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风山
“晏欺,别装傻了。”从枕无不嘲讽地道,“你心里明明什么都清楚。”
晏欺不说话,自始至终都在沉寂之中一语不发。
“劫龙印在我手里,你徒弟的残骨也在我手里。”从枕双手交绕,漫不经心把玩着掌中那枚匕首,正将刃口,隔空对准晏欺的心脉,无声做出一个“划开”的动作。
随后他又笑了,满是鄙夷不屑地道:“人都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大不了最后解开劫龙印,你我二人将成果平分?届时你再寻着真迹,去找个和薛岚因差不太多的活剑族人……”
“反正都是男人,你最后跟谁过一辈子,又能有多大分别……?”
话音刚落,猝然一阵剑风拂脸而过。
从枕立马将头偏向一边,却不想,这一剑刺得甚是凶猛,几乎是不管不顾地横劈而上,险些将他半张侧脸割至大开。
然而木剑毕竟是木剑,即便施用的力道大到出奇,那挥击出去的伤害也不过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罢了。
从枕翩然后撤数步,堪堪躲过木剑如风一般斜飞前来的迅猛袭击。而晏欺偏是毫不相让,侧身擦过漫天树影,以手中剑锋径直抵向从枕漾满笑意的面庞。
从枕心情极佳,自然也不急着与他还手:“……都到这般地步了,你为何还能如此倔强?”
晏欺不答,回他以一抹冷笑。随后木剑再次高举而起,眼看便要劈上男人尚无防备的面门。
从枕到底是精明狡诈,选在此时,猝不及防,一掌破空朝外猛拍出去——不偏不倚,正将晏欺手中木剑齐腰折断,脆响声声,终抵不过这活剑族人如狼似虎的猛烈侵袭。
从枕面色泰然,手中一刃匕首却是寒芒四射,迫不及待想要吞噬活人身上滚滚流淌的鲜血。
“最后一次机会,晏欺。”他声音僵冷,语气已然带有几分逼迫的味道,“我不想在这里与你浪费时间。”
说罢,单手朝前一捞,不待晏欺做出任何反应,已狠狠拧上男人苍白细瘦的脖颈。
“告诉我,你那天到底瞒了我什么……?”
再一次发出质问,却迟迟得不到任何回答。晏欺面色枯冷,眼底更是空洞一片,早不剩下一星半点活人应有的气息。
——他就是存心求死。
从枕看出来了,一个人但凡有点想活命的心思,便不该是这样一副生死不惧的平淡表情。
他只想要回徒弟的遗骨,之后的日子再怎般颠来倒去,总要与心爱之人一并入土为安。
从枕当然不会让晏欺如愿以偿。
他将置于晏欺颈后的力量缓缓松开,刻意下挪,转而攥上他不染纤尘的衣襟:“罢了,你不说……你不肯说,也无所谓。”
“反正那口棺材在我手里,之后再想拿它去做什么,都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晏欺目光微颤,倏而正视从枕黝黑无底的瞳孔。
半晌,他却忽然变了神色,抬眼望向从枕身后不远的地方,略有些惊讶地道:“……易上闲?”
此话一出,从枕顿时如临大敌,方一回头瞥向晏欺定定凝视的方向,却见那周遭一片雪色斑驳,又哪儿来半点易上闲的影子?
而也就是在他松手回头的一刹那间,晏欺陡一扬手发力,正是一记手刀斩向男人扭曲的颈口。
从枕霎时转身,待反应过来时,却是为时已晚。晏欺掌中蓄有近十分的力气,几乎是毫无保留拍上从枕被迫转弯的脖颈,片晌之余,只听啪的一声嗡嗡耳鸣,适才表情狰狞,仿佛高傲到不可一世的恶劣男人,竟是被晏欺一巴掌扇得面部朝下,险些一头栽进脚下的厚雪地里。
饶是从枕再如何淡定,此刻被这突然一击骇得满面通红,亦耐不住怒火中烧地道:“……你还有力气诓我?”
晏欺眸光泛冷,应声朝后退有数步之遥,待勉力将身形自后匆匆站稳,方淡淡出声嘲道:“怎么,只准你一人招摇撞骗,旁人做出任何回击……都是不应当的么?”
第183章 性感徒弟,在线诈尸
“好……真是甚好!”
从枕接连向后退有数步之余, 忽而抚掌大声喟叹道:“我当你这样子是不管不顾, 一心想要找死罢了……怎在临死之前,连你徒弟的尸骨也不想要回去了么!”
晏欺冷道:“既是生前无法团聚,死后要他一捧遗骨, 又要做何用处?”
从枕鹰目一眯, 刻意压低声线道:“……这可是你说的。”
晏欺不答,只漠然抬眼看他。
漫天盖地的冰雪,彼时染满落幕斑驳的红霞。从枕扬起一腿,猝然在地面掀开一道漆黑的裂缝, 而此时此刻,在这积雪与泥土之间沉浮已久的冰冷棺木,适才随着从枕突然而然的暴戾动作, 隐隐露/出一小片极其熟悉的边角。
薛岚因的棺材……竟就藏在这一块雪地之下!
晏欺目光微动,然还未及做出任何相应的防备措施,那口乌黑沉庞的方形棺木,已由从枕猛然发力, 似巨石一般生生自地面横亘竖起, 因着受力外旋,不由分说朝着晏欺所在的方向狠狠砸来。
一时之间, 棺中放置的衣料铁器一类物件,均在这毫无征兆的动荡之下大磕大碰,不必多想,便知晏欺早前细心整理的爱人遗骨,已在此时纷纷错位颠倒, 再无半分原本应有的模样。
晏欺再怎的心死,也未料这姓从的怒极之下,竟会将藏匿好的棺材用作攻击方式,继而直截了当袭人头顶——
他心中隐有猜测,从枕一人带着一大口棺材,想必也不可能逃得太远。然而弯弯绕绕转了一大圈,倒是这厮用的一副好手段,暂且找不来去处,便干脆将棺材埋雪地里,反正这天大地大,路宽无垠,总归不会有人前来掘地探寻。
故而如此庞然大物,从天而降,晏欺一眼见那棺木摇摇欲坠,心头亦耐不住钝痛不已,下意识里抬起双臂,只想竭力出手将它扶稳。
奈何他一己孱弱之躯,根本不可能接下这般沉厚重物,待得触手发觉不妙之时,偏只听耳畔轰然一声闷响,整个人已随那落地巨物陷入深雪当中,瞬时骇得眼前一片漆黑。
晏欺胸前骤然一阵剧痛,将欲起身做出挣扎,忽又觉那棺木蓦地一沉,从枕大步前来,抬起一腿正巧碾在棺盖之上,抿唇笑道:“喂,送命也要有点限度!你不是无所谓的么?怎么一眼见着他的棺材,连路都走不动了?”
晏欺说不出话,大半的身体嵌进雪地当中,由那沉庞棺木从头到尾死命压住,彼时已渐渐失去知觉。
从枕见他一副脸色痛得煞白,当真是兴奋愉悦到不能自抑。
——他见过走路无端被砸的,还当真没见过像晏欺这样,原地站着任人砸的蠢货。
这一年半载匆匆过去了,当初在那逐啸庄一袭白衣清冷脱尘的谪仙人物,手持一柄雪光长剑大杀四方,平日里纵是鬼神见了,也要默默朝旁敬让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