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激辣鼠女
顾时折哼哼唧唧:“你们这门婚事,朕答应了。反正纪家人说什么,清玦哥哥你不用管。”
纪清玦神色淡然:“我从不在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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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清玦和小哑巴一起见过大漠的日升日落,也见过山间的云卷云舒,一起策马扬鞭看尽繁花三千。
日月星光,一切都带着万千缱绻。
纪清玦想,小哑巴是愿意陪自己留在北离的,守着北离守着小皇帝的山河。
在小哑巴十九岁的时候,纪清玦与他结了血契。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人拥有了相同的驭火之力。
纪清玦躺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顺着清风淡月,将纪家和离火的纠葛都告诉了小哑巴。
结了血契之后,他们是永恒的恋人,是可以分享一切秘密的恋人。既然连性命都已经交付在一起,这些事便显得更微不足道了。
纪清玦清澈干净的少年音随着晚风点点消散,“离火其实不在纪家,而是藏在皇宫最高的佛塔之内。就连我也没用过,毕竟这个鬼东西,烧起来不灭不散,不到一干二净不会熄灭。”
小哑巴的眼神黑的发亮,他张着唇,似是询问:[那如果将离火做出火药呢?]
纪清玦微微愣了一下,立马恢复平静看了他一眼:“那么麻烦的事,我才不做,反正小时还有他家郁远呢……”
他那双又冷又美的眼睛合了起来,又长又密的睫毛微微晃动着,似是撩动着小哑巴的心扉。
纪清玦被他的灼灼目光看得烦不胜烦,捏开怀里的糖袋子,精准的扔了一颗花生牛乳糖给哑巴。
“吃颗糖,你冷静一下。”
哑巴吃吃的笑了起来,舌尖淡淡的甜味融开,渗入心间。
这糖是老管家特制给纪清玦的,里边放着一味药,治心病的。不过寻常人吃倒也没关系。
哑巴受重伤的那次,纪清玦怕他熬不过便喂了他一颗。自那以后这人便和上了瘾一般,日日都要讨要一颗吃。
纪清玦怕他与自己结了血契之后也会染上自己的心病,便想让老管家给他也每月备一袋带着,可他偏不要,非要讨纪清玦的那袋糖。
也许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撒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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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清玦的命数绑着那盏琉璃雪灯。
他的命也是小皇帝放在心里最珍重的东西。
所以当大禹派出使臣讨要那盏琉璃雪灯的时候,小皇帝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这是唯一能保佑清玦哥哥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交出去。
谁知道大禹皇帝竟然借着他们不肯交出琉璃雪灯一事,发兵攻打北离。
明明北离臣服大禹多年,每年的进贡都是分毫不少的。
这人还恬不知耻的编造出琉璃雪灯原就是他们大禹的这种谎话。
顾时折气呼呼的在自己的寝宫里拽着纪清玦的手大骂。
“强盗土匪无耻下流!那盏灯明明就是自古以来都是在北离的,明明是清玦哥哥受伤之后才亮起来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他越说越气,越气越难过,漂亮的杏核眼已经开始泛红,眼睛里憋了一泡泪,几乎肿成了小桃子。
纪清玦将他揽进怀里拍拍脑袋:“没事,不怕,你家将军不会输的。”
顾时折仰起小脸:“可是、可是他们人多,我害怕,我不想郁远有事……”
纪清玦温柔的捏了捏小皇帝的脸:“你平平安安的,你家郁远才安心。实在打不过就把灯交出去要求停战,我没关系的。”
“我不要!那是你的命呀!”顾时折扁了扁嘴,拉了拉纪清玦的衣袖:“清玦哥哥你留在宫里保护我吧。唔,勉为其难带上你家那个小哑巴也可以啦。”
纪清玦笑道:“嗯。”
纪清玦想过了,如果郁远真的败了,他还有离火。佛塔里面还存着他过往用离火制作的火药……这是他守护小皇帝的最后一个秘密了,只是这个秘密连小哑巴他也瞒着了。
他相信郁远不会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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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一切冥冥之中都注定,一切早有预兆。
明明他在皇宫这段日子和小哑巴约法三章了,暂时不要有床笫之欢,可偏偏那天喝了小哑巴给他倒的茶,整个人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他和小哑巴像是疯了似的拥抱亲吻陷落……
等他精疲力竭沉沉入睡的时候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哑巴衣冠端正的坐在床沿一遍一遍轻抚着他的眉眼,一字一句的说:[我会带你走。]
纪清玦毕竟是习武之人,即便被下了烈性催/情/药混着软筋散却还是挣扎着醒了过来。他身上的衣服端端正正的穿好了,只是头疼的厉害。
这一切都不对劲。他狠狠的咬着下唇,直至咬出了血还不够。
他的双脚似是踩在棉花之上,纪清玦捏紧袖子里的匕首,狠狠扎着自己的手背,直至那些该死的疲软随着极致的疼痛点点散去。
他顾不得身上的酸软和疲惫,提着佩剑就冲了出去,直接冲到小皇帝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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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清玦看见自己当弟弟疼爱的小时,此时抱着郁远的军旗坐在地上哭的昏天暗地,一双漂亮的杏核眼哭成了小桃子。
纪清玦丝毫不顾手背上一直往下流的鲜血,靠近顾时折,声音艰涩:“出什么事了?”
顾时折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不顾一切的扑进了他的怀里:“清玦哥哥,远哥哥、远哥哥……呜……”
他这才发现小皇帝的寝宫里站着一堆人,有太监有侍卫还有大臣。
一个文臣悲伤的开口:“神威将军败了,他跌入长河不知所踪。那些大禹的士兵居然有不灭不散的火药,我们的士兵抵挡不住对方的攻势……”
纪清玦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一根弦断了。
又一个悲愤的声音指责道:“大禹那帮狗东西,我们提出愿意交出琉璃雪灯,他们竟也不肯停战,非要、非要我们北离国破家亡吗!”
纪清玦僵硬的抱着顾时折,身子如至冰窖。
不灭不散的火药……
他想起那日清风明月下小哑巴问他的话……
他痛苦的阖了阖眼。
门外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着。
“城破了——宫门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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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清玦拉着顾时折的手不顾一切的往佛塔冲,一路上执剑杀人宛如修罗战士。
只有那里有离火,可是他也知道,如果小哑巴是叛徒,带人破宫而来,肯定也是直奔佛塔。
可是他没有办法了,他们无处可去了,唯有那里还有一丝侥幸。
皇宫已经被包围了,郁远败了,他们逃不出去了。
顾时折紧紧抱着郁远的军旗不放,小皇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被狂风吹得晃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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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佛塔里被他藏着的东西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纪清玦笑了起来,绝望的,痛苦的,凄惨的笑着。
“小时,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北离,都怪我,都怪我……”
顾时折抱着军旗吸吸鼻子,只是拉着纪清玦的衣袖,清丽的小脸上露着一个惨兮兮的笑。
“清玦哥哥,不怪你,明明是那个哑巴背叛了你……小时不怕死,死了,就能见到远哥哥了对不对。”
纪清玦心头大震,他嗫喏着唇正欲开口。呼声震天的厮杀声由远及近,纪清玦狠狠咬牙,让顾时折往上跑,又让一个侍卫反锁佛塔,而他自己则和别的侍卫守住门口。他将叛徒遗落在佛像之下的唯一一卷离火收在怀里。
脸上的神情惨白至极,他抽出长剑,对着顾时折的方向大喊:“就算死,也是我死在你前头,黄泉路上我为你开路。”
他头也不回的奔出去的时候只依稀听见了一声,清玦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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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清玦杀红了眼,长剑亦或是九节鞭,那些废物脓包的大禹军都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他未全解的药性终究是影响了他的武功,身边的侍卫一个又一个的死去。只剩他一人,像一尊黑衣阎王,满身染血一身伤痕守在佛塔面前。
他似是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单膝跪地,唯用长剑支撑着。
那些大禹士兵似是以为胜券在握,一股脑朝他持刀看来。
纪清玦唇角勾起一个冰寒至极的冷笑,将那一卷离火掷入人群,唇齿微动。
那冲天的火光在人群中炸开,一个传染一个,生生将这群围堵着他的人全烧了个一干二净。
他唇边的冷笑在这漫天火光之中看得人心生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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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体燃烧的难闻气味刺激着鼻息,纪清玦左手持鞭右手执剑立在朱门前,眼看着一个人从漫天火光和烟尘尽散中缓缓向他走来。他身后是乌泱泱的大禹士兵。
脸还是那张摄人心魂的脸,明明他们早上才缠绵悱恻,可如今,纪清玦只觉得他陌生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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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好好躺着。”哑巴的声音原来是那般清冷好听。
纪清玦露着一个惨然的笑,直直的望着来人:“原来你会说话?你究竟还骗了我多少,你对我可曾有一句实话?”
“我是哑巴,只是哑药可解。”哑巴似是想向他走来,可是他身边站着的纪景却拦住了他。
“九殿下,纪清玦武艺高强,您怎么贸贸然一个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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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清玦那双又冷又美的眼睛好像不会再有惊讶的情绪。
他默然的接受了这一切,也在脑海里顺清了思路。
原来小哑巴不是什么小哑巴,而是大禹的九皇子,千辛万苦来他身边卧薪尝胆三年,只为了今朝这场漂亮的翻身仗。
而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纪家的叛徒将离火之事,泄露了出去。
这一切,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一个骗子,骗了他的心,还要毁了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