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俞夙汐
听罢南宫霁此计,张放一时沉吟不下。
南宫霁道:“张兄放心,此事虽险,然若谋算周全,自当无失!”
张放垂首踱步,不置可否。
南宫霁急道:“张兄再这般踌躇下去,先机便就失尽了!”
此言倒是不假!御驾此刻已至安州,当下之势,可谓千钧一发!
张放一时也着实无他计了,只得心一横,转身揖道:“那便,有劳南宫兄了!”
一早,燕州城似有何大事将临,戒备较前两日又森严许多,而守城门的士卒人数亦多出了数倍。出入城中,无论老弱妇孺,皆要经过搜查盘问才可放行!
及至日中,一行人马由州衙而出,直奔城门,在此守候观望。看这阵势,明眼人皆知,乃是有何要紧之人将至了!
果不其然,晌午方过,便远远望见官道上轻骑开道,百余官兵护着一列车驾从容而来。守城士卒见状,忙将城门口的百姓驱至一边,让开道以迎候车驾。
入城后一路无事,不多时便到了州衙门口。人马驻停,燕州知州张放已亲候于马前。
但见车帘一撩,先出来一侍从打扮的,行止恭谨,并不似寻常小厮,下车后便垂手恭立一侧。旋即车中又出来一人,天寒之故,厚重的鹤氅披于外,并不能看清身量,然由那步态举止来看,应是年岁尚轻,却端重有仪,想来身份显贵!
这贵人由侍从搀扶着,前脚才踏地,却忽闻周遭惊呼:“有暗箭!”虽是早有防备,然此瞬间,那主仆二人还是怔了一怔!好在身侧早有侍卫飞身将其推到车身一侧护住,才躲过一劫。
当下只闻四周箭风呼啸,打杀之声也随之而起!
诚如先前所料,这干刺客身手虽不凡,人数却不众,而州衙府前空旷,四周又密布伏兵,他等既入圈套,自是插翅难逃!未一阵,数十名刺客便非死即伤,悉数教拿下了。
事已平,方才乱中慌不择路躲入车下的侍从慌忙钻出,上前扶起同在车驾前躲伏了半日之人,连问如何。
那人宽慰般一笑:“无妨!事既成,吾便。。。”
话音未落,忽闻耳后飒飒风声,有人高呼“不好”!原是地上的“死人”中,竟有漏网之鱼,乘人不备,抬袖放出一支短箭,直向那贵人飞去!
情急之下,随在身侧的侍从抬手一挡,不料此一箭力道过大,竟穿臂而出,未待众人看清,主仆二人便一道扑倒下去!
张放大惊失色,脚下生风,直奔那处而去,口中高呼:“明初!”
原那中箭的主仆二人,竟是南宫霁与张令其!所谓引蛇出洞之计,便是制造御驾入城之假象,引刺客现身!
此计固然可行,然也有一事教人为难:这干刺客蛰伏许久,恐是不亲眼得见圣躬,断不会轻易出手败露行迹!照说来,此也非难事,便寻个人假扮天子便好!然那张舜水老谋深算,恐早教杀手识过面目,轻易不好糊弄!
一番细思后,南宫霁遂毛遂自荐,假扮今上!虽说其人身量较之越凌是高大了些,然由远观去,若非长久伴随身侧之人,这一丝半毫的差别,当是难分辨出!更何况他显贵天成,一行一止,无须矫揉,自可乱真!
张放虽忧心此计或陷他于险境,然形势危急,又实无他策,只得一试!如今计成,却惟不料。。。
两日后,一队北来的药商进了燕州城。怪的是,入城之后,未尝直奔药铺,也未入客栈歇息,却是一路到了州衙!
当下,张放正立于衙前恭候:圣驾此去大半月,他也忧心了大半月,好在如今总是安然而归,他这颗悬着的心也总算可放下了。
实则御驾本当早两日便归抵燕州,只张放心怕城中刺客余孽未尽,三百里加急奏请御驾暂缓南归,且入城时务必扮作寻常客商,轻车简从!越凌虽不知缘故,然心知其人绝不会无端添扰,此必然事出有因,遂是一一允了。这厢回到城中,方知事之始末,一时百感交集:短短一月间,竟在南北二地两度遇刺,惊怒之余倒尚存侥幸。
已近傍晚,悄静的室中,一人轻手轻脚去到案前燃起灯,又至床前看了看静卧之人,似并无醒转迹象,便欲离去!
不料方转身,榻上便传来那人半是恍惚的声音:“甚么时辰了?”尚带浓浓倦意,乃是半清不醒之状。
“郎君醒了?这已将近酉时了,郎君可要先传晚膳?”
那人一声轻叹:“汝臂上的伤不轻,凡事何必亲力亲为!再说吾也不打紧,本是行走起卧自如,只是那医效定要教整日躺着将养,反是躺倦了,又极无趣...”
令其看了看自己那挂在胸前动弹不得的左臂,一叹道:“小的伤不及要害,只受些皮肉苦罢了,郎君却。。。”言未尽,便听门吱呀开启之声,令其道:“或是晚膳送来了,小的去瞧瞧!”
须臾,便又闻脚步声入内。
南宫霁闭目一苦笑:躺了一整日,午间那点茶果便用得勉强,此刻何来食欲?因而道:“你先放着,且自歇去罢,一阵教衙中小厮们来伺候便好!”
语落许久,并不闻令其答言,只那脚步声却朝床边来了。
猝然睁眼:一袭恬淡的蓝色印入眼帘,正与那人温怡的笑容相得益彰!
恍如隔世!
当日城郊相送,惜别之情尚历历在目,却孰料区区数月间,竟已横祸乱生:匆忙入京,又仓皇出逃,历经艰难,险丧命刀下...这一别后,已是许多物是人非!
咫尺相望,无语先凝噎。
越凌落身坐下,手方放到被上,便教那人紧紧握住!
官家似轻一怔,旋即转眼望了望门外。
此举教那人看在眼中,却是一笑:“陛下这是分离日久,又与臣生疏了?”
越凌面上一红:“莫胡言,此处是州衙,人多口杂!”
南宫霁正欲起身,闻他此言,一仰面又倒回枕上:“都这许久了,你却还忌惮这些。。。旁人之言,听得便听,听不得权作耳旁之风,何必这般。。。”
言犹未落,已教一手捂住了嘴!望着眼前那面带羞恼之色的人,南宫霁只得瞪了瞪眼,作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打算撒点许久不见的狗粮。。。
第99章 厮磨
越凌起身,转到门前看了看,昭明与令其皆已奉命去了,这才安心。闭上门,重回榻前,却见那人已然起身,不禁蹙眉:“你伤未好,须躺着静养,起来作甚?”
那人一手撩衣露出缠了纱布的患处,一面道:“你莫听旁人胡言,当日那箭不过入肤半寸,实则全无大碍,不信你揭开纱布瞧瞧,都已结痂了!”
越凌一嗔:“半寸,然若再深小半寸,你今日恐就不能坐在此处了!还是少得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