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痕
对于当年撤军之举其实很多人是不忿的,赤羽军像是大衍军神,是一道铜墙铁壁,是许多能人志士神往的地方。
但国家并不是所有时候都需要那么多兵。武帝动乱既平,百姓需要休养生息,土地需要有人耕种,养兵成了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
只能裁军,战功赫赫的赤羽军首当其中——既然外患不起,内乱已平,精兵就不需要养着了,毕竟最费钱。
他今日失控都是源于那幅字,也许只是无意间随手题的罢了。却让他心神不宁到这种地步,果然执念太深就成魔障。
心神不宁的不止喻旻一个,整个京北大营最近几天的气氛都十分怪异。个个沉默少言,在训练上倒是憋足了劲儿,演武场从早到晚都列着小队。
喻旻刚从衙署出来正准备回家,在门口遇见牵着马也准备回家的林悦。
林悦不若往日聒噪,说话时也不如往日有神采。喻旻心知事出缘由,开口道歉:“我那日有些昏头,你不必放在心上。”
林悦一直低头走路,闻言摇了摇头,“你所说也是我心中所想,怎能怪你。我不如你心思灵巧,也不如你对自己坦诚。逃避久了,连自己都看不清了。”林悦看着喻旻,诚意道:“好在有你点醒我。不然我连自己想要什么都忘了。”
喻旻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陷入长久沉默。
林悦突然问:“赤羽军只能一直如此了吗?”他问的认真,却又像是怕对方回答他似的,马上又摇头,“罢了。”
喻旻没有答,岔开话题说了别的,“ 如今大衍各军各司其职,各守其地。各军之间和各军内部都形成了稳固和谐,相互掣肘的态势。京北大营若安定,四方驻军也就安定。”
林悦缓慢地点头,话里话外也听明白了,京北大营动不得。
京北驻军无论去哪里都是多余的,势必引起势力划分和派系争端,谁也不愿自己的地盘来别人。保持现状反而是最好的。
两人并肩走着,不多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喻旻听到有人唤他。
卫思宁从马车上跳下来,对着两人拱手,吊儿郎当道:“在下备了酒局,两位将军赏个脸。”
第11章 酒肆
喻旻和林悦相互看了一眼。林悦觉得有人掏钱不去白不去,喻旻心道我想早点回去看孩子,但前几日刚因为孩子跟卫思宁闹不愉快,不好再说。也不好搅了林悦兴致,便也同意了。
酒局自然摆在曲家酒馆。曲昀给腾了一间雅座,但林悦嫌里头看不到弹小曲儿的,非要坐大堂里。三个人便在大堂落了坐,刚好正对着弹琴的姑娘。那姑娘蒙着面纱,全身上下只有那双眼睛和双手露在外头,也不知有什么可看。
不一会上来几样精致小食,都是曲昀的拿手菜。林悦一手撑头,目光一直在弹琴的那姑娘身上,另一只手在桌上叩着节拍。是个认真听曲儿的姿态。
曲昀被卫思宁拉来作陪,顺便介绍喻旻和林悦给他认识。曲昀健谈,卫思宁也是天南地北哪都能侃,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能说上两句。喻旻与曲昀不熟,偶尔插一句话,大多数时候只安静喝酒。
三杯酒下肚林悦就活过来了,不大一会就同曲昀热络起来,两人凑一起一会说桌上的菜,一会说城南哪家乐坊的曲。两人品味相投,一时竟刹不住,卫思宁倒成了偶尔插话的人。
喻旻看了羡慕,林悦总是活的恣意,天大的烦恼转头就忘了。
四人各自悠闲,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叫骂声,还有酒馆伙计赶人的声音。四人向门口看去,只当是哪个酒客喝多了闹事。
待听清之后,曲昀先皱起了眉。
只听门外那人点名道姓,“曲昀丧心崽!抛弃糟糠不得好死!可怜我家妹子,白白为你这丧心货守了活寡!曲昀!滚出来!有能耐作孽没脸见人吗?!!”
酒馆伙计在外拦着人,说再闹就报官府。那人什么威胁也听不进去,只一个劲儿地骂。
曲昀私事卫思宁并不了解多少,听了那人的叫骂一时也傻眼。只觉得曲昀应当不是这样的人。
曲昀过去不知同那人说了什么,那人纠缠了两句就走了。
见人被打发走,卫思宁也松了口气,忍不住为曲昀开脱:“应当是误会。”
喻旻睨了他一眼,凉凉开口:“殿下知之甚多。”
卫思宁:“……”
曲昀朝伙计吩咐:“下次再来,乱棍打走就是。”说完朝喻旻二人拱手,歉疚道:“冲撞贵客了,见谅。”
喻旻冷眼观之,要说贵他和林悦加起来都不如卫思宁贵,偏偏只给他们赔礼。
卫思宁和这人熟稔地都不用相互客套了。
不待卫思宁说话,喻旻立马道:“掌柜还是报官得好,棍棒无眼,弄出人命就不好了。”
一声掌柜无端叫出了距离感,曲昀尴尬地笑了两声,点头称是。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位小将军不太喜欢自己,当下也不多言,免得把人得罪狠了。
林悦素来心大,并且热心:“报官干啥呀,京兆尹那帮人磨唧得很。下回再来闹事你遣人到北城门来说声就是,反正城内打架斗殴也归咱们京北营管。收拾一顿保准他下回不敢再来。”
喻旻:“……”
曲昀正要道谢,不料林悦又说:“他说你抛弃他妹妹,是真的吗?”他长得面善又好看,扑闪着大眼睛,很好奇的模样。若是旁人这样问会让人觉得太过唐突和冒犯。他端着这副神情仰着脸看曲昀,反而让人觉得他问的特真诚。
曲昀,卫思宁:“……”
卫思宁在桌子底下踢了林悦一脚,很想堵上他的嘴。面上有些尴尬,这货毕竟是自己带来的,现在拆人家台一点不拖泥带水。
喻旻假装喝酒,掩住勾起的唇。
曲昀倒不在意,似乎是想到自己的那位“糟糠妻”,脸色微敛,缓缓道:“我与她并未成亲。”
卫思宁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安慰道:“既然是无端寻衅,那就不必客气。”
喻旻依然冷眼瞧着,不大高兴。
林悦更加好奇了,“那为何那人说他妹妹守活寡呢?”
“我与那姑娘有父母之命,但未成婚。早年我有……有一钟情之人,但造化弄人,我俩未结成夫妻。父母又为我定下一门亲事,就是刚才来人的亲妹。我既心里有人,深知割舍不下,总不能平白害了人家清白姑娘,便没有同她成婚。这些事早已与她和各自双亲言明,至于她为何迟迟不另嫁,就不得而知了。”
林悦还想再说话,被卫思宁眼疾手快拽住了。真怕这货开口问你同钟情的姑娘为何没结成夫妻。
“不过今日那人确实是想要讹我,他不学无术,滥赌成性,家中父母早不认他了。不知在哪听说我在京城,便来找我借钱。起初接济过一些银钱,总也堵不上他的无底洞,我便没管了。”
林悦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口齿不清道:“升米恩斗米仇,你就莫要 再管他了,左右跟你没关系,又没真娶他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