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烟幻
照顾公良飞郇和孩子们,薛承远自然是心甘情愿。他本就是被皇上派来沅西救治公良飞郇腿伤的,於公於私都是薛承远分内的事。
“嗯?还吃麽?……”
此刻,薛承远正坐在床榻前一勺一勺的给公良飞郇喂著补身的汤药。
这酸酸甜甜的汤水公良飞郇很是喜欢,而且更喜欢薛承远来喂著他吃。反正这卧房里也没有其它人,自然是公良飞郇怎麽要求,薛承远便怎麽顺著他。
薛承远明知他这是折腾自己,不过为了平复公良飞郇被搞大肚子这口怨气,他忍了!
“换一碗甜一点的”公良飞郇闭著眼,靠在软软的枕榻上养神。
换!孕夫大人说换,怎麽能不换呢?!
薛承远这为公良飞郇调理犯呕的汤水一做就得好几种,还禁不住他挑挑拣拣,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怎麽样?够甜麽?”又喂过一勺温热的汤水,薛承远轻问道。
他日就是伺候皇上薛承远都没这麽百依百顺过,如今薛承远可真是感慨万千。
“这什麽味道……?”
公良飞郇抿了一口,今天这汤水味道吃起来有些不一样,於是皱起眉头,斜斜的瞥了一眼薛承远。
“这是沅西有名的翠橘根,用来安胎宁神的。”
身为薛承远说的理所当然,可公良飞郇迄今听到“安胎”这个词,还是会顿时浑身不自在。他下意识中还是不愿承认自己肚子里怀著孩子。
“没有昨天的好吃,还有麽?”公良飞郇扫了一眼桌台上的碗碗罐罐。
纵然是薛承远这副生来的好脾气都有点忍无可忍了,不过这种状况也不是第一次了,今天他早就想好了对策。
“有!”薛承远笑道:“还想尝点别的?”
公良飞郇又闭上眼,幽幽的撇了句:“再换一碗。”
拿过了盘中的一个绿色的盖碗,薛承远看看那碗中红稠的汤汁,有些邪魅的一笑,持起汤勺便喂到了公良飞郇的唇边。
“啧──!”
只见那人刚咽了下去便辣红了脸!公良飞郇猛的睁开眼睛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上气不接下气的瞪著薛承远。
“飞郇,都说酸儿辣女,你肚子里兴许也有我们的女儿,不是吗?”
薛承远故作诚挚的微微一笑,坐在他身旁,伸手抚摸著公良飞郇那已经渐渐隆起的肚子。
“薛承远!你──!”公良飞郇这下可真是被呛到了,胸口一片炙热。
“怎麽?不好吃麽?这可是沅西特有的辣陈汤。”薛承远给公良飞郇顺著气,看他呼呼气喘的样子著实有趣。
公良飞郇自然知道薛承远这是故意恶整他,不过他又何尝不是在整薛承远呢?
“好了,不吃了”公良飞郇冷哼道。
薛承远摸了摸他的额头,看公良飞郇的体温很稳定,也放心不少。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公良飞郇起了高热,伤及腹内的器官和孩子。
“你这是干嘛?放开我。”公良飞郇间薛承远轻轻环著自己的腰身,一言不发的侧靠在自己的肩上,也不知他现在究竟在想些什麽。
“飞郇,知道麽?我喜欢这样的日子。”薛承远轻轻一叹。
说实话,现在是他们都远离京城,可以全无拘束的留在邡宁度过这完全属於的彼此的时光。可之後呢?一旦回到京城,宫廷,家中,所有的责任,关系,礼数,应当如何应对?
公良飞郇现在已经不比当初,若是拖著这样的身子回到京城,马上就要面临临产和养育这两个孩子的难题。
他们的感情尚且还不能公诸於世,更何况这两个孩子?
“你就喜欢看我挺著个肚子,被你折腾的死去活来!”公良飞郇撩开锦帐,说著站起身子,捶了捶腰。
这肚子里的孩子这几天似乎长势很明显,他的腰也越来越觉得酸胀了。而这体内用於练武的内力,更是……别提了!
每当一回过神,想起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公良飞郇都有一种被薛承远暗算了的感觉。
薛承远也走了过来,道:“回京的事,尽量再拖延一个月,你现在胎息不稳,这样上路会出事的。”
公良飞郇淡然的点了点头,他也必须要面对这样的现实。自己现在体力越来越差,在这样的关头长途跋涉确实太过冒险。
但说实话,这几日更让他惦记,没有立即反回京城的却另有其事。
那就是玉涛湖决堤之後,濮阳历渊的真实下落。这件事薛承远自然也是挂念万分,但碍於身份从未在公良飞郇面前提及过。
看看窗外的天色,今日午後隋行谦应当遣人回邡宁奏报这件事,怎麽现在人还没来……?
可谁知就在公良飞郇正思量这件事时,门外突然有侍卫来报。
“将军,前方的探子刚刚回来了,您……”
公良飞郇眼神狡黠一变,看了看薛承远,沈声应道:“让他去书房候著,本将马上就过来。”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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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炽 92 (美强生子)
第九十二章
书房中,公良飞郇正靠在椅子上,静静读著手中的密报文书。
隋行谦还带兵驻守在玉涛山善後,和公良飞郇之间的沟通和联系也只有依靠这快马呈递的蜡封书信。
这一日回来送信的,恰巧是唐越。
唐越跪在桌前,等著公良飞郇看了文书後的反应。
虽说他不知道这书信中隋行谦写的是什麽,但玉涛湖决堤之後,濮阳历渊的下落隋行谦可是差人寻找了很久,这一次应当能够给公良飞郇一个明确的答复。
“咳咳……”公良飞郇握拳轻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这薛承远方才给灌的辣陈汤现在还呛的他喘息困难。
“将军……”
唐越虽说不出将军哪里变化了,可是总觉得将军和前段日子有些不一样了。著装宽松,这神态也多了几分柔和。
“没事”公良飞郇淡淡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多虑,沈声道:“这文书本将看过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你先退下吧。”
唐越道:“将军,您有没有什麽指示让属下带回玉涛山大营?”
公良飞郇沈吟了片刻,回道:“暂时没有。”
“那好,属下告退。”经过多年的磨练,唐越现在干事也是十分利落得体。
这文书之中提及了濮阳历渊的下落,玉涛湖决堤之後,他们所剩不多的人马撤退到玉涛山南一处叫做连澄坡的地方。这地方的地势,在当初决定水攻时公良飞郇就研究的很清楚,恰恰属於一个易攻难守的要塞。
究竟打不打?他已经放过了濮阳历渊一次,也为自己的军队保存了最多的实力。
当初慕容无涧在攻克沅西之後,却无法安抚住当心的民心,治理和规整都做的十分差劲。这才有了之後沅西皇室的趁虚反击。在公良飞郇亲赴沅西时,皇上就曾下令,意在安抚和招降。若是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也不可对沅西皇室大肆杀戮而要活捉这些人返回郢庭。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一是彻底放过濮阳历渊和他手下的兵士,二是下令趁机一网打尽,将他们带回邡宁,再押送回郢庭。
第一种选择并不符合公良飞郇的习惯和征战多年的作风。
现在刚刚建国不久,对任何可能复燃的余烬都要杜绝,容不得徇私情。纵然不是邀功的机会,却也实打实为长久的太平和沅西今後的格局作出一份他该有的努力。
第二种……,一旦他这样做了,他们回到郢庭之後要面对怎样的局面,都还很难预料。这又将让薛承远陷入怎样的境地?
他现在有了薛承远的孩子,他实在不忍心看到薛承远再为自己家国的事情伤神伤心。即便他要为此背负责任和处罚,只要薛承远能记得他这份情义,也就罢了。
沈思了半响,公良飞郇终於提笔写下了自己返回给隋行谦的文书。
不知道是不是这麽些年,风风雨雨打打杀杀的经历也让公良飞郇的这颗心逐渐变化了。
尤其是在断腿之後,经历了那种几乎濒临灭亡的绝望和痛苦,到如今身子里有两个小小的生命。公良飞郇开始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变得很敏感。
也许这种敏感和尊重来源於一种很深刻的认知和体谅。
他手中确实有可以行使的权利,但公良飞郇却不愿用这种权利,因为一己私欲而对他人酿成不可磨灭的伤害和灾难。
“飞郇?”
薛承远见他已经和唐越议完事了,手里拎著厚厚的披风走了进书房。
公良飞郇商议军务的时候,薛承远向来是不会参与的。
薛承远怕他刚才只穿了一身松散的墨色长袍会著凉,这才拿过了披风给公良飞郇披在肩头。
“嗯”公良飞郇拍了拍他覆在自己肩头的手,笑笑道:“算你有点良心,刚才这汤弄的我现在喉咙里还是痛的。”
“只是补身汤罢了,不会伤身的。”
“承远,你很惦记这件事情,对不对?”公良飞郇将那隋行谦送来的那文书递给了薛承远,让他自己阅览。
薛承远心中大概有数公良飞郇要给自己看什麽,却还是显得有几分迟疑。
他明白这将是一个让公良飞郇非常两难的抉择。而他不愿意逼迫公良飞郇为了自己而做出任何选择。
“看吧,没事”公良飞郇倒是显得异常大度,英俊刚硬的脸上露出一抹像阳光一般的笑容。
这种豁达而真诚的笑容是那麽有感染力。
薛承远於是接过了书信,速速阅览一通。他早就猜到濮阳历渊应当是安全的离开了山谷,这也是他所期望的。
当时两人诀别之时,濮阳历渊其实也并未再强求薛承远留在那灵虚观里。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看完了?”公良飞郇站起身子,拿回了那书信。
薛承远看到隋行谦盖上的将印,这份战报的分量和真实性应当足以让他相信。
公良飞郇走到了香炉旁,持起盖子,火苗蹿升,书信顷刻间便点燃了。
“飞郇?!”薛承远没有料到他竟会这样做。
“就当这封书信从没送来”公良飞郇看著叙叙归为灰烬的纸,表情漠然。
“你这样做,不怕来日受到处罚?”
谎报军情对公良飞郇的仕途而言会有什麽样的影响,薛承远无法估计。公良飞郇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自己的感受,因为除此之外薛承远找不到任何的理由。
公良飞郇没有答他,只是踱步走了过来,轻拉起薛承远的手。就这麽摩挲著反复握了再握。
相比薛承远修长白净的手指,公良飞郇这伤痕累累的手掌就显得粗糙很多,但却是那麽真实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