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古城白衣少年
而音离谷又一向是以实力见真章,由此可见其医术造诣之高。
自她出谷以来,寻她就医之人绝不在少数。
可这姑娘偏是个不爱走寻常路的,出来闯荡江湖常常变换衣着身份,时而是路边乞讨的小乞丐,时而是世家俊俏公子,时而又是跟在大家小姐后面的小丫鬟,可谓是尝遍人生百态,最神奇的便是只要她不愿,竟也无几人可辨认出她的身份。
联想到外面流传的那些她的事迹,也无怪乎她本人如此古灵精怪,不拘一格,柳汲安轻笑一声,“那倪姑娘也可直唤在下,柳汲安。”
美人一笑,竟如春风拂过满园百花绽放,色彩纷扬,一时美不胜收。
说是叫全名这不还是叫她倪姑娘,不乐意的嘟了嘟嘴,但出来这么久也知道外面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多得很,身为一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音离谷出来的弟子就应该对他们多些包容,不能太计较了,所以也没再跟他理论下去。
秀眉皱了皱,粉嫩嘴唇在阳光下泛着水光似得亮晶晶的,心里想的东西明明白白就显在娇俏小脸上,半分不藏。
忍下那分笑意,依旧是温润尔雅的样子,“倪姑娘赶路多日怕是累了,随蔺某去客房休息可好?”唤来了守在院子外正在思考护院是不是应该换一批了的月黎。
他是不了解斯冉才会说这话,她向来不会是为了别人亏待自己的人,她衣服上的灰都是刚刚爬墙蹭到的,他的腿并没有她之前医治的那些严重,所以她一路没有多赶,都是沿途看了好些风景吃了好些美食才慢悠悠的到了空莱城。
斯冉却是一副原本就如此的样子,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别人的谢意,心里没有半分羞愧,也许她生来就没有羞愧心这般寻常的东西?毕竟她有的都是不寻常的医学天赋,异于常人的记忆力,以及出众的外表。
月黎推着柳汲安走在两旁树荫笼罩花香萦绕的雕栏画栋的回廊里,余光打量旁边走的豪迈一点没有姑娘家该有的矜持和含蓄,并且以医术闻名天下的小医鬼斯冉。
音离谷每一位弟子都不会是只有一位师傅,每位师傅有专攻的一方面,便是教那一方面的学问。但弟子们都会有一位大师傅是主要监督功课的。
医鬼便是她的大师傅,现任音离谷谷主,他一手医术无人能敌,再无人能称得上鬼一字,而如今又出了个斯冉。
就算是她现下粉黛未施、发髻凌乱也丝毫影响不到她娇艳的面容,双眼大而有神,俏鼻小巧可爱,朱唇不点而红,脸更是只有巴掌大小,虽然动作洒脱不羁可更给人带来生机活力之感,并不觉粗鲁,反倒觉得有几分真实的可爱。
想了想看了好几年被称为第一美人的斯南郡主,不得不承认,那样一张精致到挑不出错的温婉美丽的脸,是及不上面前的活泼灵动的。
“月黎,慎行。”
温和的声音让月黎回过神来,低着头道了声罪。
转眼间便到了早就收拾好的院子,竟是公子住的犹慵院旁边的春饶院,也许是为了方便倪姑娘行医吧。
月黎低着头这般在心里为安排院子的下人解释着。
斯冉没等他们说什么,自己就跨入院子,随意挑了间屋子走进去,然后在月黎惊讶的目光和柳汲安带着笑意的目光下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包包药材放在桌上,草纸包的好好的,用细绳绑着。
这姑娘对药材倒是格外细心。
拿起一大包递给月黎,“这个,给你家公子泡药汤,一天一次,只能在晨间。”又放了支软膏在上面,“每天早晚各一次,用这个按摩你家公子的腿,尤其是药浴之后一定要用上这个充分按。”歪着头想了想,又拿了回来,“算了还是我来。”
因为突然想起那是她自创的舒经活络的按摩手法,幽幽叹了口气,所以为什么她要创这么个别人学不会的玩意儿?
既然要做事,就不多这一两件了,“剩下的药材是入口的,我自己熬吧。”
白费心思还一副一副药配好包好了,本来以为可以偷偷懒的。
比小姑娘多活了十一年的柳汲安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不乐意,声音温和包容,“倪姑娘若是觉得麻烦,让府中下人去做便好。”
斯冉挥挥手,“不了,我还担心他们糟蹋了我的药材呢。”药材都是她的小宝贝啊,“而且多少人盼望着你死来着,自己来放心些。”随意的口吻,就像只是顺带的提了这么一句。
现下太子未立,斯南郡主的未婚夫婿又是储君人选之一,因为他这几年一直帮斯南郡主做事,难免牵扯进了朝廷的党争,虽说现在离了郡主,但凭着他对郡主一腔情谊,谁也保不准他会不会再回去,肯定是百般阻挠不愿他双腿恢复的。
虽然她觉得他的腿恢不恢复都对他的实力没有半分影响,但是美人最好还是完完整整不要有残缺比较养眼。
这话其实算得上是冒犯了,月黎听的都直皱眉,因着她是客人才没说什么,但柳汲安完全不在乎的模样,一点也不恼,依旧笑着,“姑娘不必担心,蔺某府上的人自然都是可信的。”
斯冉点了点头,也是,他虽然以温润著称,但始终不是个能任人揉捏的软角色,在这江湖里摸爬打滚的放眼望去几乎没有哪一个不是表面风光暗地里心狠手辣的,即使这人做不到其他人那般心狠手辣,但也总归是会有自己一番手段的,否则空凭一身武艺也闯不到今天响彻江湖的好名声。
小姑娘看着不晓人事,其实心里比谁都通透,只是懒得去计较这些事儿罢了。
在她心里,及时行乐乃人生大事,美人美酒美景才是人生乐趣之所在。
眼前这个美人就很好看。
“倪姑娘先在此歇下,晚饭蔺某会让下人送来。”
“不必,你送来即可。”看着月黎有些古怪的脸色才发觉好像这话有什么地方不对,还是补上了一句,“顺道给你把腿上断了的经脉给缝上。”半月之前她只是稍作了补接。
笑着应答,“好。”
一旁月黎皱着的眉毛能夹死夏日里嗡嗡直叫的人烦心的蚊子了,难道接经脉不应该是最要紧的事吗?这般刚刚才想起有这回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假山上潺潺流水,草丛中虫鸣起伏,桃花树枝上两只鸟儿嬉戏玩闹,下人们走起路来也不禁压低了声音,只怕打扰了这一片宁静。
忽而响起一声叹气。
“公子,这真是音离谷少主?月黎怎么觉得有些……”
想了半天月黎也没说出个词儿形容那位姑娘。
他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没几人真的见过这位神出鬼没的姑娘不是。
半月前发生事故之时月黎被外派做事,是以他没有看到那个不过十五岁的小姑娘小乞丐般穿着一身发臭的褴褛衣服,一张脸不知被什么糊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一双手却是白皙干净,戴着闪着银光的薄丝手套,拿着薄若蝉翼的银刀划开柳汲安膝盖骨下方皮肤时一脸镇定,并且似乎还有些跃跃欲试的雀跃的样子。
若他当时在场,必定不会对斯冉的身份有所怀疑了。
“不必担心。”
食指轻敲了下轮椅的扶手,翠玉扳指划过一丝流光。
“月黎,你跟着我多久了?”
月黎心思千百回转,思量着自己最近有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小心翼翼的答,“月黎自五岁便跟着公子了,到如今已经十六年了。”
悠长的一声感叹,“十六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