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痕
喻旻听话地朝城门走了两步,回头一脸“你看,我说了没事”的无奈神情瞧着林悦。
林悦没看出什么异样,悬了一夜的心这才落回肚子。一手揽上喻旻的肩膀往城里走,路经城门时林悦吸了吸鼻子,“我怎么闻到一股酒味儿,你喝酒啦?”
“没有啊。”喻旻脸不红心不跳,装模作样地也吸吸鼻子,“我怎么没闻到。”
林悦:“你回去睡会。”
继续脸不红心不跳:“我昨晚在外面睡过了,不信你问杨云。”
杨云:“……”
别问我,问就告状。
有了喻旻带回的北胡营地布防图,事情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头。
接下来就要上手了。
两尺来宽的图纸在桌上摊开,几人围成一圈。喻旻大致说了情况:“粮仓在树林里,周围哨岗有十八处,瞭望木塔三座,丁字形分布。营地在左前方,很好支援。”
众人一听好支援几字,脸上表情又沉重了几分。
夏岐令问道:“调虎离山?”要把粮食安全运出来,只能先引开营地驻兵。
喻旻摇头,“莱乌没那么蠢。”之前烧他们粮草用的就是这招,这老狐狸不会轻易上当。
他略一沉吟,直接了当敲定战术,“需要打配合,弓弩营解决探马哨岗。”他朝几个弓弩营卫队长吩咐:“要零失误。”
常锋一早就点了营中精锐,闻言肃然点头,“是。”
“夏将军。我需要五百手脚快水性好的乌桓兵。”
夏岐令:“没问题。”
“骁骑营。”又朝林悦道:“在淇河左岸树林陈兵,暂且不动,若是北胡营地有异动,不惜代价拦住。”
话到此处才有人发觉不对,他竟然想要不惊动北胡军营把别人大军口粮搬走!所有人像是被使了定身术,愣愣地看着主帅。
反应过来后夏岐令直接否决:“不行!太冒险了。”
喻旻道:“只要弓弩营不失误……”
“你也说了要零失误!谁能做到,谁能保证?!” 夏岐令火冲脑门。
“赤羽军能做到,我保证。” 喻旻语气笃定,不容拒绝。
闻言,夏岐令憋着一口上不去下不来,狠狠一脚踹飞面前的凳子,哑着嗓子跟赤羽军一干人对吼:“你们是我叫来的,帮我救下上参已经感激不尽。要是有人折在这……我…”平日待人温和周全的汉子出口两句话就抖得不成样子:“让我怎么办,啊,你们让我怎么办!”
连日来他的担惊受怕不比喻旻少。这里是他的疆土,就算以身殉城也是成全这声将军。
但喻旻林悦不一样,赤羽军不一样,他们谁都没有义务要死守着上参,没有义务要帮忙打跑北胡。
粮草被烧,他们完全可以撤军返回大衍驻镇。可谁也没有提,喻旻这样的人可能连想都没这样想过。
他害怕,愧疚,担忧,他不怕死,但他怕辜负。无数次想说“算了吧,趁现在还没大雪封路,你们回去吧。”
林悦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最怕人在他面前哭,默不作声上前去拉他回来。
夏岐令情绪激动,他拉了两下都被躲过去,跺脚气道:“你干什么呀!大家好商量不成吗?”
夏岐令吼:“商量个屁!商量怎么让你们去送死吗!”
林悦:“……”好气哦。
“夏将军,增援乌桓,扼制北胡是我朝陛下的御旨,我们依圣谕行事。”喻旻道:“不瞒你说,我们此番主要目的是同柔然作战,北胡是其爪牙,必先除之。”
喻旻的话干巴巴不带任何情绪,甚至有些生硬。字字句句都在告诉夏岐令:你想多了,我们不是在帮你守上参,只是我们家陛下让打北胡而已。
夏岐令像是挨了一闷棍,脑子都转不动了。
这算什么?自作多情过了头?
喻旻温声问:“我们可以继续了么?”
老子信了你的邪!夏岐令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故意将话说得这么不近人情,还不是为了让老子配合你。
不过还别说,话虽不好听,他心里确实好受不少。
他慢慢回到桌前,喻旻这才重新开始,还算良心未泯地不忘安抚一下他的情绪:“想必弓弩营的日常训练夏将军也见过,哨岗兵不是满地乱跑的骑兵,不出错其实不难。”
夏岐令面无表情地点头,算是同意这个说法。
他们平日训练确实很牲口,都是射移动靶,跟满地乱跑的骑兵也差不多。
喻旻接着道:“粮仓距离淇河大约三百尺,将粮草搬到事先预备好的木筏上,任其顺流而下。在下游截住就行。”
听起来是个万全之策,可若要成功,每个环节都不容出错。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探马、瞭望塔的传信兵和哨岗,切断粮仓和营地的联络。搬粮的速度也要够快,探马时久不归必生疑。下游安排截粮的人手脚要够快,不然湍流随时都可能把大批粮食冲向更远的下游。
“寻常弓箭声音太大不能用,用轻弩,箭削到最短。”喻旻朝常锋道:“射喉咙。”
常锋会意:“是!要一箭毙命,悄无声息。”
这种情况下哪怕发出一丁点痛哼都可能引起注意,导致任务失败。
“好,各自备战,天黑出发。”喻旻习惯性去够茶杯,敲盖一看里面换上了清茶,半点提神作用也没的那种。
他啪地一声叩回盖子,心里想着待会怎么再去弄点噬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