一起去怎么样?湛然?就算此去不回,你也会和我埋葬在一起,不一同赢了这天下,便一同埋入地底……”
“是不是听起来不错?”唇间有属于自己的血腥的味道,南宫苍敖眉眼间的笑意邀请却如同床榻之上的挑引,君湛然眼底的暗色猛然沸腾起来。
不一同赢了这天下,便一同埋入地底……
他慢慢舔去唇上的血迹,慢慢将属于南宫苍敖的血咽了下去。
一双眼调转开,望着南宫苍敖背后苍茫的天色,冷声哼笑,“谁要与你一同埋入地底,被埋一次已经够了,我告诉过自己,此生绝不会有第二次,哪怕等哪一日我死了,也情愿被火焚烧殆尽,不在世上留半点痕迹。”
回答的声调如此决绝,就如君湛然眸底的深邃,深沉的,黑不见底。
“既然如此,那不如待你死的那一日,我就与你一同被火焚烧,一同消失于世,你看可好?”玩笑般的,他挑起君湛然的发,有些轻佻的放在唇上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