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如初
“啊!滚开!”张芸芸死命的拍打钳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终于是吓的哭了出来。直见那恶心的嘴凑上来时,王柱忽然哀嚎了一声,脸上结结实实遭了一拳头,脑袋一偏栽到了墙角。
张其连忙把张芸芸拉到身后去。
圆乎乎的王柱扒着墙站起身,捂着脸骂道:“你是什么狗东西,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就是二流子王柱嘛!用不着介绍,我识得你!敢碰我妹子,今天给你一拳也算是便宜了你。”张其狠厉道。
“好啊,你个弱秧子张其,还硬气得很是吧!把欠我家的十五两银子还来,否则你这妹子今儿就得跟我回家去!”
张刘氏赶回来,见着王柱的半边脸肿得老高,知道是张其犯了事,她吓得哆嗦,这王柱可不是他们家得罪的起的。
也怪她,之前张其醒了,这两天她光顾着高兴,竟然把王辉的三天之期给抛在了脑后,先前挖地她才想起,右眼皮一直跳的厉害,她怕要坏事儿,准备今晚和张其说拖账的事情,没想到还有一天期限,王柱竟然先上门来了。
她赶紧上去道歉:“柱啊,张其太冲动了,你别和他一般见识。银子的事你爹不是说好了三日的吗?”
王柱冷哼道:“我今儿就是过来看看,没想到张其上来就是一个拳头,我现在就替我爹改了主意,我马上就要银子,否则那小娘子跟我走。”
“别,万万使不得啊,芸芸年纪还小。你就在宽限宽限时候吧。”张刘氏低声下气的哀求。
张其把张刘氏拉了起来:“娘,甭给这种泼皮无赖多说,他方才对芸芸动手动脚。”
王柱舌头舔着牙齿,横道:“我就是动手动脚咋了!你再来打我啊!一窝子穷鬼!别废话,钱拿来。”
他摊着手伸向张其,一张肥脸蛮横的很。
张其隐忍着再在那张肥脸上捶个几拳,沉默着没说话。
“呀,这是咋了,刚才不是凶的很吗?现在不说话了,没钱啊!”王柱把目光从张其那儿移到张芸芸身上,淫笑道:“给不起那小娘子就跟我走了哈!”
张其握紧的拳头忽然松开,转身进了屋。
第四章
不多时,张其又从屋里出来,手里攥着三锭银子拍在王柱的怀里:“刚好十五两,拿着滚,下次再敢冒犯我妹子,老子打死你!”
王柱拿起怀里的银锭翘起嘴皮子咬了一口,扯痛了伤口嘶了一声,确认了是真的银子后,哼哼唧唧道:“行啊,十五两。”
银子到手,但是他也不急着走,朝着张其阴笑了两声:“这钱我是拿到了,不过今天你打我的事情却不算完!秀才打人!那可不得了,传出去可真好听,张秀才面儿薄,被退了亲都要跳河,不晓得被人传着打了人会不会挂白绫呐!”
张刘氏闻言连忙去拉住王柱的衣角,她知道王柱要是添油加醋的说上些话,就凭借他家的本事,张家是绝对斗不过的,到时候张其的名节被毁了,事情闹到官府那儿,估计秀才的头衔都不保:“柱啊,就当婶子求求你,你高抬贵手吧,婶子替张其向你道歉。”
“没门儿!”王柱抬手一把将瘦弱的张刘氏甩出了屋檐,摔在院子里,溅了一身污泥水。
“娘!”张芸芸冲过去扶张刘氏。
张其再次握紧了拳头,眼睛微眯起,呼吸变得急促。王柱见状更是得意,继续不知死活,直把脸凑到张其面前:“还想打人呐?来啊,打啊!往脸上打!不使劲儿你今天就不是男人!”
“跟老子去死!”张其一声怒喝,拽住王柱的头发一路拖到院子里,在漫天的细雨里,一脚踹在他的小腿肚子上,王柱跪趴在地上,一口啃在了稀泥里,他只想挑衅张其一下,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出手打他。
张其是真的怒了,一阵拳脚往王柱的肚子屁股上招呼,打的人抱头在院子里打滚儿,浑然没了方才欺压人的气势,嘴里哀嚎着:“别打了,别打了!”
张刘氏和张芸芸都吓坏了,平日里软弱的张其竟然会狠厉成这般模样,直到见王柱吐了几口血出来,两人才从反应过来,跑过去拉住发狂的张其:“阿其,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张其被两个人束缚着,怕伤到她们才慢慢收了手。张芸芸拉着她哥,张刘氏去扶像条死猪一样摊在地上的王柱。
“柱啊,你没事吧!”
“别碰我!张其,你,你有种!”王柱急喘着气半撑着身体望着凶神恶煞的男人。
张其鼻翼一动,又是一脚,王柱被踹翻了一个身,哆嗦了一阵,再不敢叫嚣,连滚带爬的往林子里去,远离了张其以后,王柱颤颤的声音才划过雨声而来:“张其,你跟我等着!咱们官府见!”
张刘氏颓然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哭道:“完了,完了,阿其啊,这次你是犯了大事了!”
“娘,这种小人见一次就要打一次,不然他不知好歹。不好好教训让他怕了,他就蹬鼻子上脸!”
“他是王辉的儿啊!咱们怎么得罪的起,王柱说要去官府告咱们,你的秀才怕是不保啊!”
张其沉默不语,去扶张刘氏进屋:“外头冷,咱们进屋去。”
进了屋子,张刘氏还是一个劲儿的在哭,衣裳也不肯去换,张芸芸让她坐在灶下烤火,张其守着她,也没去换衣裳。
“娘,你别哭了,我能眼睁睁的看着芸芸受人欺负嘛,打了就是打了,去官府也就去官府,不就是个秀才的头衔嘛,能有多少用处,无非就是得村里人的几声称赞和尊重而已,但是这些早就没了,先前我跳河的时候村民早就看够了笑话。”向来爱面子的张其说着自己的糗事,脸不红心不跳像是在说别人一样。
张刘氏受了些安慰,灶里的火光映照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苦笑道:“你倒是有些像你爹了,当年你爹就是这般脾气不了得。”像你爹一样是个有血性的男人了!
后头的话张刘氏没有说出来,当年有人欺负她,他爹就是这样教训人的。
张其到灶前拍了拍张刘氏的肩膀,他知道她这是想起他爹了:“娘,你就别担心了,万事有我在,我不是唬你的。”
张刘氏拉着张其的大手,爱抚的拍了拍,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但是沧桑的脸上已经写满了欣慰。
过了一会儿,张刘氏似乎想起了什么,睁大了眼睛:“阿其啊,那十五两银子是………”
“就是何家退亲给的钱。”
方才王柱来要账,若不是他想起当初何家来退亲时丢下二十两银子,还真拿不出钱来还账,事情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这钱张刘氏之所以一直没有拿去还,是因为当时何家退婚,张其受了莫大的侮辱,读书人面子薄,不肯收下,但是何家执意留下后便走了,张其哭着跟家里的两个女人说,谁也不能动那笔钱,到时候他要亲自拿着钱去退给何家。
张刘氏依着儿子,家里再困难都没有想过打那笔钱的注意,后来钱还没有拿去还,整日在家里阴沉的张其不知想了些什么,竟然去投了河。
人刚跳下去好在就被村民们发现给救了起来,明明就呛了两口水,想来没什么大碍,但是好几天人都没有醒过来,张刘氏慌了,赶紧去请了个大夫,说是落水不严重,重要的是心病,气急攻心,所以一直昏迷不醒。
就算那时候买药再没银子,张刘氏也不肯用那笔钱,她知道那是儿子的薄面儿,要是病好了以后知道是用何家的钱恐怕还得死一次,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他竟然把钱拿去还债了。
张其见张刘氏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她想些什么,他现在又不是以前那个张其了,没有那般迂腐的蠢,何家悔婚错在何家,失了名誉也是何家,给陈家一点补偿也是应该的,就算不是为了亲事,也该对他爹的事情做个交代。
“娘,这钱不用,咱们就过不去这个坎儿,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以前的张其已经在跳河的时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