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歌唱晚
“可是大夫人并没有认可她的话,而是说禀明老爷之后再做答复,这不就证明了大夫人对她的话持怀疑态度吗?”汪明华那么说究竟是不是怀疑夜朗,也只有她心里才清楚,不过倒是给阿文留下了一个很好狡辩的借口。
夜朗心中明白阿文狡辩,但“夜朗”该明白的是阿文一切都是为了他好,所以脸上也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喃喃道:“如果是我推的,阿文怎么又会救她呢?这样的话,且不是她不占理。嘿嘿……”
“少爷……”阿文适时地小声询问,小心翼翼的脸上让夜朗看了很“内疚”,但是总不能让少爷给下人道歉的吧,所以他依旧沉着脸,撅着嘴。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很尴尬,阿文身为下人自有下人的觉悟,看夜朗已经想通了的样子,他也放下心来,涎着脸问道:“少爷,我去给你泡杯茶吧。”
“嗯,去吧。”
望着喜滋滋走出房间的阿文,夜朗的眼神变得很复杂,这个阿文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难以猜测,但是他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却是很肯定的事情。
阿文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却不料这一切落在夜朗的眼中成了漏洞百出的伎俩。以前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也是不安好心,但一个个在神态伪装方面都是成了精的,没有丝毫的漏洞可循。然而,即便是那样,夜朗在其中混得也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而时不时眼冒恨意、脸露嘲讽的阿文在他眼中,举动就跟透明人一样。
这样的人,只需要稍加注意就行了,根本没有必要费心思去应对。不过,阿文真正的身份和背后的目的,却是让夜朗好奇。
阿文走后,雪霁就走进来将地面上的破碎杯子以及残渍清扫干净后,说道:“今晚,夜老爷要设宴,公子你准备一下,是时候赶过去了。”
“设宴?”夜朗仔细想了想,南宫凌风并没有来,他这边依旧是不受宠的状态,上午又把柳飘飘得罪了,款待的对象不会是他,那么,挑眉望着雪霁高深莫测的样子,“云殇来了?!”
雪霁本来还等着纠正夜朗错误的想法,却不料夜朗直接问了出来,而且说是问的,其实用的还是肯定的语气,仿佛吃定了他自己的推测。
“我记得我好像还没有告诉公子云殇来了。”
“这有何难?”夜朗自信一笑,在这个对他还略有不服气的雪霁面前,他需要的是她的口服心服:“夜老爷,也就是我爹,之前说过要邀请神医前来为我救治失忆之症,唯二有神医称号的,来的肯定是年轻那个。设宴款待的,肯定不是我,而又要求我这不受欢迎的人参加,又定于我有关系。思来想去,除了云殇,我实在想不出还有旁人。”
一句句地推理过来,逻辑脉络清晰、条理排除得当,没有任何遗漏间隙可以推翻其成立的结论,雪霁像是第一次认识夜朗似的,愣愣地看着,张大了嘴巴,连喝彩都忘记了。
收拾得当,天色也适时地暗了下来,夜朗就带着雪霁阿文走去参加宴会,阿武留在院子里看守。
进入夜耿用来招待贵客的花厅所在的院子,里面早已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都是各房当值的丫鬟小厮,陪同主子前来用膳。现在,他们的主子都进去了,他们只有候在院子里等待。
刚进入院子,阿文自觉地止住了脚步,雪霁却一点自觉都没有,凸自跟着夜朗往花厅走,夜朗也不拦她,任由她跟在后面。两人走到院中,前面黑压压的人群随之就让出了一条小道,窃窃私语的对象换做了不知进退的“雪鸽”。
有些丫鬟在知道那大胆的丫鬟竟是来自南宫王府时,露出了艳羡的目光,也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王府来的又怎样,一点规矩都不懂。明明是个下人,却把自己当做了主人,真是不害臊!
穿过人群集中的院子,雪霁将众人的耳语都听在耳里,脸上也相应地摆出了高傲的神态:哼哼,待会儿就让你们知道咱们南宫王府的规矩。
两人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直到厅前门帘处。负责掀帘子的丫鬟先是恭敬地叫了一声“六少爷”,然后盯着跟在他身后的雪霁说道:“这是主子们用餐的地方,下人回避。”
“里面不是有其他人吗?”雪霁蛮横着,丝毫没有身为丫鬟的自觉,反而比自己的主子还嚣张。
刚刚说话的丫鬟不知道雪霁竟会这样问话,一愣之后,居然没有发火,也没有摆出难看的脸色,而是耐着性子给雪霁解释:“里面的是负责传膳的丫鬟,和各家主子有恩准的贴身侍从。”
雪霁斜了夜朗一眼,这个“恩准”的权利,自己的这位主子估计是没有,不过看在眼前这个丫鬟和颜悦色的份上,她也就不闹了,探手入怀,拿出了那个雪鸽经常拿出来吓唬“夜朗”的金牌,道:“这是我们小王爷的令牌,我在这里暂时代表来不了的小王爷。”
那个丫鬟又是微微发滞的神情,似乎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强大有实力的丫鬟,回神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要跪下去请安,雪霁一把拉住了她,笑着摇摇头。
之后,门帘毫无阻碍地为雪霁掀起了,刚刚还质疑嘲笑的其余众人都瞠目结舌地望着雪霁大摇大摆进去的身影,由于帘子处的事情,都被雪霁有意无意地挡住了,那些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怎么回事?
在进去之前,雪霁还对着院中诸人回眸一笑,那神情,骄傲得像只向孔雀挑衅的公鸡……罪过,是母鸡。看到的夜朗唯有在心中摇头,走了进去。
花厅的外厅里已经布置好了不少的桌椅,还有许多丫鬟嬷嬷们忙着摆膳,另有等待内厅召唤的丫鬟,间或地交流着。她们看到夜朗进来的时候,都赶紧地躬身请安,却在接着看到雪霁的身影时,声音嘎然而止。
夜朗扫视周围一遍,没有看到一个夜家主人,正怀疑是不是自己来得太早了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愉悦的笑声,从内厅穿了出来,接着就是一长串的“恭喜”之声。
皱眉,夜朗听到了柳飘飘的声音,她的笑声很大,似乎有了很大的喜事,咯咯地笑着,依稀还有撒娇之声。
“好了,人也快齐了,我们就不要让云公子久等了,前厅去吧。”是夜耿笑呵呵的声音,敢情他也有天大的喜事。
接着,夜朗就看到了云殇久违的脸,洋溢的笑容在看到他之后居然转为了诡异,趁人不注意,还朝着雪霁抛了眉眼。
柳飘飘紧挨在夜耿的身边,与其说是走出来的,还不是说是贴在夜耿身上,被他拖出来的。笑脸盈盈地一直很幸福地仰望夜耿,在感受到夜耿神色突然变化的时候,随之望去,看到了仇家。
本来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柳飘飘是不欲与夜朗起争执的,不过在看到夜朗身后的丫鬟时,心中霎时变得不是滋味。
众所周知,这会客的花厅,除了主客之外,只有布膳、传膳的使唤丫鬟嬷嬷、以及各家特别得到家主恩准的下人才有资格入内。夜朗身后那丫鬟,既不是使唤丫头,也没有得到恩准,怎么可以轻易入内?就是她的丫鬟,也是因为她今日的身体特殊,才被特准入内的,夜朗的丫鬟凭什么这么轻易地就进来了?!
第八十五章 姨娘(二)
柳飘飘在夜耿面前虽然极为得宠,但因为夜耿一直没有给她落实名分,所以在夜家堡,下人们都是面上保持着尊敬的姿态,背后里根本不当她是主子。柳飘飘毕竟是年轻气盛的少女,委身于夜耿,常常期盼的就是实至名归的权势。在夜家堡,她最羡慕的就是大夫人汪明华,经常幻想自己也是那般,而最看不惯的就是嚣张、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夜朗。这个六少爷仗着体内流着夜家的血,总是用高高在上的眼睛来看她,两人经常正面起冲突。虽然每一次夜耿都站在她这一边,责备夜朗的不对,但却从来不责罚与他,好像是敷衍她似的。
时间一长,柳飘飘与夜朗之间的怨恨就越来越深,两人不论面上,还是暗地里都较劲上了。
可是,夜朗再不济都是夜家的六少爷,夜耿又最是护短,无论夜朗在外面或是在府内如何闯祸,夜耿大都是说教一顿,大不了就是禁足,关上几天,根本都是不痛不痒的惩罚。
现在,终于一切都要不一样了。刚刚在内厅里,听到大夫人等人的恭贺,还有其他妾室不甘心的眼神,柳飘飘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以后,她也是夜家人了,是夜家高高在上的夫人了。
可是,柳飘飘这样的高兴维持了不过片刻,就被雪霁的出现打破。夜朗居然也带了自己的下人进来花厅,那自己刚刚的优渥感岂不是成了笑话?现在在柳飘飘的心目之中,夜朗就好比一个代表,代表了所有与她敌对的人,她的认定是:只要“降伏”了夜朗,那些对她暗地里不敬的下人也不敢在背后议论纷纷了。
然而,现在……
笑容凝固在脸上,柳飘飘沉着脸喝问刚刚被云殇一个媚眼弄得有点反胃的雪霁:“你这个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闯进这里来。”
在柳飘飘变脸的时候,跟随出来的其他人也相继看到了雪霁不该出现的身影,汪明华正要喝问,却被柳飘飘抢了先机,不禁皱了眉头:说别人的胆子大,你也未免嚣张了些。刚刚得了权利就要卖弄了吗?
相对于汪明华的不悦,万黎的脸色就好看多了,她与柳飘飘本来就交好,看她得势,本就在意料之中,不过她这么堂而皇之地就扫了汪明华的脸,还真是比期待中还精彩呢。
夜朗哼哼笑了两声,反问道:“大娘都没有说话,何时轮到你?不知是我的丫鬟胆子大,还是某人够放肆?!”
“住口,”夜耿严厉地瞪了夜朗一眼,“不得对姨娘无礼。”
一句话,对柳飘飘的偏袒显露于无形。
“姨娘?”夜朗惊了一跳,一会儿不见,柳飘飘就成姨娘了。向着雪霁瞥了一眼,发现她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夜朗忽然就开始怀念起雪鸽来了。
“嗯,”夜耿心中作实高兴,所以对这个平时冷眼看待的儿子也多说了几句,“飘飘现在怀了夜家的骨肉,现在开始你就要称呼她姨娘了,以后见了她不得无礼,还有今早你胆敢推她下水,幸好胎儿没有受到影响。”
原来今早柳飘飘落了池水,受了寒,找来大夫把脉,却把出了喜脉,刚刚又得了神医的确认,已经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