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宫勋也
苏时了沉默了片刻,深吸了口气,道:“贺苘,你拜师数月以来,我只给了你几本剑谱,也为曾好好的教过你,我本欲唤冷冥教你,奈何,世事难料,冷冥和竹子都有事情无法前来,而我……”
他说着,压抑了语气之中的悲哀,故作轻松,“即将在几日后外出远游,短期内也无法教授你太多,我所学都来自于五更谷,你不该学的太多。”
“师父……”贺苘想要询问他这般样子如何外出。
苏时了却是打断了他说:“我一身上下,唯有方氏剑法和制药千谱乃是正道,然而方氏已亡,剑法在我脑中,我也无法彻底画出,唯有将制药千谱交给你,习武之外,你要好好研习。”
听到制药千谱四个字,贺苘吓了一跳,急忙道:“徒儿何德何能,让师父传授制药千谱?”
“我,终此一生,注定无子,唯有你一个徒儿,若不传授与你,来日也不过流落,到时流落何人手中,又是一场风波,不如传授与你,你是我徒儿,自然为我着想。”苏时了拉住了他想要起身下跪的动作。
贺苘看得出来苏时了无力,自然也不敢过多挣扎,也就顺着他坐下了。
苏时了拍了拍他,道:“记住了么?”
“徒儿,记住了。”
贺苘说着起身跪下,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苏时了靠着言玦修,长叹一声,“我累了,你先下去,制药千谱,明日你言叔会交给你的。”
“是。”
贺苘起身倒退了几步后离开,临走他转身多看了苏时了一眼,在转身的一瞬间,眼眶已红了。
他不是不知,来的路上已经知晓了,只是他不想让苏时了担心罢了,除却家人,唯有言玦修和苏时了真心关切,如今既是他希望的,他自然要做到了。
待贺苘离去,苏时了抬手摸了摸言玦修的脸,脸上露出了一抹苍白的笑容,“我觉得我要撑不住了,什么时候成亲?我可不想做孤魂野鬼啊。”
言玦修鼻子一酸,怀中人的呼吸也重了几分,习武之人,呼吸这般重,唯有生死之际。
言玦修心里难受,面上却还是笑着的,“好,都安排好了,明日,我们就拜堂成亲。”
“嗯。”苏时了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言玦修就吩咐了他们将红绸挂上,提前准备好的两套新郎服喊了苏时了试一试。
奈何按照记忆之中的身躯改的新郎服,现在套在身上也是空空荡荡的,言玦修看着他眸色一暗,吩咐他们改了再来。
白日里苏时了便懒懒怠怠的,试了衣服之后便不愿动弹,下午时分,苏时了和言玦修靠在一起,低声道:“我想沐浴。”
“这里有个汤泉,我让豆腐陪你去。”言玦修搂着苏时了,怀中人的腰身一只手都能圈过来,本就看着不大的脸此刻消瘦的下巴特别的尖。
苏时了点头,在豆腐的搀扶之下走了出去,言玦修站在原地,看了看屋中摆设,沉声吩咐道:“按照我之前交代了布置,喜堂之上,请天地君亲师为首。”
“是。”
方家故人已故,自然可上牌位,可言玦修的双亲生死不明,若上牌位似乎有诅咒之意,便上天地君亲师,以天地为媒,天地为证,这番亲事自是任何人都不能拒绝的了。
苏时了来到汤泉,吩咐豆腐前去取衣服来,他独自待着,不多时,门扉打开,进来的人却是龙大夫。
龙大夫手里端着一碗药,苏时了见了,微微一笑伸手取过,还未入口,龙大夫便开口道:“药效猛烈,恐只有八个时辰的药效,苏公子可曾想好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无客之宴
八个时辰,对于人的一生来说,这是一个很短的过程,不过是一个夜晚,或者一个白天的时间罢了。
但是对此刻的苏时了,却可能是最后的时光,他微笑着伸手接了药碗,毫不犹豫的仰头饮下。
“药效,泡过汤泉之后,就会慢慢起效,属下告退。”龙大夫叹了口气,双手抱拳深深的施了一礼往后退了几步后退下。
苏时了转身来到汤泉边,解开衣衫沉入温热的水中,水位一直淹没了他的肩膀,堪堪碰触到下巴。
苏时了闭着眼,感受着温度渗透身躯慢慢浸入骨髓的那种舒适感。
豆腐捧了修改好的新郎衣衫前来,从里到外都是大红,颜色鲜艳的很。
苏时了扭头看着豆腐站在屏风那边,他微微眯起眸子一笑,道:“什么时辰了?”
“还早,只是主上吩咐了,公子体弱,还是不要泡的太久,若是喜欢,下次还有机会的。”豆腐低着头禀报。
苏时了长舒了一口气,道:“嗯,也泡了许久了,取布巾前来与我擦拭。”
“是。”豆腐应答着,将衣衫放下,从一旁的软塌上取了足有一人高的布巾上前。
苏时了自水中起身,胸口一朵鲜红的花儿盘踞心口格外的妖艳,花朵的尾部却弯弯曲曲的伸向苏时了的手臂处。
苏时了飞快的取了布巾包裹自己擦干了身子,穿上亵衣之后这才在豆腐的服侍下穿上了新郎衣衫。
新郎袍大红底子,金线勾勒花纹,腰带和领口袖口都有金线滚边,衣服在金红两色的搭配之下,靓丽非常。
通红的颜色,衬着苏时了白皙的面庞也红润了几分。
苏时了五指为梳顺了顺头发,豆腐自一旁取了一支玉簪子而来,道:“小公子,这是主上特意吩咐,请您戴上。”
苏时了垂眸一看,簪子是好簪子,只是做工看上去似乎粗了一些,他也未曾多问,伸手取了,将发上的木簪换了下来。
“走吧。”
苏时了说着,率先离开了浴池,豆腐跟在身后,眸中闪过了一抹疑惑,为何他觉得苏时了太过精神了,之前还觉得他奄奄一息的,这才多久,整个人如同新生。
豆腐心中疑惑着,苏时了却是不会多去解释的,他穿梭在偌大的府邸之中,这府中并无多余的人,唯有他们信门和花香楼的属下。
自古尊卑有别,纵然是喜事儿,他们也不敢嬉笑打闹,故此好好的成亲之日,却是沉默的叫人感觉压抑。
苏时了一路行来,不由得在廊下放慢了步子,廊下的灯笼一个个高高挂起,灯笼下方都坠着纸条,上面的言语多是祝福之语,或是二人曾经说过的话语,而灯笼之上,简单的绘画着他们的过往,寥寥几笔,勾勒出来的都是回忆。
苏时了一路行一路看,眸中终于流露出了不舍,待他看到最后一个灯笼的时候,眸中不舍如数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