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俞夙汐
南宫霁方才毕竟是一时意气,又是被逼与他动手,现下稍一静心,便知自己闯下祸了,且不说此事若传将出去有何后果,但看眼前这少年,装束华贵,器宇不凡,加之口气又甚大,难保不是靳国的皇亲贵胄!若他到底不肯罢休,自己恐真担待不起!只是事已至此,要教他屈尊向此人赔罪,却是万般为难,况且即便他退让,以那黄口小儿的嚣张,也未必肯作罢。这却如何是好?心中一时没了主意,只懊悔自己一时好奇惹生是非。
此时那门内又涌出数名侍从!南宫霁心下一紧,不知他等待要拿自己如何,万一教当做刺客,便不妙了!遂也顾不得颜面,急忙自辩道:“吾乃蜀中使臣,不经意误入此地,汝等莫要妄为!”
闻言周遭之人皆似半信半疑。斟酌片刻,便有一人道:“一面之词,怎知真假,还是带去细审一番才妥当!”
那少年亦道:“此言甚是,带回去让吾亲审!”
南宫霁自不情愿,心道落入这小魔王手中岂还有活路?!遂奋力挣扎,无奈力薄势单,被两个侍卫强拖拽着进了门。大门缓缓闭上,内中便成了他靳人的天下,生杀予夺,全凭那魔王心意!南宫霁闭上眼睛,内中苦叹,今日恐是凶多吉少了!惶然间,忽闻门外人声,须臾,还未关严的大门便又缓缓开启。
魔王见之怒喝:“何人来扰?轰将出去!”
左右轻声回禀:“乃是馆使,驱赶不得。”
话音未落,已见几人入内,为首乃一中年长者,慈眉善目,又着官服,便知是驿馆监官。
那小魔王见状似怕南宫霁教他们放走,遂不等几人开口,便跳将起来道:“汝等失职,馆内进了刺客都不知,却还敢来?现此人教我拿下,待要亲做审问,也不必烦劳尔等了!”
那馆使闻言倒是不惊不乍,拱手道:“贵使错怪了,这位实乃蜀中使臣,暂居临安驿中,或是初来不晓就里,误闯此处,错生枝节,还望贵使宽谅!”
魔王哼了一声:“片面之词,何以取信!”
馆使似早知他会有此言,当下要了南宫霁的符牌呈上:“此便是凭证!若是不信,贵使还可派人去往临安驿一访。”
魔王正踌躇,忽闻仆从来禀:“三大王回来了!”当下脸色顿一变,竟是倏忽转了口气,道:“既如此,今日吾便饶他一回,然若再有下次,便莫怪我不留情面!”言罢便让南宫霁随监官一行人离去了。
遭此一劫,南宫霁确是受了些惊,过后又甚觉屈辱,因而一路怏怏,颇显颓唐。馆使忧心他或为靳人所伤,便要替他寻医诊治,自教南宫霁谢绝。
回到临安驿,南宫霁心绪稍平,再回想前事,忽有些疑心:方才这馆使现身的时机也着实巧了些,纵然他与那小魔王打斗闹出动静甚大,惊动馆役而上告监官,也需一阵,然他怎就来得这般快?难道方巧在近处?还是。。。自己的一举一动,实则皆在他人监视之下?如此一想,后背便觉一阵发凉。
一番斟酌后,南宫霁还是将此事告知了苏禹弼。
禹弼略一沉吟,便问他可知那靳国少年身份。见南宫霁摇头,禹弼道:“我听闻靳国此次所遣使臣乃庆王赫留延律,然这少年。。。”
南宫霁闻言亦为疑惑,道:“难不成那小魔王便是赫留延律?然靳国怎会派一黄口小儿充作使臣?”
禹弼摇头:“靳国庆王已逾而立,自不会是那小儿!”
南宫霁蹙眉思索,倏忽脑中闪过“三大王”三字,眼前便觉一亮,道:“那庆王可是排行第三,称甚‘三大王’?”
禹弼道:“此我也不甚清楚,但既称‘大王’,想来当是!”
南宫霁闻言,便将当时情形细述了一遍。
禹弼听罢道:“如此说来,这少年是与庆王有甚关系?你说左右皆惧他,难道是庆王子?”
南宫霁想来倒不无可能。
禹弼思忖片刻,道:“那少年既畏惧庆王,想必也不敢将与你冲突之事细告知,况且你又未尝伤到他,如此,他应是不会再追究,此事便也大致算了了。”
南宫霁闻言心中自然一轻,道:“如此便好!”
然而禹弼却不似他轻松,一再叮嘱道:“殿下这几日若是无事,便不要外出了,以防再生是非!”
南宫霁点了点头,却凑近两步,低声道:“先生可觉,这些时日,我等的举动,或都教人一一收入了眼中?”
禹弼乍闻此似诧异。须臾,却捋须笑道:“殿下历了今日之事,看来是有长进,这般,倒也算因祸得福!”
南宫霁怔了怔,面色悄然转红。
禹弼便也转作正色,语重心长道:“殿下如今既已觉知此中玄机,今后,便当好生收敛,万莫再出何莽撞之举!”
作者有话要说:
不打不相识!
第10章 又见
十月十六,天子寿诞,普天同庆,四方来贺!
宣德门外,臣官外使寅时起便陆续到来,静候入朝。
南宫霁立于人群中,无趣之余,更觉困顿:他四更初出门,到此已闲立了半个多时辰,天色却还漆黑,所幸宫灯通明,宣德门前璨如白日,多少也教众人振奋了些精神。抬眼看去,周边已聚拢了多方来使,但见着装各异,服色斑斓,若放在在白日里远观,定是一番风景。
南宫霁四处观望了一番,道:“我道此间使臣云集,却还似是少了甚么人,原是未见那小魔王!”
禹弼道:“既是黄口小儿,不如朝拜之列也是寻常。”
南宫霁摇头:“我倒觉他不一般。。。”
话音未落,便闻身后喧哗。转头看去,南宫霁轻一嗤:“正说他呢,却巧到了!”
原是靳使已到,看那为首者紫袍毡笠,想来便是庆王赫留延律!其余人等亦是相似着装,只不过朝服颜色依品级有所不同。
南宫霁轻哼:“靳人果是傲慢,今贺寿大典,竟也姗姗来迟。”
诚如禹弼所言,赫留延律已过而立,若有个十多岁的儿子倒也寻常。
禹弼乃以眼神示意道:“你所说的少年,可是那位?”
南宫霁随他指引望去,果见庆王身侧立有一人,看身量应是一少年,方才因前头人头攒动,而庆王身量又魁梧,在前挡住了他。当下一行人上前,那少年才露了正脸。细瞧去,不是那嚣张跋扈的小魔王却是谁?!
南宫霁不屑道:“看来靳国果是无人了,竟会遣一小儿出使!”
寅时,宫门方开,众臣鱼贯而入,往大典所行的大庆殿而去。
南宫霁一路观来,这大梁的皇城,虽较之他蜀王宫自要恢宏,然与先前所想却犹有出入。据闻这皇城周回约六七里,只及前朝皇宫的一半多些。而所以这般局促,说来倒还有段故事。
汴梁曾是几朝帝都,乱世间朝代更替、人是物非,这皇宫亦是几经战祸、又数度修缮改建,才现今日之初貌。大梁立国初,对宫院再做了修整,据传太(坑)祖原意是要将皇城再扩出四五里,然最终却未能如愿,乃因皇城周遭百姓不愿迁离!太(坑)祖虽因此抱憾,却到底顺应民意,断了扩建之想,且遗命后世,不可因扩修皇城而强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