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激辣鼠女
颜暮雪被冷风一吹,那些困唧唧也消散了大半,抬眼便看见身边那么多人。
他赶忙拍了拍赵弦思的手臂,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后又缩在皇帝身后,一副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天真模样。
赵弦思只是宠溺的握着颜暮雪的手,将人带进了道观。
这里是皇家道观,年年祈福都在此处。道观如今的掌门真人名为清虚道长,也是赵弦思的老熟人了。琉璃雪灯在江南停留之事,也是清虚道长演算出来的。
他今次来带上颜暮雪,一为祈福,二为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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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弦思让颜暮雪先去歇息的地方,他则有些事还要处理。
颜暮雪只是乖顺的带着仆人先行去住宿的房间了。
引路的小道童带着颜暮雪来到道观里供人歇息的客房。
虽有些冷清简朴,但看着也是十分干净的,推门而入,里边的陈设倒是极为典雅。
四周的风景也是极美的,这太和宫本就在深山之上,连空气都格外清新。呼吸吐纳之间,心中浊气尽散。
颜暮雪是单独一间屋子的,虽然格局小了些,但是陈设精致还有些道家特色,他倒是还算喜欢的。
小道童说这几间屋子都是给贵客住的。颜暮雪看了看四周,竟然还有一片幽静竹林,他越发满意起来了。
道观也命人送上了斋饭,倒也是极为贴心。
颜暮雪是个不挑食的,他原本也没那么爱吃肉,如今食素便也不觉得为难。
倒是不知道赵弦思能不能吃得惯了。
颜暮雪咬咬筷子,心里想着赵弦思来这儿住上十几日果然是折磨啊。
他偷偷笑了起来,唇角勾着甜甜的弧度,原本在一旁候着的小道童不知不觉之间竟看他看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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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
赵弦思和清虚道长聊了几句便掐着点回来了,没想到就看到颜小猫这副无知无觉招人的模样。他沉着脸将屋子里的人都驱走了。
颜暮雪看着他忽然沉下来的脸色甚为不解。
赵弦思看着他这副无知无觉的模样便来气,直接伸手掐住了他的脸颊。
“以后不许对别人笑,听见没?”
颜暮雪掰扯着他的大手,觉得皇帝这个要求甚是无理,圆睁着眼睛指责道:“你不能不讲道理的。”
赵弦思单手掐着他的双颊,把他的小脸捏过来捏过去的玩,还非常不要脸的威胁着:“朕说的话便是道理。以后再敢招人,朕就把你关起来,谁都不让你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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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福之事原来是定在最后一日的夜里,还要皇帝亲手放天灯。而之前九日则是要沐浴清修,保持身心的洁净。
颜暮雪待在自己的客房里偷偷吃着松子糖,原来赵弦思那日说清心寡欲是真的啊。
他原本还在幸灾乐祸,皇帝每日都要早起去听清虚道长讲经说法,那般辛苦呢。
可是没等他高兴两日,皇帝每天大清早的先把他弄醒,再半抱半推的把他也带过去了。
颜暮雪感觉自己像听天书一般,不一会儿便困唧唧了,他坐在赵弦思身后,四周都是小道士。他越听越困,越发觉得那个白胡子道长说的话难以理解。
颜暮雪终于支撑不住,直接往前一倒,脑袋直直的磕在赵弦思的背上。
赵弦思虽被砸了,但是心情倒是甜蜜的很,反倒往后坐了坐,方便颜暮雪更舒服的靠着自己。
清虚道长见着此情此景也没说什么,反正陛下的心本就不在这经书道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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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颜暮雪正缩在小床上就着烛光看话本呢,赵弦思居然推门而入,手里还捏了一盅茶。
“大晚上的为什么要我喝茶啊?”颜暮雪皱着鼻子捧着那杯牛乳茶有点抗拒。
赵弦思只是捏了捏他的鼻子,低声道:“好不容易才给你寻来的牛乳茶,暮雪若是不喝完,朕可真是要伤心了。”
“你没事给我寻什么干嘛……我其他茶又不是不喝。”颜暮雪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乖乖地把手里的牛乳茶喝完了。
他把空茶杯递还给了皇帝。
赵弦思满意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不知为何,喝完牛乳茶之后困意袭来,颜暮雪止不住的揉眼睛。
最后还是没忍住,软软的倒在了赵弦思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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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弦思将颜暮雪打横抱着便去了清虚道长的屋子。
他只是温柔的将颜暮雪抱至道长会客用的罗汉榻上,又捏了两三个软枕给颜小猫垫着,捏了捏他的脸确保他安然睡着才又踱步至案桌前坐着与清虚道长谈话。
二人面前放着两杯清茶,茶味略带苦涩。
清虚道长捏了捏胡子,看了一眼正蜷缩在罗汉榻上睡得正香的颜暮雪,复又看向皇帝。
“陛下说的便是这位小公子了?”
“朕已查过,暮雪落水之后便失了从前的记忆。可是那日他烧得迷糊,竟是说出了别人的记忆。而且他们的生辰也是同一日,是有些过于巧合了。”赵弦思说话的声音清冷无情,似是毫无波澜的湖水一般:“纪清玦,是朕亲眼见着他死的。”
清虚道长听完赵弦思说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又捏着手里的罗盘走到颜暮雪身边演算了一番,还捏了一块小小的桃木牌子放在颜暮雪手心。
长久的沉寂之后他才幽幽开口。
“陛下猜测的没错,正是因为琉璃雪灯。”
“何意?”
清虚道长轻叹了一口气,又开始说道:“如陛下所言,那盏灯早就在多年以前便接纳了纪公子的生辰八字。神物既已认主,必然不可能再接纳旁人。可偏偏那灯又再次为颜公子而燃,冥冥之中一切都已注定。”
赵弦思冷着眉目,似是在沉思这段话的意思。
“老道也见过灵魂混乱之人,可是与颜公子的状况却极为不同。若是一个人身上同时存在两个灵魂,必然是相互抗拒直到一方消亡。可颜公子身上的感觉,却更像是灵魂强行融合之后的些许留白。”
“你的意思是,清玦的魂魄在暮雪身上?”
清虚道长只是捏着胡子缓缓点头:“也许是魂魄,也许是记忆,亦或是一些不可泄露的天机也说不定。唯一能肯定的是颜公子失去的记忆,是他之前十七年的回忆。而他也未能接受另一个人的记忆,这才导致了这一段的留白期。可是无意间,他也会偶尔忆起自己的记忆,或者是混乱了些纪公子的记忆。”
赵弦思沉吟片刻,许久之后才抬着冰冷如霜的眸,淡淡的问:“他还会想起来吗。”
清虚道长思索片刻,答道:“他自己的记忆或许能,可是纪公子的记忆怕是不大能了。毕竟他们是两个人,灵魂强行融合已经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不过若是陛下想试试,也可带着颜公子去一些旧时颜……”
“有没有办法保证,他永远都不会觉醒纪清玦的记忆?”赵弦思冷冷的打断了清虚道长的话。
“这……?”清虚道长似是不解,“陛下明明急于确认颜公子与纪公子是否有关,为何又说不想让他想起呢。”
赵弦思带着无限温柔缱绻的看了一眼颜暮雪温柔睡着的身影,淡淡的说:“他如今这样便很好,朕知道其中缘由便已足够。”
清虚道长又捏了捏胡子:“这样的话,那还是尽量避开和北离那段往事有联系的事物吧。还有便是,既然颜公子是落水失忆,还是请陛下当心些这方面的事为好。”
赵弦思沉吟片刻,道了声好,便与清虚道长告别,抱着昏睡过去的颜暮雪回去歇息了。
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了。
也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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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暮雪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偏偏又听不真切,只依稀听得什么清什么灯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睡醒的时候,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的。
颜暮雪揉了揉眼睛,捶了捶身侧的皇帝,小声地说了一句:“我都说了晚上不要喝茶的……”
身边的皇帝?
颜暮雪努力睁了睁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赵弦思……你怎么在我屋里啊。”
赵弦思依旧紧紧闭着眼,但是手却从颜暮雪腰间穿过,将人搂着按到怀里。
“不许吵。”
颜暮雪委委屈屈的被他按在怀里不敢言语。
怪不得自己觉得腰酸背痛呢,这么小的床睡上两个男人能不挤嘛……
“你不用去听道长讲经噢……”颜暮雪软声吐槽着皇帝。
赵弦思依旧阖着眼,只是装作不经意的侧过身,亲了亲颜暮雪的额头,嘟囔了一句:“不去。”
颜暮雪有些惊诧,原来皇上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啊,他笑着揪了揪赵弦思的衣袖,轻轻地喊了声笨蛋,又把脸埋在皇帝怀里了。
第25章
沐浴清修的十日一晃而过,终于到了真正祈福的日子。
颜暮雪也换了衣衫跟在赵弦思身后,从这里拜到那里,在这儿插香又在那儿插香的。
道观之内的事妥帖之后,便随着赵弦思一道上山。一行人一路向上走着,直到那最高的八角凉亭处。这才将点燃着的一盏盏天灯放飞了出去。
颜暮雪觉得放天灯甚是有趣,便有模有样的学着赵弦思放了两盏。
他仰着脑袋看着那灯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唇边荡漾出清甜的笑意。
他玩得有些倦了便坐在八角凉亭的长椅上歇息起来。
赵弦思还在那儿放灯。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穿一身黑,沉闷的颜色却被他穿出流光溢彩的味道。
颜暮雪倚靠在长椅之上,手支着下巴,就这么呆呆的望着皇帝的方向,似是在描摹着那人的眼角眉梢。
赵弦思放完了灯,又从淮公公那儿接了些东西。
颜暮雪看不清那是什么,因为赵弦思一直背对着他的方向。
他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赵弦思定然是故意不给自己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呢,那么神神秘秘的。
“暮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