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俞夙汐
想来李琦原是早有后招!南宫霁钦佩之余,不得不感叹,其人腹中果是一部生意经啊!
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官家近来,日子却是不甚得意。
吕谘遭贬,好在朝中尚有王遂主持,其人圆滑善断虽不如吕谘,然沉稳老道,治下尚不负所望。
朝中尚且太平,当下之急,乃西边之困,先前官家采纳王遂之谏,遣内臣杨定贞西去一探虚实!定贞月前回京,回禀称拓跋温骄僭,于招安之议实甚不屑,且其境内各地皆在招兵铸器!由此可见,其之叛心实已昭然!
越凌闻之,自忧心忡忡,乃问王遂。其举荐右司谏杜允之防边,越凌心中虽有疑虑,然也无他法,只得依之。
第53章 疾苦
又是个秋雨纷飞的午后。
越凌闲坐庭前,看西风冷雨,打落残花遍地。天光晦暗,看来这雨,今日是无止意了。。。欲寻人灯下对弈几局,饮上两杯,那人便果真来了。
酒桌之上,闲聊着,便说起西关之急,越凌忧色毕显。
南宫霁道:“王相公素来识人,他所推举之人,官家自可放心。”
越凌摇了摇头:“杜允之忠谨是真,历来于外任上也屡建功绩,然边务上,朕果真不知他能有何建树?”
南宫霁不忍见他烦恼,便话锋一转:“听闻杜司谏日前巡视江南,回朝可有说些江南的物土人情?”
越凌道:“江淮常年水患,他此去乃为赈灾。”
又勾起他另处烦恼,南宫霁心下暗悔,却也只得道:“那如今,灾情如何?”
越凌看去于此已不甚挂怀,道:“水已退,然灾民尚需赈济。”忽而似想起甚,笑道:“杜允之未尝说起江南的风土,倒是带了样回礼与朕。”言罢便吩咐左右取来。
南宫霁揣摩道:“是江南名茶?亦或姑苏锦缎?”
越凌笑而不语。片刻,见宫人捧碟奉上。
南宫霁笑道:“原是吃食!”然定睛一瞧,不禁哑然!碟中所盛不过几根野草,且看去采摘已久,草叶枯黄。捡起一根搓捻两下,又凑到鼻下嗅了嗅,似要瞧出甚么新鲜,然到底是无用功。便笑道:“杜司谏也算身居要位,俸禄不薄,何故吝啬至此?”
越凌托腮不语,目光却停在那草上,似有所思。
在侧侍立的裴元适上前一面斟酒,一面笑道:“郎君不知,此物可不寻常,当下六宫皆得分赐!”
南宫霁奇道:“甚么宝贝?这般稀奇?”
元适道:“并非宝贝,乃灾荒之时,百姓采来充饥之物,食之虽如嚼蜡,却能果腹!杜司谏带回此物奉上,意即劝谏官家戒骄奢、注节约!实是一片苦心。”
南宫霁自点头称是。只越凌并未听进他二人之言,此时眉心轻蹙,似正为何事为难。半晌,忽似拿定了主意,竟伸手折了片草叶放入口中!
旁人皆是一怔,劝阻已不及!但见他眉头瞬间锁紧!元适忙递上帕子,又教奉茶漱口。
忙乱过后,南宫霁笑问:“此物味道如何?”
越凌将碟子推至他跟前:“一尝便知!”
南宫霁笑推:“吾素来不喜寡淡之食。”
越凌长眉一挑:“来人,上酱醋!”
不知何故,官家近时忽起意微服出巡,一体民间疾苦。
自然,这天子脚下,都城内外,是无甚大疾苦的,便是偶见得几个行乞者,亦有衣裳蔽体,暖食果腹,全不至树皮野草充饥之境!乃教官家尤失望。若非江南路途遥远,来去颇费时日,或便果真一去以体民情!
这一日皇城内外走下来,收获甚微,却人倦马乏,遇仙楼内歇脚,巧遇李琦!当初一面之缘,然天颜李琦自不敢忘;越凌因南宫霁常提起之故,对此人倒也有所知,因而算得相识罢。外间相见,越凌不欲多拘礼数,便一道坐了,且相谈甚欢。
李琦听闻天子此番出巡欲探民间疾苦,便道:“眼下便有!”
越凌奇道:“何处?”
李琦道:“今春京西北路一带遇蝗灾,百姓食不果腹,甚是凄惨。”
越凌惊道:“果真?”
李琦道:“吾上月出京收药,沿途经陈州等地,乃亲眼所见,不敢妄言。”
越凌一沉吟,道:“陈州,倒也不远。。。”
南宫霁手一抖,险将酒水泼到衣上。。。
碧云黄叶,秋色连天,虽早已过了最佳的赏游时节,然终年深居,尚可在这暮秋的晴日里无拘无束,策马纵情一回,于越凌也算得莫大幸事了。
昭明策马,极力护在那与人追逐竞驰之人身侧,却依怕不周全,一面不时四顾部署周围。
此回出京,莫说外朝无人知晓,内中亦惟有都知秦茂勋与昭明等几人知悉!为免风声外泄,官家不许兴师动众,也是不欲扰民,到底只带了十数人出走。昭明近身护驾,乃是秦都知以他素有勇名,遂委以重任!
陈州距汴梁不过数百里,快马加鞭,三两日便可抵!然官家为访民情而来,途中难免耽搁,五日后,方近陈州。
晌午时分,途经一片枫林。正是枫叶红时,越凌见美景不自胜,便停下一歇。
林间清旷,时闻鸟鸣山涧,官家兴致大好,且沿溪朔流而上,悠自赏玩。
一路车马颠簸,南宫霁倒更愿寻个静处好歇一阵!说来着实有些想不通,那原本羸弱之人,怎连日来竟丝毫不显疲态,看去精力尤好,实乃怪事。
溪水碧澈,尚能瞧见下面游弋的小鱼。越凌蹲下身去撩水泼玩。
南宫霁笑道:“这山涧野溪里,不准就蹦出个水妖鱼怪的,官家可小心。”
越凌嗤道:“如此,那妖怪定是见了南宫大官人倾心,乃招夫婿来了。”
正打趣着,南宫霁一晃眼却似见水那方有何物闪过!溪流褊狭,并不足以隔开人或猛兽,因是疾步上前将那人由水边拉开。
昭明一挥手,侍卫数人拔剑出鞘,过溪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