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狸
等等,他为何要救他?
心头疑惑更甚,他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救我?还有你给我的玉瓶……”
“那是给你疗伤用的药,将它当做毒物来用,还是药物来用,那是你的事,东西我已经给了你,玉瓶你也还给了我,你已不欠我什么。”君湛然说话的速度不快,总是徐徐的,带着些事不关己的意味。
“当然,你用它杀了人,别人要来找你麻烦,那也是你的事。”扬起嘴角,这一次,他真的在笑。
那笑容没有一点少年该有的阳光暖意,倒是有不少诡谲的暗色,仿佛是在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
肖虎倏然明白,“你是有意给了我毒物,让我替你解决孟家堡的人!”
他是借他的手杀人,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少年,竟有如此城府,竟能如此算计?!肖虎还有些不相信。
轮椅上的少年微扬嘴角,笑意未及眼底,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俨然已是答案。
“你……”肖虎不敢置信,“为什么选我?那孟家堡莫非与你有仇?”
“我与他们无仇。至于为何是你——”这回君湛然终于答了,“为了让后面的老人行路方便,你才叫住孟家少主,是不是?”
当时走在路上,肖虎是因为瞧见后面的老者心急赶路的模样,却被前面的人挡住去路,又不敢言语,这才开口要前面的人让路。
他是如何知道?肖虎心里的疑问更多,当时君湛然理当不在那里才对。
“你既然如此乐于相助他人,我想你也该乐意帮我才对。”收起黑玉瓶,轮椅行至门外,“作为交换,你若受伤,可以来雾楼修养。”
简而言之,他已成了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看着人影远去,肖虎怔在原地,自己是何时被人利用的,自己竟然半点不知。
鬼手无双君湛然,果然不负他的名声,肖虎有些不甘,但思来想去,此事已经说不清了,更何况而今他杀了更多孟家堡的人,孟家堡绝不可能就此放过他。
他已经没有退路。
身上感觉很轻松,伤口都已经被妥善处理,门前不知何时有人放着一个食盒,里面是香气诱人的菜肴,咽了咽口水,他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
边吃边想,肖虎怎么都不相信君湛然与孟家堡无仇无怨,只是因为他看不顺眼才想解决他们。但其中到底藏着什么原因,他却实在是想不出来。
离开雾楼,肖虎又开始了他与孟家堡的大战,谁会相信这场莫名其妙开始的争斗,起因竟然只是为了让道。
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已不重要了,而今这件事已经成为江湖上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可笑的是,有不少江湖后起之秀,因为此事而来挑战肖虎。
他本来也是无名小卒,与孟家堡之战令他短短数月之内竟已成了江湖名人,看热闹的有之,等结果的有之,自然也有人慕名而来,想要与他结识。
这期间,肖虎曾被所谓的正道人士暗算,也曾与江湖绿林一见如故,数月之间受伤不下数十次,只要有机会,他就去雾楼。
渐渐的,人们谈到这个肖虎,便会说他是从雾楼来的,自那座伏鸾山上而来。
“你是有意而为。”
这一次,肖虎又来到伏鸾山,这一回,君湛然扔给他一个白玉瓶,随即这么说道。
肖虎不会否认,但让他奇怪的是,君湛然似乎并不恼怒。
听肖虎说到这里,南宫苍敖哈哈大笑,“你也不算太笨,有意让江湖人看见你出入雾楼,这么一来,湛然即便是想利用你,自己却也难逃干系。”
肖虎苦笑,“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暗自得意了许久,没想到……”
“没想到,这其实正合了湛然的心意。”
雨下的愈发大了,船舱里就能感觉到水面的起伏,不断上下颠簸,南宫苍敖就靠在门廊边,脚下稳如磐石,“雾楼初立,正是用人之时,早在他给你那个黑玉瓶的时候,便已将你当做雾楼的人。”
世上还有谁比他更了解君湛然吗,南宫苍敖说完,肖虎便只有点头的份。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君湛然的本意,究竟是利用肖虎对付孟家堡,还是用孟家堡测试肖虎的实力,没有人知道,至少肖虎一点都看不透他的想法。
这真的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吗?这是肖虎心头始终不去的疑问。
说了那么一句之后,君湛然便没有再说别的,如平日一样,命人为他包扎疗伤,随后便会给他一些毒物。
江湖上其实有很多人忌讳用毒,觉得那是下三滥的手法,但不知为何,君湛然使毒却无人敢多半句废话。
也许是因为他本事了得,故而无人敢说,也可能,敢多话的人都已经死了。又或许,真正的原因是他所使的毒与江湖一般下毒手法截然不同。
他并不使阴招,也不会悄悄在人的茶饭里下毒,鬼手无双使用毒物之时,他往往就在他人面前,谁也不曾看到他动手,悄无声息之间便已中毒倒下。
但肖虎并不是君湛然,他没有那般高明的手法,时常被人指着鼻子骂,那时候,肖虎总是不加反驳。
有与他交好的问他,为何不使用别的法子脱身,非要用毒,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又一次,君湛然也问出同样的问题,“你连杀孟家堡多人,已经是他们的生死大敌,危机关头,你使用我给你的毒物,被人骂作下三滥的手段,你不恨?”
为他的这个“恨”字,肖虎一愣,“生死关头,哪里还管的了用什么手段?”
“生死关头,就不用介意手段?”君湛然又问。
“命都要没了,谁还管得了别人怎么看,管他奶奶的是毒是刀,是枪是剑,能救命就好。”肖虎拍了拍胸口,“我还不想死!”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君湛然看了他好一会儿。
这是对他的答案满意,还是不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南宫苍敖打断他的叙述,想象着那时候的君湛然,“不论用何种手段,能保命就好,你的一番话正符合他的心意。”
人,首先要活下去,才能有机会选择用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