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芥子
他们若不拘着,日后怕不得要长歪。
祝雁停有些担心:“小皇帝身边那个姓田的太监,怕不是个东西,还是叫珩儿少跟小皇帝接触吧。”
“一个阉人而已,”萧莨淡道,“该杀便杀了吧。”
祝雁停:“……”
珩儿才说让他父亲把那阉人杀了,萧莨就当真要去杀人,珩儿会这么嚣张,明明就是萧莨教出来的吧?
第104章 泛舟游湖
蜀地这边还有一些事要处理,萧莨没有急着离开去闽州,一直就在这南都府待着,小皇帝身边那些人倒是想找他麻烦,可惜找不着机会。
小皇帝如今的拥趸者,无非就三类,要么是以张塬、田炳为首的长留王府旧人,要么是还苟延残喘的祝姓宗室,再要么就是那些迂腐至极,只认祝家皇帝的所谓忠臣,这些人不能一概而论,要解决得各用各的的法子。
在蜀州这两个月,萧莨做了许多事情,先是随意找了个借口,将小皇帝身边作威作福的田炳痛快杀了,用以杀鸡儆猴,对张塬,行的却是拉拢之策,不断明里暗里地派人去游说他,给出种种利益好处引诱,甚至将他家中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儿子破格提拔入朝中。
张塬拦着不让他儿子去,但架不住他儿子是个混不吝的,压根不听他这个老子的话,被萧莨抛出的肥差一钓就上钩,乐颠颠去了,对萧莨马首是瞻,回头不断撺掇张塬投效萧莨。
无论张塬怎么说自己只效忠小皇帝,那些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保皇党,都渐渐对他起了疑心,叫他如今两头不是人。
期间祝雁停联系上一个早年就迁至赣州、又在战乱中苟活下来的郡王堂叔,那人与祝鹤鸣并无瓜葛,还照拂过幼时的祝雁停,萧莨收复赣州时没有为难针对他,祝雁停通过他,将萧莨有意继续供奉衍朝皇帝、保留祝氏爵位的消息放出,很快传遍祝氏宗室。
无论这些人相信与否,有多少人信,只要有人心生动摇,不再合起伙来与萧莨唱反调就已足够。
毕竟他们也得掂量,小皇帝的胜算实在渺茫,当真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彻底得罪萧莨,只怕要死无葬身之地。
年关之前,张塬突然被蜀州当地的一个御史弹劾贪墨,证据甚至不需要他们找,张塬那儿子张勇怕被连累,火急火燎跑来与萧莨表忠心,直接把他老子给卖了。
萧莨召见张勇时,祝雁停就坐在里间听得一清二楚,这厮贪生怕死,卖爹求荣,直接把他爹犯事的证据交给萧莨,痛心疾首、声泪俱下地诉说自己的无奈,要大义灭亲。
待萧莨将人打发走,祝雁停从里间出来,帮萧莨端茶送水,瞧了一眼张勇送来的账本,好笑道:“这种卑鄙无耻,连亲爹都出卖的小人,表哥从哪找来的?”
萧莨淡淡看他一眼,祝雁停被他盯得一脸讪然,这损招还是他给萧莨出的,不过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碰上张勇这样的儿子,张塬只能自认倒霉。
“……所以这个赵御史,也是小皇帝的人?”
萧莨冷淡道:“迂腐之徒。”
这位姓赵的御史,就是那第三类人,并不管谁适合做皇帝,只认所谓正统,自以为有气节,哪怕被萧莨杀了,都觉得自己是慷慨就义。
弹劾张塬,无非他们已经不信任这人,小皇帝又最是依赖他,想要赶紧将之从小皇帝身边踢开,好取而代之。
祝雁停蹲下 身,帮萧莨捶腿,笑吟吟地讨好他:“表哥,珩儿那孩子跟我们闹好久别扭了,明日我想带他去泛舟游湖,你要一起去么?”
祝雁停算是领教了他儿子这小脾气,气性当真一点不比萧莨小,就因为萧莨让他拘着这孩子每天念书,不许他出去玩,尤其不许他去找小皇帝玩,这小破孩跟他们闹了快有两个月的别扭。
不过祝雁停想想又觉得自己真走运,就珩儿这性子,之前能那么快原谅他,不是孩子傻,是小孩到底舍不得他这个爹爹罢了。
所以如今珩儿在这种小事上跟他闹别扭,祝雁停并不在意,甚至乐意哄着他。
“泛舟游湖?”萧莨的眉头一拧,睨着祝雁停,“你还敢去泛舟?”
上回他为了摘朵花差点掉水里淹死,这事提起来祝雁停依旧心虚,只能厚着脸皮笑:“所以我想你跟我们一起去,表哥,当年说好的,带我去泛舟游湖,你还记得吗?”
那会儿他是真想和萧莨一起去湖上泛舟,可萧莨顾忌他身子,一会儿说天冷,一会儿又因他怀孕,怎么都不肯带他出门。其实这两年下来,他这药罐子饱经磋磨,不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日日躺在床上,活得糙了反而自我感觉身子舒服了许多。
萧莨用力捏起祝雁停的下巴:“你还敢提当年之事?”
他这话里倒是听不出多少怒恨,就只是多了些波澜,祝雁停攀住他的手,安抚他:“往事不可追,现在补回来,好么?……我真的想跟你一起去泛舟游湖。”
萧莨盯着他的眼睛,片刻后,松开手上力道,移开视线,淡道:“再说吧,明日不一定有空。”
至少没有直接拒绝,祝雁停心满意足,乐呵呵地继续帮他捶腿。
转日一早的朝会,第一件议的便是太师张塬的贪墨之案。
御座上的小皇帝听着下头的官员数落张塬的罪状,颤颤巍巍地握紧拳头,又惊又惧,田炳死了,今日张塬也要倒了,承王当真不打算放过他身边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
萧莨淡定站在御座下方,小皇帝尚未亲政,参加朝会不过是个摆设,他这个摄政王才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
罪证确凿,张塬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被判了流放拖下去。
这事过后,又议论了几件琐事,退朝之前,那姓赵的御史忽然上前一步,一脸正义凛然,大声道:“臣还有一人要弹劾!”
见萧莨眼皮子都未多撩一下,小皇帝战战兢兢地问:“何、何人?”
“臣要弹摄政承王御前无礼!面圣不跪不卸剑,且在宫中驭马,目无君上,藐视皇权,有僭越犯上之心!”
大殿中静得针落可闻,虽然谁都知道萧莨的心思,但敢当面发难的这还是第一个,这人不怕死,怕还觉着这么死了能名留青史,是死得其所。
萧莨淡漠看他一眼,相比对方的义愤填膺,他平静得仿佛是对方一人在唱独角戏,萧莨没理他,转而问御座上的小皇帝:“陛下觉着臣对您无礼么?”
“……没、没有。”小皇帝哪敢说是,只萧莨那眼神就快把他吓哭了。
“见陛下不跪不卸剑,可是当日您给臣封王之时,写进诏书里的?”
“是、是……”
那明明是你自己写的!
“在宫中驭马是因臣摄政监国,诸事繁忙,进出为着省时间罢了,臣可有错?”
“没、没错。”
小皇帝红着眼睛,艰难地咽着唾沫,萧莨犹不放过他,森寒的目光盯着他:“既如此,臣何时目无君上、藐视皇权过?”
“都没有,”小皇帝哽咽道,“摄政王别说了,朕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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