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晓生
出了小巷,韩锦就与纪舒分道扬镳,纪舒说自己半个月内不会离开,让韩锦回来时再去找他,韩锦自然答应了。
韩锦一走,纪舒眼看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立刻返身走回那条巷子里。他在巷子里待了片刻,方才袭击他的那些人亦折返回来,齐齐跪下像纪舒行礼:“魔尊。”他们每一个都对地上那具同僚的尸体视若无睹,仿佛那里躺着的只是一块石头。
纪舒弯下腰捡起方才韩锦用过的那条鞭子,手指捏着鞭尾缓缓滑到鞭头,嘴角噙起噙起笑意,问跪在地上的一人:“刚才你都看清楚了?没错吧?两年前武林大会上的人是不是他?”
那人道:“禀魔尊,就是他!”
纪舒哼笑了一声,将手里的鞭子丢开,眯起眼望着远方的云朵,懒洋洋地喃喃道:“丹阙啊丹阙,你真是好运,竟能搭上五轮派的人。韩锦?呵呵。”
韩锦出了城,又放了一柱烟,没多久白小左就赶了过来。
韩锦问他:“我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白小左沮丧地摇了摇头:“属下实在不知道教主让查的人究竟是谁,不过属下已经派燕溪山庄的人继续去查了。他们的探子说,自从丹阙和青黎出事以后,三栾继任了魔教教主,无眉还是魔尊,三栾又重新指派了一位魔尊,人称‘灵玉’。灵玉以前是三栾的手下,据说武功还在无眉之下。”
“灵玉?”韩锦蹙眉:“还有没有其他的消息?”
白小左道:“有。燕溪山庄的人说,前两天有人拿着一张画像去燕溪山庄,要他们确认画像上的人的身份。燕十三见过那张画像,他说画上画的就是小教主你。”
“哦?”韩锦扬眉。
白小左道:“燕十三说,那些人可能是赤霞教的人。燕溪山庄没有把小教主的身份告诉他们。”
韩锦点点头:“我知道了。天尊有回信吗?”
白小左摇了摇头。
韩锦叹了口气,忧郁道:“本教主马上又要还童了,却偏偏叫赤霞教的人盯上了,真麻烦。”
白小左担忧地劝道:“小教主,你带着丹阙离开雁城吧,既然雁城里已经有赤霞教的人,万一之后……”
韩锦摇头:“不,我不走。赤霞教的人来了才有趣,我还要去找他们呢,如今他们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我如何能走?”韩锦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性子,且他年纪尚轻,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还生怕无险可冒。
白小左急急道:“小教主,可是你……”
韩锦打断道:“我知道,这段时间的确很麻烦,这期间就要看你的了。你要想办法牵扯住他们半个月的时间,别让他们来找我和丹阙的麻烦。”
白小左瞠目结舌:“你……我……”
韩锦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充满信任:“看你的了。天色不早,我回去了。”说罢转身就走,不片刻就消失在白小左的视野里。
留下白小左一人,无语问苍天。
第26章
等韩锦察觉到自己开始有些傻的时候,他就不再出门了。他害怕自己变傻的时候会跑上街去,到时闹出了什么岔子不好收拾,于是便跟福伯哭诉自己在外面受了人欺负,不肯再出去了,期望福伯在自己犯傻的那段日子里管着自己。福伯同情他们兄弟俩病弱可怜,连他有可能会出现在大堂里的活都给他免去了,生怕叫他撞见那些欺负过他的人。
天气渐渐有些凉了,韩锦果然也一天比一天傻了下去。
韩锦是傻了,丹阙的身子却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大夫曾说过他要卧床静养,丹阙几乎已经半个月没自己下过床了,他的体力渐渐恢复,开始能够下床行走,并做一些最为简单的活计,只是不能使用武功,且尚不能操劳,每天还是要睡上七八个时辰修养。
这天韩锦干完了活,搀着丹阙到院子里散步,瞧见福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正埋头不知干些什么。两人走上前,瞧见福伯手里有一只布老虎,身边放着一些针线,他正在修补这只布老虎。
韩锦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福伯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布老虎递给他:“你瞧瞧,好看不?”
韩锦一接过布老虎,眼睛立刻就亮了:这只布老虎做得有些粗糙,两只耳朵不对称,一大一小一前一后;脑袋是椭圆形的,像个小土豆;身上的条纹是用颜料画上去的,歪歪扭扭,有的条纹还连到了一起;脑袋上的王字不小心多了一点,写成了一个玉字;两只黑眼珠子是用黑曜石做的,黑曜石打磨得却不好,两只眼珠子大小不一且不说,有一只偏菱形,有一只是椭圆形。总而言之,这只布老虎滑稽极了。
丹阙正在心里暗暗嘲笑这只布老虎的丑陋,却听身边的韩锦惊呼道:“呀!好可爱!”
福伯立刻笑出了一脸褶子:“可爱吧?这是我做给我小孙子的,前阵子他上街看到有人在卖布老虎,哭着吵着要买,可是一只布老虎要好多钱,我心想还不如自己给他做一个,就趁着这两天空闲的时候做了这个。”
韩锦拿着布老虎翻来覆去的看,眼睛都直了。福伯想从他手里把小老虎拿回去,他却不肯松手,咬着嘴唇可怜巴巴地看着福伯,想把这只布老虎占为己有。福伯顿时尴尬了,忙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丹阙。隔着一层纱,丹阙冷眼看着韩锦,见他被一只丑陋的布娃娃迷的神魂颠倒的样子,顿觉丢人,冷冷道:“锦锦,放手,还给人家。”
韩锦抬起眼望着他,模样像一只委屈的小狗,小声道:“锦锦也好想要。”
自己的小傻子竟然要和一个市井老头抢一只丑陋的布偶,丹阙只觉得丢人,语气更沉:“还给他。”
韩锦还是听丹阙的话的,到底依依不舍地松了手。福伯连忙把布老虎藏进怀里,匆匆忙忙收起针线等物,嘱咐了一声让韩锦好好干活就走了。
见到了布老虎,却没能得到,韩锦伤心极了,一下午都魂不守舍的。他往福伯房里跑了好几次,哀求福伯让他再看看小老虎,保证自己不会抢。福伯被他缠不过,又拿出来给他看了几次,但是都攥在自己手里,不肯让他碰,生怕他抢走或是弄坏了。几次之后,福伯索性躲起来了,韩锦去他房里找了他好几次都扑了空,把徐记的后院里跑遍了也没找到福伯的身影。还好他还隐隐记得自己不可以上街,才忍住了没有出门找布老虎。
丹阙在房里看书,韩锦不停地进进出出,每次回来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屁股都没坐热就嘀咕一声小老虎应该回来了,便又跑了出去。几次之后,丹阙终于受不了了。
于是再韩锦又一次要往外跑的时候,丹阙喝道:“站住!给我坐下!”他的声音不大,却很严厉,韩锦愣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听从了他的命令,一屁股在床边坐下。
丹阙冷冷道:“不准再出去了!”
韩锦喃喃道:“可是小老虎……”
丹阙打断道:“那个丑东西有什么好?不准再想了!”
韩锦委屈地一瘪嘴:“小老虎不丑。”
丹阙不耐烦道:“你敢再去找小老虎,出去就不要再回来了!”
韩锦低下头,哼哧哼哧半天憋出一句“坏哥哥”,却当真不敢再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丹阙却又觉得不对劲了。韩锦虽然没有再去纠缠福伯,可他心里显然没有忘掉那只小老虎,而且还生起了自己的气。房间就那么点大,平时觉得韩锦烦人了,想离他远一点都做不到。可是现在,韩锦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蜷缩在墙角里,丹阙突然觉得他离自己很远,伸长了胳膊都捞不回来;平常韩锦除了睡觉的时候就安静不了多久,要么缠着自己说话,要么他嘀嘀咕咕自娱自乐也能折腾出不小的动静来,可是现在,如果自己不盯着他看,就会以为他又出门去了,安静得半点声响都没有;从前韩锦看丹阙的眼神总是笑嘻嘻的带着暖暖的温度,可是现在韩锦低着头把额头顶在膝盖上,偶尔抬起头看一眼丹阙,那眼神都是含怨带恨的。
丹阙生气了。为了一只丑陋的布老虎,小傻子竟然敢用这种眼神看自己,还跟自己闹起了脾气,简直不像话!他板着脸冷冷道:“你给我过来,坐在床边!”
韩锦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下去,难得的不理睬他。
丹阙更为生气,加重了语气,就像家长训斥犯了错的孩子:“过来!”
韩锦磨蹭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