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满弓刀 第18章

作者:酒痕 标签: 长佩 甜文 古代架空

“现在又不想让我过快乐舒心的日子了?”

卫思宁在他耳边笑,叹了一口气,语气欢欣:“现在……现在我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会想我,想得狠了还会难过,我便不那样想了。”

当夜喻旻宿在禹王府,兴许是压在心头的离情别绪作祟,他睡得很不安稳。第二天醒来时卫思宁已经进宫了。

事情很快就发展成这样子,可能转眼卫思宁就要离开盛京。喻旻虽然已经接受,但仍有些茫然无措,满心都是生活突遭变故对前路毫不知晓的空荡感。

御书房中,卫思燚在案前埋头批折子。他眉头紧锁,眼下一抹乌青,神情却专注。御案上依次摆了两盏琉璃灯,其中一盏已经灯油燃尽,应是一夜未歇。

卫思宁推门进殿的时候卫思燚正拿着郭炳的折子看,双唇紧抿,听见响动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复又去看折子。不大一会拿起笔踌躇,又搁下,眉宇间渐生忧虑烦闷之色。

卫思宁站了一会,看皇兄一副疲态还要不停批折子,自己这番又要来给他添堵……

不大一会传来收折子的声音,卫思燚扫了一眼弟弟,“进宫何事?”声音哑哑,开口才察觉口干舌燥。

卫思宁笑,装模作样拱手一拜“为君分忧。”

素知这个弟弟向来只会找事不会分忧,但卫思燚还是受用无比,暂时抛开恼人的事,笑骂道:“扯。”

昨夜至今滴水未进,实在难受。卫思燚就着手边的凉茶灌了几口下去,顿觉舒坦不少。随手翻开一张折子,又是说边地异动,扫了两眼便粗暴合上,“一个个都不规矩!”

卫思宁近日在兵部和郎大人处跑得勤,了解不少军情,张口道:“打一顿就规矩了。”

说完才又觉得不妥。兴战事牵连甚多,小到民间农业商业,大到朝局,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有他这样久在市井的人才会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打一顿就好的话。

“皇兄,东原异动,边地大将要早做安排,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卫思燚揉着太阳穴,陡然放松下来倍感疲惫,“朕知道,这就传旨让林澍接手雍州驻军,他资历够,不怕裴丰党羽不服。”

林澍为平阳大将军,为并州驻军统帅。并州虽非边地要郡,但扼守骊门关,据洛水天险。骊门关是胡人南下入盛京的必经之路,是大衍腹地最后一道防线。从某种意义上讲,骊门关的重要性大于其他任何关口和军镇。

“不妥,林将军一走,并州驻军无人能接。虽说战事未开,但最坏的情形也要考虑着,骊门关非林将军不可。再者,裴丰在朝中势力仍不可小觑,此番任命之人若还是裴丰旧部那就前功尽弃了。即使有合适的人选,但裴丰在雍州驻军的影响力依然在,人心是他的,难保新统帅不会也变成他的人。”

卫思宁瞧着皇帝陛下的颜色,斟酌着继续道:“雍州需要一个既有身份,又非裴丰旧部,也不会被裴丰党羽影响的统帅。”

卫思宁撩袍一跪,郑重道:“臣弟愿往。”

果然下一刻就听卫思燚拍案,语气烦躁:“讲什么疯话!”

卫思燚气得晕厥,怎么总有人排着队来给他添堵。

“臣弟……”

“给朕闭嘴!”

殿内陷入沉默,卫思燚扶额,颇觉心累。先帝在时他就已经监国多年,在政事上也一向勤勉用心,自觉还算得心应手。

他能庇佑大衍子民,如今走投无路,却要把锦绣丛里长大的弟弟送去虎狼关口。这皇帝当得,当真是挫败极了。

卫思燚心里明白,他已经没有更好地人选。自十五年前改更驻法为镇驻法,各地驻军就再也没换过统帅,如今牵一发而动全身,着实难办。

老将动不得,新人又难以让雍州驻军顺服。要在身份上压的住,又要保证和裴丰不会有任何牵扯的,举国上下就只有皇族亲王。

按照祖法,领了封地的皇子不能带兵。合适的人选只有三个。禹王、祁王、宁王。祁王不涉朝堂,在国子监领了闲职,沉迷教书育人。宁王只对修堤挖河感兴趣,这会儿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修水利。

算来算去,还真非卫思宁不可。

第15章 往事

半晌,卫思燚妥协似地一摆手。

卫思宁神情一松,缓慢开口:“至多三年,臣弟必肃清雍州。”

“先起来吧。”卫思燚又灌了一口茶,靠在御座上捏鼻梁醒神,很是疲累,“朕怕是要未老先衰了,郭炳上书说需给武川增兵,朕上哪去给他找兵去,事情桩桩件件,都让朕头疼。”

武川是边地七大军镇之一,设有都护府,与北胡人新居毗邻。

卫思宁想起那日在京北大营听墙角,喻旻说要救乌桓只能靠武川都护府。

但对北胡和乌桓如何处置还没有明确的上谕,倘若要救的话确实需要增兵。

北胡人未来之前,武川之北一直无固定部族常驻,故而边患很少,相应地朝廷在此屯兵也就逐年少了。如今北胡日渐强盛,还刚吞了北夏,武川压力倍增,郭炳要增兵也在情理之中。

卫思燚独自想了一会,无甚头绪。顿觉带兵戍边,训兵打仗哪一样都不是易事,担心卫思宁吃不下这苦。

他叹了口气,再次朝卫思宁询问:“你可要想好,边地苦寒不比京中,去了再后悔可晚了。”

卫思宁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套下圆满了,贼笑道:“活儿当然不白揽,还需求您一件事。”

卫思燚瞬间警惕,早知他存着别的心思,不耐地看着他,意思是有屁快放。

“求您答应,今后不管局势如何,”卫思宁正色起来,“喻旻永不戍边,永不出战。”

卫思燚听完当即皱眉,颇烦,“他拿朝廷俸禄,自当为朝廷差遣。来日朝廷若需用他,朕岂能徇私。”卫思燚是觉得自家弟弟护犊子有些不分是非了,语气不觉也严厉几分。

卫思宁自知这个要求有些不太君子,他为皇家子弟,万事当以先辈江山为先。

可惜他活得本就狭隘自私,喻旻安危才是他头等要考虑的大事。戍边他去,开战他去,他只想把喻旻隔绝在所有可能发生的危险之外。

卫思宁敛下眉眼,言辞切切,“皇兄,臣弟孑然一身,一辈子就都这样了,唯一的愿景便是想要他过得安稳。他脾性过刚,臣弟怕……”

卫思燚瞧着弟弟,他平日恣意快活,何曾为了谁如此低微求人,心中多有不忍。

“行了行了……”卫思燚摆手打断他,这是作出让步的意思。

卫思宁躬身一拜:“多谢皇兄。”

卫思燚随即又道:“你也不要将他看护得过紧,既也知晓他脾性过刚,不一定愿意被拘着。”话到此处又转了个向,忍不住训斥道:“何来孑然一身,你有朕,还有思安,我们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此话今后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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