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刀绣春
萧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毫不留情道:“沈云阶,你说这些话的样子,像极了窑子里最下|贱的哥儿。”
沈云阶眼中酸涩,沉默不语。
萧宁轻轻抚着沈云阶柔软如缎的长发,质问道:“忙前忙后一天,滴水未进,你是不想活了吗?”
“少爷,我……”沈云阶还没开口解释,就被萧宁打断。
“煮粥去,没点力气怎么挨过这一晚上?明天沈大人要是爬不起来,别怪我将你扔到街上去。”
第12章
沈云阶身上裹着萧宁的外衣,里面却是空荡荡的,是萧宁打定主意要他难堪。从他记事起,就一直跟在江岭心身边被当做天衣府的接班人来培养,府里无论谁见了他皆是客客气气唤声公子。后来去了武靖王府,与谢筠意表面主仆,私底下都知道小世子待沈云阶是何等心思,自然也无人轻慢。
沈云阶向来温雅端正,萧宁偏要他狼狈不堪。沈云阶没有办法,只能勉强裹着宽大的外衣去煮粥,米粮所剩不多,勉强煮作两碗,稠的捞给萧宁,剩下一碗清汤寡水。
“少爷。”沈云阶把粥吹凉,递到萧宁手边。
厨房地方很小,就一张干净的凳子,萧宁坐在那,伸手把沈云阶拉到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膝头。
“天衣府是不要你了?让你跑来这里受罪。”萧宁指尖轻易伸入松松垮垮的外衣下。
沈云阶忍着颤抖,将粥喂到萧宁唇边:“我已不是天衣府的人了。”
萧宁含住汤匙,咽下温热的粥,漠然道:“天衣府会这么容易放你走?告诉我,你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沈云阶心口一闷,险些端不住碗:“没有,是师尊念旧,放了我。”
“沈云阶,你最好不要骗我。”萧宁冷厉道:“倘若我知道你又骗了我,那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沈云阶怔怔看了萧宁半晌,道:“若我再骗少爷,让我不得善终罢。”
萧宁低头,咬在沈云阶光洁修长的颈侧,吐息道:“不要喂我了,自己喝完,别待会儿连叫的力气都没有。”
在萧宁的监督下,沈云阶勉强吃光了粥,一天的低烧让他没有丝毫胃口。一碗粥下肚,险些全吐出来。天色已晚,萧宁看不到沈云阶惨白的脸色和满头冷汗。他把沈云阶压在厨屋的门上,一手扣住沈云阶双腕拉过头顶。沈云阶昏昏沉沉地将额头抵在门板上,身后的外衣被撩开,萧宁的手握在他腰侧。
未曾愈合的伤口被骤然撑开,猝不及防的疼痛让沈云阶险些跪倒在地上,又被萧宁一手捞起,紧紧压在门上。
“忍着。”萧宁皱起眉头,不明白为什么沈云阶每次都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沈云阶指尖死死抠在门缝里,老旧的门板被撞得吱呀作响,在夜幕里格外清晰。不知过了多久,萧宁接住缓缓滑**子的沈云阶,将他抱了起来。
沈云阶被汗水打湿的发丝粘在苍白的脸上,他脱力地靠在萧宁怀里。萧宁把他抱到院子的水井旁坐着,为他打水擦洗身子。沈云阶疲惫地裹着难以蔽体的衣袍,腰间被握出青紫的指痕。
萧宁沾湿了帕子,抬起沈云阶的脸,问道:“心里委屈?”
沈云阶摇头。
萧宁手中的帕子沿着沈云阶的胸口一路擦向腰腹:“你留在我身边,以后就是这种日子可过。”
沈云阶抬眸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沈云阶咬了咬苍白的下唇,低声劝道:“少爷虽年轻,可纵欲不节亦是伤身……”
冰凉的井水就着瓢泼了沈云阶一身,萧宁扔下水瓢,压着火气瞪他:“自己洗。”
沈云阶知道自己又惹萧宁生气,也不敢再多言,忍着冷意脱下外衣,弯腰用掌心鞠了一捧水,淅淅沥沥得往身上淋。他就这样在井边坐着,外衣铺在身下,水湿透了苍白的身子,衬得长发浓墨似的沾了半身,片刻间又冷得发抖。
“够了。”萧宁一脚踹开了水桶,俯身将人抱起来,往屋子里走去。
一墙之外的隔壁小院里,有个黑乎乎的人影匐在杂草堆里,赤红的眸子透过巴掌大的狗洞,幽幽得盯着两人的背影……
第13章
夜里,萧宁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个火炉子。萧宁睡意登时散了一半,伸手去摸怀里人的额头,掌心下是一片滚烫。
“沈云阶?沈云阶,醒醒……”萧宁坐起身来,一声声叫他,而这边沈云阶已经烧糊涂了,毫无反应。萧宁匆匆给他穿上衣裳,拿起披风裹了个严实,抱起人就往外走。街上黑漆漆一片,天上无星无月,唯有野猫藏在暗处角落,偶尔发出尖锐的叫声。
“沈云阶,你给我撑着点。”萧宁脚下更快了些,绕了三条胡同,停在一间小屋前。屋外挂了个破旗子,旗上‘妙手回春’几个字经常年风吹日晒脏污不堪。
萧宁一脚踹开医馆的门,睡在堂屋的人当即被震醒了,眼瞅着拔腿要跑。
“老周,是我。”萧宁叫住他。
那人脚下顿住,伸长了脖子瞅了会儿,才一拍脑门:“我当是谁来砸场子了。这大晚上的,咋跑这儿来了?”他说着摸索到桌上的烛灯点亮,这才看见萧宁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腾块儿干净的地方。”
老周赶紧把酒罐子往旁边一推,腾了块儿能躺人的地儿。萧宁把怀里的人轻轻放下,拉住老周的袖子道:“快帮我看看他怎么了。”
老周把烛灯往床头一搁,掀开披风,看到里面昏迷不醒的人,忍不住咂舌道:“你小子可以啊,我还以为街上的传言是假的。”
萧宁握着沈云阶的手腕递到老周手里,催促道:“先别闲扯,看病要紧。”
老周号了会儿脉,半晌忍不住皱眉道:“他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萧宁心里一沉。
老周琢磨了会儿,摇了摇头:“有些不对劲儿,按理说他身子底子该是不错的,又年纪轻轻,可脉象却沉迟虚浮得好似暮霭之年……”
萧宁听得心烦意乱:“你就说怎么退热,他总这样烧着也不行。”
“噢,就退热啊,那就简单多了。”老周一拍大腿,道:“等会儿给你抓贴药,你回去煎好了给他灌下去,多捂几床被子发发汗,明儿早上就好了。不过我瞧他不止是受了凉,该是身上有什么伤口?”他说着就伸手去掀开沈云阶衣裳,被萧宁一把按住。
“别碰他。”萧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老周摊开手:“好好,我不碰,宁小爷您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