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酒卿
此后连着几日辛弈都未见柏九人影,贺安常的帕子自然也未再见。
且说一日退朝,贺安常正备下阶,身侧忽地多了一人,他转眼一看,清冷的脸上不添颜色,也不理会,只管继续走。
“贺大人。”柏九狭眸扫过贺安常的脸,淡淡道:“我见大人一面可着实不易。”
“光阴似箭,浪费不得”贺安常向来不愿同柏九多讲一句话。
柏九唇角牵了牵,“大人劳心为民,可歌可敬。”结果下一瞬又转了话题,道:“听闻大理寺左大人家中的黑条细犬诞了只小犬,我知道令尊爱犬,想必对此犬势在必得。”
贺安常微微皱眉,道:“平定王有话直言。”
柏九拍了拍贺安常肩,笑道:“这犬我也喜欢,本想送与令尊也无妨,可昨日一见又变了主意。”他狭眸半敛,笑似非笑道:“即是我的,大人可勿要张望。若是我的心头所好,别人一眼也不能瞧。”
贺安常猛然抬头,柏九从袖中抽出一帕子,将方才拍过他的手擦了擦,又将帕子放在贺安常肩头,轻笑一声,转身离去。贺安常眉心簇拥,将肩头的帕子拿下,翻开边缘,赫然是一个贺字。这本是给奕世子用的那一个,如今捏在他自己手里,还经了柏九的手。
他站在原地思索。
觉得柏九这段话意有所指。
第7章 撩拨
后几日都无人来扰,辛弈落了个清闲,曲老便邀他到书房前的池里垂钓。这池子里果真添了叶小舟,有个叫做小阳的垂髫善渔小少年在上边候着。辛弈一见便笑了,对曲老道:“老人家厉害着呢,这才几日,竟真寻来了。”
曲老哈哈一笑,道:“听世子爷说着有趣,寻来一瞧果真野趣非常。世子爷只管往池中去,这小子打生下来就在水里混,凫水和撑舟都是拿手绝活。”
辛弈将袍子上塞进腰带里,戴了个斗笠,上舟时和小阳打了个招呼。这小子晒的黑黢黢,个头不高且精瘦,面对辛弈很是腼腆,但舟一撑,稳当当的就出去了。
辛弈在舟头盘腿坐了,钓钩流畅的抛出去,在池心稳当的眯起眼来垂钓。这正下午的日头还晒得很,他就算压了斗笠,没多时背后还是浸了一手的汗。再看小阳,已然趴在舟尾半身都泡进了池里。
“水里凉快吗?”辛弈笑问他。
小阳点了头,道:“虽说要比其他季节温一些,但总比上边要舒坦。不然世子爷……”他说此处又惊觉僭越,便急急道:“我给世子抓鱼。”说罢便呲溜的滑进水中,潜了下去。
辛弈失笑,索性躺在舟上,压着鱼竿,将斗笠盖在脸上。浑身热乎乎的,背后还湿了一片,可是辛弈就喜欢这样的日光,毒辣一些也无妨。不知眯了多久,忽觉掌下鱼竿微微晃动,他猛然坐起来,就备收钩。岂料小阳也猛然突出水面,举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喜的眼睛都笑没了,喊道:“世子爷您看!”
辛弈再拉上来的钩自然空空如也,他也不恼,只招手让小阳赶紧将鱼扔进身边的鱼篓里。辛弈将钩又抛了,和小阳凑在鱼篓边看,这尾鱼委实大,在鱼篓里活蹦乱跳,险些将鱼篓撞倒。小阳对辛弈道:“世子爷您瞧着,我再去捉几条来。”
辛弈应声,看着小阳又滑进水中,像条鱼似得游出去。辛弈撑首看了半响,这半响里鱼篓飞快的拥挤起来。他再看自己依然空荡荡的鱼钩,不禁将笑出声。随后还不到他最初料想的时候,鱼篓已然装不下了。
辛弈只得叫了小阳回来,两人乘舟回岸,一直在树荫下纳凉的曲老一看便笑道:“世子爷今日好口福了。”
辛弈笑道:“是得了曲老的福,寻了个捕鱼行家来帮忙。”
曲老点了点小阳,大笑道:“倒成了你小子的好福气,回去换身衣裳,再去内府务领个大荷包。”
小阳连声应了,又露了一列齿贝。见辛弈也看来,怕在贵人面前不体面,生生压了回去,看得曲老和辛弈又是一阵打趣。
辛弈自己提了鱼篓回去,和曲老没说两句,鱼篓就被人从后接过了。他一回头,就见柏九。柏九将手中的鱼篓提了提,道:“收获颇丰。”
曲老退到后边去,柏九和他开始并肩走。
辛弈笑着摇头,道:“受人鱼馈,算不得我的。”
“并非算是别人的功劳。”柏九拿过他头顶的斗笠扣在了自己的头上,道:“我见你也出力不少,汗流浃背的。”说着从掌心垂下一条普通的帕子,“擦擦。”辛弈道了谢,擦了鬓角的汗,却不见这帕子上有主人印记。柏九道:“这是给你的,收着吧,常日里也方便用。”
辛弈笑了笑,道:“大人喜欢吃什么鱼?今儿得了这一篓,想怎么吃都足够了。”
“红烧。”
辛弈又擦了擦鬓角的汗珠,酒窝旋起来,“这倒正好,我也喜欢红烧。”他说着又转看向柏九,道:“今日晚膳大人可要多吃些。”
柏九正量着那汗珠晶莹滑过他鬓角脸颊,闻言下意识“嗯?”了一声,竟难得的未曾反应过来。
辛弈不知他心思都在自己这儿,只笑道:“明日就是端阳节了,晚膳只怕要装模作样的过。”
柏九正见那汗珠说着额角滑到他良善温和的眉眼旁,又滑到正在深旋的酒窝。柏九喉头发紧,装作漫不经心的转眼目视前方,颔了首,连一向带笑的唇线都收紧了。辛弈只见他忽地面无表情不再接话,也不知为何,走在树荫下也不紧张了,倒生出一种大人正经的样子也十分气势的感觉。
两人到了归处,鱼篓就交给了曲老。今日时候还早,日头才偏斜,距离黄昏还有些时候。于是两人在院中树荫下坐了,下了会儿棋。辛弈并不擅长玩这个,但这次意外地有输有赢,倒也尽兴。只是收棋时见对面的柏九姿态风流殊丽,忍不住笑起来。
柏九知他笑什么,将黑玉棋子拈在指尖摩挲,“想不到大人竟是个臭棋篓子,白费了一身好皮囊,是不是?”
辛弈倒在躺椅上摇晃,道:“大人这棋艺真是出乎意料。”说罢又笑起来。
柏九将棋子收了,在他一旁的躺椅上也躺了,只道:“倒也不可惜了,权当搏人一笑。”
树下有微小的风撩动额发,辛弈躺在藤椅上轻轻晃动着看着树叶空隙中泻出的日光。日光斑斑驳驳的滑过他眉心和手指,一阵令人慵懒的放松闲意。柏九在一侧微微敛目,并不摇晃,只是听着他的呼吸和摇晃声,有几分昏昏欲睡的闲散兴致。等到辛弈侧头去看柏九时,才发觉他似已入睡。
眉眼平静,神态安心。
长指放在了藤椅侧把上,指尖漂亮无暇的吸引目光。辛弈默默翻了个身,趴在藤椅上看他。手指无声地伸探过去,在他长指周围虚浮着像是触碰,却始终没有真的触摸到。不料长指陡然一动,将辛弈的手指捉在了掌心,牢牢握住。辛弈耳尖一烫,慌忙抬头,却见柏九狭眸低垂着看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感觉到他的慌张,才看向他。
辛弈只觉得脸上红透了,自己也蠢透了。他结结巴巴的说着话,却怎样也抽不回手。“我、咳,不是,大、大人……”
“你把贺安常叫什么。”柏九像是不知道他的慌乱,抬起交握的手,在眼前绕有趣味的端详着。
“贺、贺大人……”
“你把章太炎叫什么。”柏九拇指静静摩挲在他手背,辛弈胸口里的东西简直要跳出来,他脸红到烫的自己目光不知该往哪里放,“章大、大人……”
“那你叫我什么。”柏九狭眸落在他脸上,就这么盯着他,将他手背送到自己颊边,微侧脸轻轻一蹭。辛弈觉得那触感从手背一路撩蹿到胸口,他立刻用拳掩在鼻下,这是他一害羞就显示出的动作。
“大大、大人……”
“噢。”柏九就保持这个姿势看着他,“泯然大人矣。”
辛弈受不了般的埋脸进自己臂膀,露出的眼角都被自己蒸得泛红,闷声道:“不、不是的……”
“那叫什么。”
“柏、柏大哥……”
“我不是你大哥。”
“九、九爷?”
“京都里的九爷多如蝼蚁。”柏九俯身越过两把藤椅的空隙,看着他微红的眼角,“世子爷?”
柏九这一声世子爷说得缠绵齿间,撩人心弦。辛弈不知所措,只能看着他。柏九笑了笑,躺回藤椅上,似又再睡,只是手未松开。
夏日的日光渐斜,曲老来请说晚膳,辛弈才从无察觉的睡中醒来。柏九正在净手,回头看了眼他,道了声:“来吃饭。”
辛弈去净了手,两人方才入内。今晚辛弈饭吃得飞快,柏九依然如故,他走时也只如常说了声留心脚下。辛弈一路回到屋子,直到躺在床上时才舒出口气,手掌压在心口,跳的很快。但紧接着他又想起这只手是柏九握过的,登时红了脸。这翻来覆去了半夜,才渐渐入了睡。
辛弈又在树下的藤椅上,只是天景已然到了晚上,星子璀璨的漏出在叶间。辛弈翻了个身,翻进了冰凉味道的胸膛。胸膛的主人唇轻印在他的额头,顺着鼻梁逐渐往下。冰凉的指尖挑开了衣领,滑在皮肤上,让辛弈呼吸略微有些急促。这人放在他后腰的手用力收紧,辛弈被封住了唇齿,在冰凉包裹中溃不成军。
“阿弈。”这人的吻到了脖颈,在他喉结上留恋,不断地唤他,“阿弈。”
辛弈仰起头轻轻喘息,无力中看见这人的脸,竟是柏九。他却不紧张也不慌乱,反而捧住了柏九的脸,吻落在柏九的眉心。这样华丽又危险的眉眼,辛弈心想着,指尖摩挲在柏九颊边,忍不住凑过去用颊面亲昵相蹭。柏九的滑到了危险的地方,辛弈闷哼一声蜷起身,却被怀抱紧紧地圈住。他的声音渐渐溢出喉咙……
辛弈猛然坐起来,胸口起伏的厉害。他愣了半响,才颓然复杂的揉了把发,神色茫然又无措的盯着被子发呆。
一呆就呆到天明。
这一天他哪里也没有去,只在屋子里看书。等到曲老来叫他时,他才发觉自己只读了一页,而外边的日头将落。穿戴整齐后便上车,他一掀帘,正见柏九在雕玉,他便愣在原地,脸颊和耳尖都倏地红烫起来,连忙垂头掩住。
好在柏九没有细看,只抬头望了几眼。因为昨夜的梦,辛弈今天坐得极其远,一路掀帘只看车外。好容易到了宫门,两人一并下了车,他站在柏九身边,耳尖还是红的。柏九像是没察觉,两人一道被引入宫中。
才走了没几步,辛弈就见辛炆自另一路走来,跟在秦王身后,正拿眼狠狠地盯着他。辛弈倒先笑了,在秦王开口前做了一礼。
秦王步至跟前,对他含笑点头,将人虚虚扶了一扶,握着他手恳切道:“你这小子,本王好歹是你亲叔叔,你怎么狠得了心不来见本王?”
辛弈眼中也十分恳切,只是被问及此处时略露几分尴尬的看了看秦王身后的辛炆,又转回来冲秦王笑了笑。秦王回头对辛炆冷哼一声,转而继续对辛弈道:“你哥哥向来跋扈惯了,想来去找你时也未提及本王的意思。他这个混球,若是以后再为难你,你只管对本王说,本王替你讨个利落。”
辛弈笑着摇摇头,像是对辛炆印象不差一般。秦王又说了两遍好孩子,才转向柏九,顿时笑的更出彩了。
“柏大人啊柏大人,如今应该叫平定王了。这短短几日的功夫,已然成了自家人。”他大笑道:“好事好事。”
柏九之前的目光一直不动声色在秦王握着辛弈的手上,当下不冷不热,只笑了笑,道:“这成一家人,时间已经不短了。”说罢手放在辛弈肩头,道:“辛弈才入京都,照顾不周,今晚还得靠殿下提点着些。”
“平定王哪里的话,咱们一家人,你休再见外啊。”秦王说着起步,和柏九一同走,道:“今晚圣上和辛弈见着了,才知道辛弈多受他老人家挂念。”
辛弈只笑,柏九始终没让辛炆的目光再多留一瞬,挡在他的肩侧,有些寡言的和秦王一句没一句。
辛炆正腹诽暗骂着柏九,忽见辛弈垂头似乎在笑,而那转来的目光,却比那日把他踹进池中还要平寂无澜。
第8章 端阳
这宫中盛宴,佳肴未至时酒香添助,辛弈被那酒香和粉香搅的有几分头晕。随唱声入了大殿,只见四下垂帷朱红,隔段相衔缀于梁柱。分座严明,官职摆设依次层设,文武对列。他们来得算晚,除了最上座,其余差不多都到了。听见唱声,多人皆转望而来,口中相互攀谈声不落,眼睛却从柏九身上转到辛弈身上,随后转了个遍。
辛弈先看了章太炎,老头正在位上眯眼听一旁人说着什么,见辛弈望来,摆了摆手,算做招呼。辛弈笑过后再转向贺安常,这人在群臣中委实扎眼,一身冰霜冷冽,也不与同僚相谈。他对辛弈微微颔首,辛弈正打算回个笑,不想柏九侧身对他道:“你虽无官职,却是北阳唯一的人。圣上即便是不想,你的座位也不能低到哪里去。恐怕会与谢净生挨得近些,若有变故,他自会照应。”说罢抬手在他肩头,指尖晦涩的捏了捏他肩骨。
辛弈明白柏九这是提醒他不可开口,当即点头应了。
两人分而入座,辛弈方才坐定,一旁便伸来只手轻敲在案沿,他一看,正是一身官服的谢净生。谢净生是外府重臣,能因宫宴召回京都,足见其于朝中之重。谢净生端了酒盏,冲辛弈笑了笑。这人其实生得端正英朗,就是总没个正形。辛弈也笑了笑,谢净生道:“这位置虽不靠后,却也不怎么能引圣上目光。世子爷不必太过拘礼,只管吃就是了。”
辛弈闻言就想笑,只听谢净生身边传来酒盏的轻碰声,辛弈一看,竟是方才见过的贺安常。谢净生将酒盏向贺安常举了举,道:“这不是如许吗?久违久违。”
贺安常连眼风都没给他一个,只对辛弈举了盏一饮而尽。谢净生在他放盏时指尖轻轻一按,紧接着将自己盏里的半盏酒水倾倒进去,笑道:“千万别客气,我先倒为敬。如许啊,这是来自前辈的关爱,要一滴不剩的喝干净。”
辛弈知道柏九旗下和左派不对付,却着实没有料到谢净生会对贺安常如此嚣张,这两人的过节恐怕不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
贺安常薄冷的眼斜向他,谢净生索性撑头对着瞧,“怎么了,几月不见不认得我了么?”
“着实费了一番力气想起来。”贺安常抬起酒盏,翻手就倒在了谢净生伸长到他案边的腿上,轻描淡写道:“手滑的正好。”
谢净生拽了他的袍角随意擦了擦,抬头冲他笑了笑。贺安常看得清楚,这人分明含了几分狠意,只不过是因着辛弈在边上没放出话来。
他们从打第一眼起就不对付。谢净生早年跟着柏九在锦衣卫里混了不少年,柏九的狠他没有十分也学了八分,不过此人是混账在脸上。后来因柏九出任锦衣卫指挥使逐渐在圣上面前显露头角,不料还真一步一步跟着柏九爬上来了。贺安常恰恰相反,他贺家在京都虽然近些年不怎么显露山水,但出个头还是能让京都震一震的高门。他是贺家正房嫡系,也是贺家如今备受瞩目的榜首,能让章太炎提携在身边,如此年纪居于左相左右当个参知政事,没有几斗锦绣也是不可能的。这两人都巧了,正投了对方最看不上眼的背景和性子,所以一见面就是剑拔弩张。
如今坐在一处去了,今晚的位设总管恐怕也干不久了。
柏九转过眼来看时谢净生和贺安常都神色如常,他料到谢净生不会安生,但却自有分寸,倒也未多看。只将辛弈看了看,辛弈被他看得隐约想到昨晚的梦,立刻垂眼盯着案上的花纹,耳尖藏也藏不起来。柏九的目光似乎在他耳尖上停顿了一阵,才转回头去,辛弈缓缓放松下来。
并未坐太久,皇帝便来了。
太监的唱词一喝,宴中人皆起身跪服。那殿边上黄袍十二章纹一抖,便跨入了个人来。辛弈迅速一扫,猛然间竟露出了诧异之色,幸得他倏地咬了舌尖回神垂眸,否则正与皇帝转来的目光撞了个正好。这一刹那间,他心中千百回转。
皇帝上位坐了,道了声:“众卿平身。”随后似乎是稳了稳声,才继续道:“今佳节相聚,行宴宫廷,乃君臣言欢之时,不必拘礼。”底下一齐恭声,他笑道:“行宴吧。”至此这端阳宫宴才算得上是开始。
在皇帝下首,柏九和章太炎是并列而坐,他虽然如今权倾朝野,可章太炎却是两朝元老,加之三公三孤,尊为太子独一位的老师。德高望重这个词,章太炎当之无愧,就是真算起来,柏九这一份新晋的异姓王恐怕还真不够章太炎看。这两人如今并坐圣上下席头一位,是谁也不敢说半分不是的。秦王的席座都要后移三分,拉开距离。
皇帝今日兴致不错,先与章太炎笑言二三句,后又点了秦王的名,秦王察言观色的功夫何其了得,未出片刻就让气氛逐渐热拢。期间见缝插针的人不少,只有柏九甚少出言。辛弈目光不自主的又飘过去,见柏九指尖滑动在酒盏侧,唇边押了笑,狭眸垂盯着盏中酒,似乎听着众人笑语正入神,偏偏坐姿又透了几分漫不经心。辛弈想到他说的“人模狗样”,不禁垂头笑了。
这宴会气氛一开,底下的人也自然要自由些。虽然辛弈不会说话,但谢净生也一边倒着酒一边同他说着趣事,将这宴席之上的官员大大小小的轶事谈了个遍。辛弈剥着甜橘,酒窝一直旋着笑。
皇帝没提起辛弈,自然不会有人自找没趣。纵然辛弈如今是北阳兵马的唯一接任,但那也是他有命回北阳之后。辛弈也不着急,他今日来宫中,目的不在于皇帝。眼下没别人搭理他,他也乐得不必周旋。
却说谢净生的酒没少给贺安常倒,两人唇枪舌战间不知不觉喝了不少。出人意料,谢净生是越喝越正襟危坐,贺安常反而越喝越面染桃花,渐渐流露出另一番风情。清冷的眼一旦流转起来,那是寻常媚态都不足以媲美的风景。贺安常身形有些偏,谢净生去推他,他就顺势倒靠在谢净生手臂,在谢净生耳边热气喷洒道:“劳驾,搭个手去雪隐。”
谢净生起身将人一把带上,对辛弈打了手势,辛弈颔首,他们便去如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