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痕
自从孤狼铁骑威服整个东原,柔然便逐渐贪心不足,野心昭昭,这任柔然大汉尤甚。先后征伐许多东原小部令其归附,又扶植原本不属东原部落的北胡崛起。北胡蛮夷兵强马壮之后立即搅得东原乌烟瘴气,北夏一灭,各部更是人人自危。
柔然的做法显然已经不顾及东原的稳固和谐,他图谋的已经不是东原狼王,而是四方共主。
林悦嗤笑一声,“蛮夷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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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北胡营地,莱乌被属下推着进了帅帐。他的膝上盖着一层厚厚的兽皮毯子,并不是因为冷,而是下面本该是右腿的地方空无一物。
他见不得这副残破的身子。
他的幕臣接过轮椅把手,将帐内的人都打发了。莱乌被推到火堆前,他微微向前倾着身子,伸出双手放在烧得很旺的火盆上。
他将手放得很低,火舌时不时便窜上来舔舐他的掌心。
“大帅,明日他们就到了。”
莱乌铁灌似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鹰一样的眼睛迸射出不加掩饰的阴毒,“预备得如何了?”
幕臣躬身答着:“一切就绪。”
“好。”莱乌缩回手,碾了碾掌心燎出的细小水泡,在晦暗的帐中发出一声渗人的低笑:“小年轻啊,还是嫩了。软肋叫人一戳便爬也爬不起来。”
幕臣跟着附和,末了还不忘拍马屁,“全靠大帅英明,瞧出大衍那位皇子和统帅关系不寻常,咱们很快便会一雪前耻了。”
“雪耻?”莱乌将手里沾着血点的白帕往火盆中一丢,“这哪够,我要他百倍、千倍偿还。”
上参两万北胡将士魂灵,他的断腿之痛、败军之辱,统统都要百倍索回。
幕臣看着他重新拿出一张白帕,开始细细擦另一只皮肉溃烂的掌心,在燃得旺旺的火盆前无端打了一个寒噤。
他试探着开口:“可要知会伽来大帅一声……”
他们所谋之事若不同伽来吙说明,无疑是将他当枪使,往后若露出端倪怕会徒添麻烦。
“本帅不过是杀个人罢了,”莱乌露出一个半是不屑半是讥诮的笑,“况且我那义兄惯会装仁人君子,免不得又要教训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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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旻两人探好敌情连夜回城。卫思宁正在城下等着,见着跑马在前的喻旻和林悦才长长舒了口气。
“怎么这样晚?”他上前拉住乌狸的缰绳,乌狸亲昵地在他胸前蹭了蹭,“有什么异样么?”
“没有,”林悦率先跳下马,“人来得也不多,约莫就三千上下。周围也正常得很,陷阱路障统统都没有。”
卫思宁一手牵着乌狸,一手拉着喻旻,疑惑道:“难不成柔然真是来说和的?”
三人慢慢往城里走,喻旻回道:“怎么可能,柔然巴不得北胡同他联军。伽来吙从不打两眼一抹黑的仗,做这一出八成是想试试我的深浅。”
“对一仗不是试得更清楚?”
喻旻:“他谨慎得很,不会贸然同我对战的。我年轻,又是头一次领兵,或许之前他连我的名字都未听说过。但是我破了北胡大军,重伤了莱乌,劫了北夏储君,桩桩件件都是坏他好事的,所以他心里摸不清。”
“他拜帖里点名请大衍大帅和先锋官,可能是猜想我身边的先锋官才是真正厉害的人物。”
明日午时赴宴,喻旻和林悦赶紧回帐抓紧时间补了个觉。
第二日喻旻起来卫思宁已经不在帐中了,用过早饭才见他怀里拢着一包东西回来。
摊在桌上是一对大大小小的药瓶,喻旻疑道:“这是做什么?”
“都是应急用的伤药,你一会都拿上,万一……”
喻旻看着一堆药罐哭笑不得,打断道:“我的好殿下,别人赴鸿门宴都是身揣杀器,你给我弄一堆药,算准了我要血溅堂上么。”
“呸呸呸!”卫思宁心里的弦早就绷得直直地,最听不得血啊伤的,气急道:“说什么屁话,叫你拿就拿!”
喻旻拗不过他,只好敷衍着从一堆瓶罐里捡了两只最小的揣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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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朝日升起,夜里凝结的一层霜花渡上好看的金边,再过一会便会被太阳晒成一汪水汽。
喻旻同林悦一路飞奔至柔然营地。
接待他们的是那日送拜帖的那名柔然兵,那人站在营帐前,先行了个礼,然后道:“请喻大帅卸刃。”
喻旻未作停留,直接将手里的长剑交出,林悦紧随着也交了自己的佩剑。
那柔然兵看着林悦倒是微微露出丝讶然,这一晃而过的神色未逃过林悦的眼睛,他忽的扯起嘴角吊着眉梢,做出一副狷狂而不可一世的自傲的模样来。
两人被领着往伽来帅帐走去,那柔然兵的眼睛有意无意往林悦身上飘。
林悦好笑道: “你猜的没错,他们果然认为我才是大衍军中的厉害人物。”
喻旻小声回道:“莱乌知道你是林澍将军的儿子,虎父无犬子,推得合情合理。”
“那一会到了伽来吙面前我接着演?小爷给他们摆一出瞒天过海。”
喻旻点头,嘱咐道:“别用力过猛,伽来吙不是好糊弄的。”
半盏茶的时间才走到营地中央,那柔然兵直接领着他俩进去了。
帅帐主位上坐着一个身穿黑皮大氅的男人,方脸圆鼻,眉目重墨,身量精壮,半坦露的胸膛上露出獠牙森森的狼嘴,那里刺着一只完整的狼首。
稍下首的地方坐着熟人莱乌,膝上搭着兽皮毯,见着来人只是微微抬了抬眼,没有过多的表情。
两侧的矮案上已经坐满了柔然和北胡的高阶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