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孕夫录 第114章

作者:墨玉飞蝗 标签: 古代架空

他突然想念起了自己那身绝佳的轻功。

日落前,水寒衣被上次那帮孩子强行拉到一条死路里,靠墙哆哆嗦嗦地站着。对面那群孩子一面搓手一面嘻嘻哈哈得意地笑,中间还有个高个少年,他没见过。

“哼,不过砸了你几下,竟然去给我娘告状,让我娘狠狠揍了我一顿!今天我不教训你,我就不姓刘!”那小子一抹鼻尖,“,这位”,他指指中间的少年,“是我表兄,在县里头混的,见多识广。我表兄说,县里头的妓院不仅有女人还是男人,像他这样的货色,一般都是妓院里出来的,脸上那两道疤,估计也是不听话被恩客或者老鸨划的……”

“哎?女人伺候男人,那男人伺候谁啊?”

“笨蛋!”姓刘的小子往问话的小子头上一拍,“男人当然也伺候男人!用屁眼儿伺候!”

顿时,周围传来一片质疑。

“看来真是什么都不懂,我今日便让你们开开眼,”高个少年往前走了几步,舔舔嘴唇,笑得猥琐,“看明白了,你们也来尝尝鲜。要知道,他这样的价钱可不便宜呐!今天大伙儿赚了!”

村子里的孩子们没一个知道这事究竟有多大,被人一撺掇,跃跃欲试起来。

水寒衣抱着双臂往墙根缩,浑身是土头发凌乱,快要吓哭了。

凌中南一路小跑回到家,灯黑着,小宝躺在床上哇哇大哭,水寒衣不见人影。嗡的一声,脑袋炸开了。左手扔下食盒,右手却攥紧了从地里带回来的铁锨,出门寻找。

找到的时候,水寒衣被六个人按在地上,口中塞了团布,扒了裤子双腿扯开,另有一个人也扒了裤子,趴在水寒衣身上,按着他的腰努力忙活。

水寒衣浑身痉挛,恐惧的叫声埋在喉咙里,通红的脸上全是鼻涕眼泪。

那一刻,凌中南彻底疯了。他什么都没想,什么也没说,只是快步走上去,挥起铁锨,对着压着水寒衣那人的后脑勺狠狠一砍,刹时,血光四溅、脑浆迸裂。

只是一瞬间那人就死了。旁边的孩子全部呆住,有的甚至吓得尿了裤子。凌中南站在那里,双目充血,谁也不知道,那把带了血的铁锨下一个要砍谁。

然而他谁都没砍,他扔了铁锨,踢开那人的尸体,将水寒衣穿好衣服,抱在怀里。

水寒衣大力推搡,最后发现是凌中南,愣了愣,然后猛地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

凌中南不断安慰着他,拿袖子抹他的眼泪口水,最后四处看看,除了尸体,其他人都已跑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杀了人,这个地方,是住不下去了。

放在从前,别说杀一个人,就是杀一百一千个他也丝毫不放在眼里,可是眼下,杀一个恶人,就可能毁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

想要平淡安稳,竟如此不易……

他晃了晃水寒衣的肩,“听我说,我们不能住在这里了,必须马上走,但小宝还在屋里,我们必须赶在人来之前去找小宝。你不要哭,一哭就会把人引来,知不知道?”

水寒衣眼神愣愣的,只是点头。他怕极了,只知道这时候要听凌中南的话。

凌中南扶起他,一手轻轻捂住他的嘴,摸黑往家走。

村子里静悄悄的,每一个脚步都暗藏着惊心动魄。回到家,好在那群孩子送信不够及时,还没人来堵他。拿上所有积蓄,又装了些干粮,他带着水寒衣和小宝从后门出去,准备从小路进山。

可不想刚走出几步,就见村长带领着全村的男人们举着火把找他,他潜逃的本事不错,原本绝不可能被人发现,无奈小宝饿了太久,突然放声哭起来。

最后,数只火把在眼前乱晃,水寒衣抱着小宝猛往他怀里缩,他神色毅然,暗暗攥紧了拳头。

虽然废了武功,但只用招式的话,这么些人,或者还有一搏。

然而就在他准备出招时,却有一个女人冲出人群,跪倒在他脚下,痛哭流涕。

第73章 村居苦乐3

那女人也是浑身抖个不停,拉着孩子跪在他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凌大哥,奴家求你开开恩,饶了这混小子吧,奴家夫君去得早,老刘家只剩下这一个男丁,求凌大哥别报官,饶了他,奴家保证半个字都不说去,不管你叫奴家做什么,奴家绝无怨言,求你饶这小子一命!”

凌中南愣了愣,一手抱紧水寒衣,眼下的情况,倒叫他有些愣了。

夜里看不真切,他对着火把仔细瞧了瞧这妇人,发现是刘家嫂子,他儿子,正是那回带头欺负水寒衣的。不久前曾跟她说过这事,叫她好好管教孩子,不料竟引来了今天的祸端。

女人看他不应声,以为是不答应,抖得更厉害,眼泪哗哗地淌,使劲儿拉着儿子叩头,“凌大哥开恩,这小子都是受了他表兄撺掇,他什么都不懂,更不可能干出那样的事!他舅舅就是个不学好的,吃喝嫖赌样样全,死得早,留下那孩子一摸一样的坏,整日在县城偷鸡摸狗,还胆大地糟蹋过几次别人家的姑娘。如今有人报了官,官府正要拿他,他跑来我家避难,我不肯,前脚刚撵他出去,后脚就把这倒霉小子拉上了,”她狠砸了砸儿子的脑袋,“欺负你家兄弟,全是他表兄的主意,旁人皆可作证!如今凌大哥义举,结果了那混蛋的性命,实在,实在是为大家做了好事!”

刚听出点儿门道,又有一群人围了上来,细细一看,都是那些孩子的爹娘。诚诚恳恳带着自家孩子来请罪,求他原谅,你一句我一句,大意都是说孩子太小不懂事,受不了恶人煽风点火,又称赞凌中南为大家除害,否则那样的人还不指定要欺负多少姑娘小子。

凌中南心里仍是紧绷着弦,他们现在说得好,焉知不是缓兵之计?

正当此时,人群中跳出个打扮精干的女人,拎着把菜刀,脚踏一块大石,菜刀朝树上一轮,眼眉一挑,颇有几分泼辣的侠女气势。凌中南定睛一看,正是村中悍妇王嫂子!

“你们这些人还有脸来请罪?!好不吃羞耻!若我是凌大哥,敢这样欺负我家里的人,哪怕是豁出这条命去,也非要报仇不可!除了主谋,个个我都得剁成肉酱才能解恨!”

火光中,菜刀显得油光铮亮,霸气十足。

王嫂子锐利尖细的声音划破夜空,听得那些犯事儿的大人小孩们毛骨悚然。

凌中南捏着拳头咬着牙,语气沉着冰冷,“王嫂子说的是,我这弟弟是我最亲的人,偏偏脑子不少使,平日里已受了不少欺负,我等忍气吞声,不过图个安稳日子。可不曾料想,”他紧咬槽牙,不自觉地目露狠厉,“如今竟被人侮辱至此,我若不能为他出这口恶气,实在枉为兄长枉为人!”

“说得好!凌大哥放心,今日若有人要找你的麻烦,我姓王的第一个饶不了他!再别说,就算闹到官府去,还要问个一二究竟,你们每个人都跑不了!”

与这事粘连的男女老少们不由地打个冷颤,王嫂子算是说到他们心里去了。

说起根源,到底是他们不对,何况如今死的这个本就恶贯满盈,更与他们没甚关联,若为那样一个人将自己儿子赔进去,实在不值得。另一方面,他们已经听说了凌中南杀人时凶狠的手段,如今又见他这视死如归的模样,更是吓得不行,生怕他余气未消再来报复。再者凌中南身份是个谜,万一真是大家公子,哪天峰回路转境遇好了,想起今天这事,收拾他们岂不是易如反掌?

几个稍有见识的男人们商量之后,觉得这人的的确确惹不得,便请村长出面,看能不能和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料正劝得有些动摇,这巴不得什么事都插一脚的王嫂子又出来火上浇油,她男人拐到树后头扯了扯她衣角,让她收敛点儿,她竖起眉菜刀一晃,男人叹了口气,下去了。

凌中南环视这一圈人,沉默不语。住了这么久,他知道这里民风淳朴善良,他们方才所说的话,多半也是真情实意,那么如今,究竟怎样处理此事,才是最好?

正犹豫着,村长走上前道:“小凌啊,这事原本是你们在理,你无须害怕,乡亲们也是诚心求你原谅。小凌你自打来后做了多少好事大伙儿都看在眼里,我们也早把你当成了自己人。说白了,不过是小孩子们玩闹,结果闹大了事情。不如这样吧,老夫来做个保,你需要多少赔偿,叫他们尽数赔你,你也不用慌忙逃走,这件事,绝不闹上官府。至于死了的那个,就由老夫去请吴员外差人递个话到县衙门,说是犯了事儿的家丁也好,说他在此地作案被当场拿住也好,将这条人命说清了,事情也就了了,以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大伙还像往常一样,你看如何?”

凌中南不动声色,暗自沉思。地面上有头脸的员外确实有这样的本事,易地而处,如果他是这些孩子的父母,必定也不想事情闹大,不用背人命案,不用逃走,似乎……很好。

小宝仍在哇哇哭个不停,水寒衣因为害怕,不敢大声哄,只好双手轻轻摇晃着,却没什么效果。那哭声让水寒衣越来越慌,头埋在他肩上不肯起来。

拍了拍水寒衣的背,他将所有人扫视一遍,沉声道:“那就依村长所言吧。如今天色已晚,我弟弟受了惊吓,我先带他回去,其余的事明日我亲自到村长府上,再作商议。至于那具尸体,我会亲自处置,众位就不用操心了。”言罢,他贴在水寒衣耳边哄了几句,半抱着他穿过众人而去。

大伙儿松了口气,尤其是刘姓嫂子,跌坐在地,脸色苍白,抹了抹头上的虚汗,按着心口。粗粗地喘了几次,又给了身边吓得不成人形的儿子几巴掌。“叫你不学好欺负人!这下高兴了?!命都差点儿没了!今日那铁锨若是偏个一点儿半点儿,你这会儿也死透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