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冬十五
“那个……我试了试味道,怕咸淡不合适,皮忘扔了,嘿、嘿嘿。”
叶凡扯起脸皮,笑得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李曜抄起手臂,靠在扶手上,深棕色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叶凡双手合十,弯着眼睛,鼓起脸,装嫩卖萌,“我错了,以后绝不会再当着外人下你的面子,别生气了,好不好?”
李曜笑而不语。
叶凡咬了咬牙,“哥哥~别生气了。”
麻淡,为了屁股,暂时就不要脸了!
李曜终于有了反应,声音如大提琴,扣人心弦,“以后不会了?”
“是是,一定不会了!”叶凡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
李曜勾了勾嘴角,视线放在毛豆上。
叶凡第一时间行动起来,抓豆子,剥皮,巴巴地喂到他嘴边。
李曜垂眼,看着那只黏着汤水的小嫩手,又看看被他抠得坑坑洼洼的豆粒,轻叹一声,最终还是给面子地吃了。
耶!
警报解除,叶凡放松地跳起来,泥鳅似的绕过书案,黏到李曜身边。
“今天腊八,县里有大集,于叔天不亮就去赶集买肉了,傍黑儿我三姐一家过来吃饭,关二哥还说卤大鹅……”
叶凡细嫩的手指笨拙地剥着毛豆,没耐心剥干净便塞进嘴里,就这么半剥半啃,弄得一手汤水。
“三哥、四哥也过来,我二姐这会儿正洗肉剁馅呢,估计会做不少好吃的,你也过去呗?”
“嗯。”李曜应了声,伸手拿起架上的布巾,抓过那只黏着汤汤水水的手,细细地擦。
叶凡心里偷偷吐槽着“洁癖精”,脸上却扬起一个“感激涕零”的笑,“现在擦了也没用,待会儿一吃又得脏。”
实际上,并没有。
长安侯大人没再让他碰到毛豆皮,而是取来一个轻轻薄薄的骨质瓷碗,亲自剥了放到碗里。
他的手指修长而灵活,看似不紧不慢,没一会儿就积了一小碗。
穿着桃红衣裳的小少年拿勺子舀着吃,一口气吃下一大勺,笑得别提多满足了。
***
雪断断续续下了几天,到了腊八这日,天终于放晴。
冬日的暖阳照进叶家窑洞,更显得这方小小的院落温馨热闹。
大槐树下的灶台原本很少用,这会儿被于婶涮洗出来,等着煮腊八饭。
锅里的热水烫鹅毛用完了,还没来得及烧。
八宝饭粒等着下锅,叶二姐径自走到水缸旁,舀了两瓢凉水打算洗米。
不过,手还没伸下去,盆子便被抽走了。
“这大冷的天,可别冰着。”
关二郎笑着,将手伸到盆里,娴熟地淘洗着米粒。
“刚从井里提上来的,没多凉。”叶二姐万般不好意思,想接过去,又不方便同他靠得太近,只得笑着说,“这是娘们的活,你一个汉子做什么抢着干?”
“什么娘们不娘们的,凡是跟苦头沾边的,都得交给汉子——白吃那么多米粒呀?”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轻松而幽默,英挺的眉眼含着浓浓的温情。
“那就劳烦二郎哥了。”叶二姐礼貌地笑笑,背过身去,脸颊不由地飞上两抹嫣红。
南墙根下。
叶三姐原本正在捡鹅毛,关二小闹要要做鹅毛毽子。看到这情景,三姐也不管毽子不毽子了,神秘兮兮地凑到关大郎跟前说小话。
“我瞧着老二这模样,怎么像是看上我二姐了?”
关大郎正在磨豆浆,听到三姐这话,当即笑了,“你刚瞧出来?”
叶三姐瞪眼,“合着你们早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
“哪能呢,老二怕你不乐意,没敢说。”关大郎连忙哄,“你若不嫌弃,回头撮合撮合?”
叶三姐哼了哼,“我才不管,有我一个人吃苦受委屈就算了,凭什么我们叶家的娘子一个两个都要嫁到你老关家?”
“凭着我们老关家的祖坟冒青烟呗!”关大郎一味陪着笑。
叶三姐没绷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转而撒娇般白了自家男人一眼,“不是说熬腐竹么,你咋磨这许多?”
“多出来的压成豆腐,冻好了过年吃。”
方才叶凡不经意提了一嘴,想吃冻豆腐炖肉了,关大郎便记下了,打算多磨些冻在屋顶上,能吃到开春。
叶三姐满意地哼了哼,扭着腰找二姐说话去了。
西窗下。
于三娘正在摆弄着一个白瓷小碗,是李五娘送给她的生辰礼,她先前舍不得用,昨日特意拿出来,装上清水用来养面果树叶。
谁知道,一夜过去,碗里的水竟冻成了冰,晶莹剔透的冰块上悬着两片绿生生的叶子,好看得紧。
于三娘惊喜极了,放在外面怕磕坏,拿进屋里又怕化,站在窗边转来转去,好半晌拿不定主意。
关五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粗鲁地抢了过去。
“诶,你干嘛抢我的东西?”于三娘急了,踮着脚去夺。
关五郎也不解释,闷不哼声地踩到井沿儿上,不让她够到。
三娘气坏了,捡起雪块丢他:“枉我还觉得你是好人,原来是个横行霸道的!”
关五郎依旧没说出什么,只背过身去,掏出随身带着的小刻刀,扎着脑袋不知道做什么。
说不上是心疼东西还是对这个人失望,于三娘只觉得委屈极了,忍不住捂着脸,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关五郎听到她的哭声,悄悄地瞅了一眼,又连忙背过身去,继续刻。
这边的动静闹得不小,屋里屋外都惊动了。
于婶拿着炒勺急吼吼出来,“小祖宗,这是怎么了?”
于三娘听到她的声音,哭得更凶了。
叶凡扶着门,笑道:“谁欺负三娘了?”
李曜站在他身后,闲适地背着手。
于婶不轻不重地拍了自家闺女一下,“看吧,扰了侯爷和小郎,看你还吃不吃得上饭!”
于三娘哭得更凶了。
叶三姐连忙拉住于婶,笑盈盈地说:“眼瞅着就是老五那小子犯浑,婶子怎么能说她?五郎,快把东西还给三娘。”
“再等一下。”关五郎闷闷地应了一声,手上更快。一会儿的工夫,便雕出来一只冰晶小兔,两片叶子刚好在耳朵的位置。
于婶惊呼,“哟,这手巧的,再点上一对红眼睛,可不就活了么!”
众人纷纷夸赞,就连珍宝无数的长安侯大人都赞许地点了点头。
于三娘抬起湿红的眼睛看过去,正瞅见那个家伙伸着手,把小冰兔递给自己。
“别、别哭。”关五郎别着头,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大着胆子往那张红扑扑的脸上瞄啊瞄。
“傻小子,好听的话都不会说一句!”叶三姐笑着打了他一巴掌,“快点着,让三娘打几下,出出气。”
旁人都知道是玩笑话,关五郎却当了真,毫不犹豫地把身子凑到于三娘跟前,憨声道:“给你打,几下都可以。”
于三娘终于破涕为笑,羞答答接过兔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谁稀罕打你。”
众人皆笑。
叶三姐看向关大郎,低声调侃,“少不得这个也得许给你们家。”
关大郎笑得畅快,“今年多给祖宗上柱香!”
门上的铜铃响起来,有人在外面喊:“叶小郎可在家?”
“在呢!”叶凡乐颠颠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中年妇人,个子不高,长着一张圆脸,说起话来十分爽快。
“今日去县里赶集,碰见一个卖冻梨的,想着小郎爱吃,就多要了些。”
篮子很大,里面装满了黄澄澄的大鸭梨。
叶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婶子太客气了,这么好的梨,得花不少钱吧?”
“再多的钱,都是在小郎家的酒坊里赚的!”妇人呵呵地笑着,把篮子往叶凡这边递。
篮子不轻,妇人提着明显吃力,旁边绕过来一只手,替叶凡接了。
妇人这才发现李曜的存在,既觉得荣幸,又十分惶恐,匆匆行了礼便告别了。
叶凡戳戳前男友硬实的手臂,“看你把人吓的。”
李曜勾了勾唇,看向柳条篮,“你爱吃这个?”
“唔,小时候常吃,没想到婶子会记得。”
叶凡把手搭在李曜腕上,看着篮中的梨,眼神复杂。
他说的小时候并不是和李曜的小时候,而是原身。在原身的记忆中,叶老爹每年都会买来一大筐冻梨,吊在南墙下,一直吃到春天。姐姐们也喜欢,却只是少少地尝上一两个,其余的都给他留着。
李曜揽过他的肩,温声道:“既然喜欢,开春便在坡上种几棵。”
门边的土坑还没填,刚好种上两棵梨树,能开花,还能结果——不比那只会招风引蝶的桂花树强?
叶凡一想,还真是,“再种点芭蕉,绿油油的看着舒爽,下雨的时候还能听个响动——能买到芭蕉根不?”
“能。”长安侯大人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想要,都会有。
“还有蘑菇房,也要重新弄一下,现在还是有点小,金针菇和口蘑混在一个窑洞里,长不好。”
“嗯,过完年我叫人收拾。”
“还有油葵,要多多地种。如果明年冬麦长得好,我想开个方便面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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