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狸
这场火本是半夜烧起,一直烧到第二日早上。
当君湛然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在另一个地方,眼前床幔低垂,一侧的桌椅摆放整齐,桌上有茶,细白瓷碟装的茶点看起来也很精致,房间里很安静。
“醒了?”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让房间内的空气重新又开始流动。
“我让人在附近找了这家酒楼,暂时在此休整,你也需要休息。”南宫苍敖就在床边,君湛然之所以没看到他,因为他并没有站着,而是蹲在床前。
“大夫已经来看过,你的伤口并无大碍,但切忌沾水,尤其是烧伤之处,天气湿热,过了一晚上,我再替你换次药。”
说着,便径直褪下他的长裤,又说,“你的衣裤都有破损,我已替你换了,也擦了身。”
怪不得身上轻快了许多,眼前是顶上帐幔,君湛然定定的望着,淡淡的说,“没什么,反正你也看过。”
见他醒来,南宫苍敖心里高兴,有意无意的缓缓说道:“确实,你浑身上下没有我不曾看过的地方。”
君湛然挑眉,微微笑了笑,“彼此彼此。”
见他笑,南宫苍敖也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房内久久不散,本来多少有些尴尬微妙的关系,经过这一遭,似乎又有改变,君湛然不提那一夜,似乎已不再介意。
褪下他身下长裤,那双无力站起的腿再次出现在南宫苍敖面前,它们是苍白的,没什么血色,如今多了一个狰狞猩红的伤口,还有一片被火烧伤的血红,与君湛然那线条优美肌理明晰的上身相较,更显得它是如此的不协调。
南宫苍敖不是第一次看见,捧起他的左腿,放在自己膝上,神情不见异样。
床脚处有一盆水,他在伤口周围清洗了一遍,为君湛然换了伤药,又用薄薄的布轻轻裹了一层,“这天气伤口还是要透点气,不能包的太紧,你自己小心。”
“你以为我没受过伤?这我当然知道。”那条腿就在南宫苍敖的手上,君湛然看着他的手掌握上他的脚踝,但他并无任何感觉。
“便宜了那个女人!”手上突然握紧,南宫苍敖看着他几乎面目全非的这条腿,“我不该只卸了她一只手,你说的没错,我本该将她带回鹰啸盟——”
拖长的尾音,未完的话语里透出冷冷的怒意,鹰啸盟自有关押犯人的地方,自有许多办法令她后悔自己所做的事。
“这么一来,想必阴鸠会非常高兴了。”君湛然记得鹰啸盟里那个擅长用刑的勾魂使。
“你就只想到阴鸠会高兴,难道不讲我算进去?她是令你受伤至此的人,落在我手里,任我处置,我也会很高兴。”将他的一条腿搁在膝头,握在手中,南宫苍敖俯身接近,一双眼睛熠熠生光。
他要什么,想听什么,有人十分清楚。
“等不急要我表态?”君湛然并不如他以为的会恼怒或是冷淡,竟似笑非笑的朝他望了过来。
“你说——”按着他光裸的腿,鹰眸之中仿佛亮起两团火。
“我说……”君湛然不疾不徐的整了整身上的衣衫,眸色一转,“柳霜霜可能未死,你若要找她麻烦,还来得及。”
看到南宫苍敖先是失望,接着皱眉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
笑声不见阴郁,也没有冷意,南宫苍敖无法忍耐下去,倾身将他拉过,一个吻结结实实的落在他大笑的唇边。
“如今我可以回答你,你的笑连男人也抵挡不住。”贴着他的唇,微热的呼吸融进他的唇舌之间。
“只有你一个人吧。”抬起面前之人的脸,君湛然的舌探入对方口中。
一手往后支撑身体,两双唇瓣很快便紧贴着,辗转吮吸。
细微的声响,有呼吸声,唇舌湿润的纠缠声,还有衣料的摩擦声,在日间静谧的房里酝酿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情意。
直到敲门声响起,“盟主,下面的人回来了,大火之中果然未曾见到尸首,但有一副烧黑的卷轴,照你说的,没有取回……”
君湛然退开,南宫苍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先为他把褪下的长裤重新拉上,而后才叹了口气,对外面喊道:“进来说。”
温如风推开门踏入房中,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还有,快到中午了,酒楼老板听说是昨夜救火的人,又知道我们是鹰啸盟的,说什么都不肯收银两,这不,还为盟主准备了不少吃的——”
说话间他抬头,便看到南宫苍敖微有不悦的表情,雾楼楼主坐在床头,神情依然淡漠,只是呼吸似乎有些急促。
“我可是打搅了什么?”他小心地问,暗暗揣测南宫苍敖的脸色。
温如风阅人无数,生性风流,查案需要,更时常涉足烟花之地,对男女之事万分熟悉,若非此刻房里的另一个人是君湛然,他会说他们盟主看起来有些像是欲求不满。
“你之前说夜枭回来了……”先回答的却是君湛然,“是你家盟主要你派人查探大火所烧的客栈?”
瞥了眼南宫苍敖的表情,见他点头,温如风才恭敬的回道,“正是,盟主命我等派遣人手在那家客栈周围多加留意,还有不少人就在那片被烧的废墟里,打算从这地方找点线索。”
温如风一贯嘻嘻哈哈,颇有几分玩世不恭,遇到正事却不见半点懈怠,回答的十分仔细。
毕竟是鹰啸盟的人,视线从他身上一掠而过,君湛然转向另一个男人,“你果然也认定她没死。”不需他指点,南宫苍敖早就命人前去调查。
“就这么让她死了,岂不可惜?”冷哼一声,南宫苍敖摸了摸腰间佩刀,缓缓开口,“遮日还没饮够鲜血呢。”
微微而笑,笑意深沉,其中尽是幽暗煞气。
柳霜霜未死,定会前去火烧之处,找寻卷轴。
第54章 两种选择
大火无情,被烧过的客栈即便只被烧去半边,从外看上去还是焦黑一片。
白日之下,眼前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熏黑的断木就靠在墙边,上面还有被水淋过的痕迹,站在外围,不需走近,就能闻到一股呛人的烟气,空气里仿佛还留着昨夜大火燃烧的余温。
君湛然的伤口已被仔细包扎起来,身上也换了干净的衣物,他看着眼前颓废的景象,推动手下的轮椅,行往引燃大火的那个地方。
他的轮椅在火中被烧毁,而今身下所坐是南宫苍敖命人买来,虽不能和原先相比,雕琢也算细巧。
南宫苍敖就在他身后,还是那副黑衣散发的模样,步履悠然,阳光洒落,在脚边投下一个长长的暗影。
本来他不想让君湛然再到此地,但有的人就是如此,决定好的事,旁人是无论如何也劝不动的,君湛然就属于这种人。
他本是雾楼楼主,天下闻名的鬼手无双,在伏鸾山无人敢违楼主之命,如今到了山下,在鹰啸盟,他的话也存在同样的分量。
何况他是当事人,柳霜霜绑的是他,火烧的是他,那副卷轴也属于他,他岂有不亲自前来查看的道理?等他这番话出口,就连南宫苍敖也无法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