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烟幻
濮阳历铉念头一转,谎话也倒也讲的自然。说著,轻拢起濮阳历渊的长发,轻轻摩挲在脸前。
“小时候就是这股味道,迄今都没变……”他笑叹。尽量让对方看不出自己的情绪。
“是麽?”濮阳历渊听他说起小时候,心中顿然暖暖的。
“还记得麽,你和裳佳总是让我带著你们玩”濮阳历铉说起往事,微微翘起的嘴角边,漾出一副英朗真诚的笑容。
“你最淘气,仗著父皇宠你,总喜欢别人叫你裳媛,闹的这宫里宫外都不知是不是真有这二公主的存在。”
濮阳历渊的眼睛很明亮,那明亮的光在时间的河流里徜徉,捕捉著曾经属於自己和兄长的一个个美好而不可言喻的瞬间。
濮阳历铉轻托起他的下额,叹道:“也不知为什麽,兄弟姐妹之中就是喜欢你,这喜欢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
“那我难道就不喜欢二哥麽?”濮阳历渊依靠在他宽宽的肩上,说的极为温柔。
“但这是於世不容的感情”濮阳历铉感慨道。
放任内心的情感就像张弓射箭,一旦开了头,便不知该如何收尾。更何况现在还有了个即将出世的小生命。
刚刚确定这孩子的存在时,濮阳历铉惶恐极了。
这意味著他和弟弟这段“不伦”之情再也藏匿遮盖不住。
说它“不伦”倒也并不尽然,濮阳历渊并不像濮阳裳佳是父皇和母後的亲身所出。
而是多年前在沅西和山南的越希部发生的那一场恶战,战役之後,父皇便将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带回了邡宁。
父皇不知为何似乎对这婴儿甚有偏爱,硬说这婴儿是宫中一名宫女所出,同时给了婴儿皇子的尊荣。
可八岁随父出征的濮阳历铉,却见证了前前後後来龙去脉。或许也正因此,而多了一份对这弟弟的怜爱,也对他有了一种很是特别的关注。
这件事只有当年父皇随身的一个侍卫和濮阳历铉清楚。回宫不久後,那侍卫死了,濮阳历铉变成了见证这事的唯一证人。
谁想到,随著年龄变化,这男孩儿姿容出落的无与伦比,迷的宫里宫外一帮侍女嬷嬷们都神魂颠倒。
从不设防的濮阳历铉更是对这弟弟没了抵抗,但更重要的是,这弟弟喜欢他。成天腻著他,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出行,都一定要在他身旁。
以前还有裳佳在宫里,两人还多少有些顾及。几年前,裳佳奉旨和亲到了乾徽,这压抑多年的炽热情爱,顺时像决了堤的洪流,将两人溺在其中不可抽身。
“不容就不容吧,这孩子是上天给我们的礼物”濮阳历渊摸了摸肚子,笑的很是淡然。
自小到大,二哥这麽宠爱他,反正这段感情在邡宁也再遮挡不住了。等真生下了这孩子,就和二哥一起远走他乡,从此去过他们渴望的那种生活。
放下这皇宫中的一切争斗,放弃他作为皇子的尊荣和地位。这些对於濮阳历渊而言,似乎并不是太难的选择。
濮阳历铉轻笑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环抱著怀中之人,感受著那小生命在他腹中的蠕动。
他曾以为爱情对他是很重要。但挣扎在理智和情感的纠葛之中,他渐渐意识到,爱情这种东西对他而言,并没有想象中那麽重要。
如果说为了来日登基称帝要扫平途中的一切障碍,那麽牺牲爱情,便首当其冲。
只是这个孩子,他想要。
这无疑是皇位争夺之中最不费力就能获取的筹码。
“我已经请了两位大夫和能够伺候人的嬷嬷,择日就让他们过来,伺候你待产。”
“这里不缺人”当濮阳历铉为了以绝後患,有意清换这灵虚观里的所有人手时,濮阳历渊显然想的是另一回事。
“缺不缺人,都得让他们过来,这里不比宫中,你和孩子对都需要精心的照料。”
濮阳历铉扶著他的腰身,慢慢向卧房的方向走去,不容反驳。
“那……就按二哥说的做吧。”濮阳历渊听了他的口气,顺从了许多。
“至于那本书,你就当真不准备给二哥?”
回到了卧房,扶著他在床榻躺好。濮阳历铉又开口了。
濮阳历渊托著肚子扬眉一笑,问的很是狡黠:“二哥为什麽那麽想要这本书?”
咳……,这还用问麽?濮阳历铉坐在他身旁,脸色变得冷冽。
“等过些日子,生下了这孩子,我就将书给二哥,好麽?”
濮阳历渊自然是清楚缘由,轻轻抚著他的臂膀。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将这“衍术”相让的。他不愿放纵濮阳历铉这颗为权欲癫狂的野心,那不是他的向往和归属。
“好”
濮阳历铉听他依然坚持,倒也不气了,凛了凛神色,勉强开口应了一声。
作家的话:
月华如炽 58 (美强生子)
第五十八章
过去的这些年,濮阳历铉曾认为这世间的一切都可以为成就地位而利用。
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牺牲一切。
爱情如此,他的孩子或许同样如此。
但当他第一次怀抱著小小的婴儿在双臂之中,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初为人父的喜悦,他不再坚信自己当初所想了。
真是讽刺,一个婴儿的诞生便颠覆了他过去十几年的所有的信仰。
而这事实对他的震撼,却一点都不荒诞。
他意识到那是一种太过青涩而狭隘的判断,根本没有经历生活的验证,更没有经过自己儿子目光的审判。
怀抱之中婴儿的双眼是那麽清澈,清澈到藏匿不住这人世间的一点瑕疵。
所有在阴暗之处的计算与筹谋,似乎都无法在这种目光的审视下堂而皇之的存在。
“王爷,他长的真好看……”
贴身伺候的侍从,正在身旁轻轻的叹道。
濮阳历铉笑望著怀中一头浓密黑发的儿子,不知用什麽词语才能恰如其分的形容心中的情感。
这种陌生又极其恢宏的情感比他以往体会过的任何一种情感都要复杂、都要豪迈、都要细腻。
自己……怎麽竟会这麽爱他?
这种从内心升腾起的爱,在他怀抱著儿子的前一刻,都根本无法想象。
“儿子……”
濮阳历铉紧紧的抱了又抱那怀中的小小繈褓。
这几个时辰的焦灼等待有如梦境,他迄今都不能相信自己真的已经成为了父亲。
“儿子……”
濮阳历铉在灯火下对著他微笑。怀中的婴儿是这样柔弱珍贵,而一个创造生命的过程又是这样奇异而漫长。
侍从笑叹道:“王爷,看您乐的。”
“裳媛怎麽样?”
没有陌生人在场的时候,濮阳历铉一直还是习惯称呼他裳媛。
“一切安好,只是有些累,生下这孩子就昏睡了过去。”
濮阳历铉点了点头,脸上方才温和的笑容渐渐消失,望著怀中刚刚诞生的婴儿,想到他所即将面对的命运。
濮阳历铉也同样第一次感受到了锥心刺骨的内疚。
这是他的儿子,他要像任何一个皇子一样,活的堂堂正正拥有尊荣。他必须拥有名分。
“我去看看他。”
既然有些事不得不面对,那麽长痛不如短痛。有些话,总要有人来说。
濮阳历铉将孩子交予了身边的侍从,摆摆手让他们先退下。一切就按先前计划的行事。
“是,王爷。”
当濮阳历铉在床榻前坐下,直面著濮阳历渊的这一刻。
时光,便在这一刻断裂了,现实从此将过往的甜蜜反衬的不堪回首。
是不是真心爱过他?还是只因为不忍拒绝?心头……没有答案。
“你醒了?”
看著那有些苍白却十分俊美的脸,濮阳历铉的声音轻柔而冷漠。
“嗯……”
虽说濮阳历渊还没来急的好好看看生下的孩子,睁眼便看到二哥守著自己,却也安心了几分。
濮阳历铉的关怀依旧真切,“身子怎麽样?”
“还好”濮阳历渊缓缓挪动著手臂,抚住他的手,问道:“孩子呢……”
“孩子很好。”
濮阳历铉的目光渐渐沈下来,说的很轻。
“怎麽……?”
这种神态让濮阳历渊警觉,生怕是孩子有什麽事。
“裳媛,那本书呢?”
当濮阳历铉再次抬眼看他的时候,濮阳历渊的心莫名的开始感到骤然寒冷。
“……你在用孩子威胁我?”
濮阳历渊沙哑的问道,有些不可置信。
怀胎十月终於生下了他们的骨肉,这就是濮阳历铉对他的还报?
濮阳历铉不置可否,最可怕的是,在那清冷的眉目中探寻不到一丝温暖的气息。
濮阳历渊艰难的撑起身子,想去找孩子。可就在起身一刹,他的手臂被紧按住,依然是那句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