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灬冰澜
可能是感受到了黎玄专注的视线,澜璟也缓缓睁开双眼,只见此刻,黎玄正悄悄凝望着自己,淡淡的晨光下,那微微蹙起的剑眉格外好看。
“黎玄……”他薄唇微启,嗫嚅着轻唤了一声,狭长的凤眸有些迷离的半睁着,那样惹人怜爱。
“嗯。”黎玄心里“怦怦”直跳,脸上却依旧带着几分淡然,他单手支起身体,指尖小心的抚上他微凉的面庞,缓缓的摩挲着。
男人温暖的气息悄悄笼罩过来,脸侧也传来那样清晰的触感,澜璟如水的目光静静凝望着他,不自觉的抬起手,覆上了他有些粗糙的手背。
他的手结实而有力,却在西北大漠的风雪中染上了一抹沧桑,那粗大的指节,厚厚的剑茧,都是他曾经出生入死的过往。
澜璟隐隐有些醉了。
他微眯了双眼,将手臂轻轻环过黎玄的后颈,在他耳畔柔柔的低语道:“我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肯主动与我亲近……”
黎玄先是微微一怔,紧跟着便微微勾了唇角,略一用力,就将他翻身按在了榻间。他一言不发的望着澜璟湿漉漉的双眸,轻轻低下头,温柔的俘获了他的双唇……
就在二人缠绵拥吻的时候,厚重的大门却突然不合时宜的被人拍得啪啪作响,一边拍一边还有澜瑾那熟悉的嗓音在门外大声响起:“璟哥哥,璟哥哥!!”
紧跟着就是凌风和侍卫劝阻的声音同时传了进来,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
黎玄随即起了身,默默的向澜璟看去。澜璟也努力用手肘支起上身,黑着脸向外殿望去。那如水的长发妖娆的垂在肩侧,半遮着他领口间的美好风光。
“凌风,让瑾公主去暖阁等我。”难得的好气氛被人生生搅黄了,澜璟颦眉轻斥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薄怒。
“是……”凌风急忙小心翼翼的劝说着澜瑾,带着她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寝殿大门。
第十八章 深宫旧梦
梳洗妥当,澜璟终于强忍着不适一瘸一拐的出了寝殿,最后还不忘嗔怪般的瞪了一眼站在门口等他的黎玄,心里默默腹诽着:都说了不要、慢点、刀下留情,最后还是把自己折腾得这样惨,虽说当时还是……可是过后受不住啊!!
黎玄却像没看见一般,淡淡的给他系紧披风,温暖的手掌便向他面前伸了过去。澜璟愣了愣,立刻不争气的忘光了“前仇”,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般把“爪子”放到了主人手里。
……
好不容易挪到了暖阁,推门就见澜瑾正坐在方桌旁哭得梨花带雨。
“怎么回事?!”澜璟狠狠瞪了凌风一眼,低斥道。
“呃……”凌风茫然的看了看澜瑾,又瞧了瞧澜璟,一脸无辜的抖了抖唇辩白道,“属下是真的不知道啊!瑾公主一早起来就冲出门,哭着直奔承欢殿,属下实在拦不住啊……”
“她们说你病了!”澜瑾似是怕澜璟迁怒凌风,急忙抹了一把眼泪大声道,“我昨晚梦见璟哥哥快死了……就和……就和当年瑄哥哥一样!呜呜呜……”
“澜瑾你在说什么?!”澜璟一愣,突然觉得这话有蹊跷,急忙俯下身,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凝视着她的眼睛大声追问道,“瑄……皇上他怎么了?!”
“瑄哥哥有一次病重,就要死了,摄政王叔和一个白胡子老头把我关在宫里一步不许离开,还不让我说出去。”澜瑾明亮的大眼睛里突然染上一抹畏惧,瑟瑟的回忆道,“那个老头的眼睛特别吓人,就像毒蛇一样,看人都是阴森森的……”
“这么大的事,我为何会不知道?!”澜璟惊得全身一滞,就连眼睛都在急怒中泛起一抹血红。那握着她肩膀的手指不敢太过用力,却在抑制不住的拼命颤抖。
“那时候你正在南下游玩,一走就是好几个月,等你回来时瑄哥哥已经醒了。”澜瑾抽了抽鼻子,继续低声道,“他们只说瑄哥哥染了时疫,不让任何人见,就连最开始诊治的两个御医过后也都消失了。只有我……偷偷跑去看了一眼,那时候……那时候……”
“瑄哥哥是真的快要死了……”澜瑾哽咽了两下,嘴角也有些颤抖:“后来我被他们发现了,就被关了起来,谁也不许见……那时候……我真的好害怕!”
澜璟看着她泪眼模糊的样子,兀自怔愣了许久才堪堪缓过神来,他轻轻抚了抚她乌黑的长发,努力装作轻松的样子柔声安慰道,“别怕,都过去了……现在我们不是都好好的吗?”
好好的……
我是好好的,可是澜瑄他……真的还好吗?!
登基多年,他的身体似乎越发清瘦了,就连精神也一年不如一年的憔悴下去。谁又能告诉我,这么久以来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澜璟。”
一声低沉的轻唤打断了他的思绪,黎玄缓缓走到身边,面色平静的抚上了他的肩头,“让公主回去休息吧,她见到你无恙也就放心了。”
澜璟抬眸静静凝视了他片刻,会意的点了点头,用指腹轻轻拭去澜瑾脸上的泪水,认真的安慰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待到午膳时再来陪我一起吃,好吗?”
“嗯。”此时的澜瑾已经悄悄止住了眼泪,情绪也比刚才平静了许多,她微微点头应了一声,竟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乖顺。
凌风看到澜璟投射而来的目光,便立刻点了点头,护送着还在抽鼻子的瑾公主出了暖阁,缓缓向院外走去。
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黎玄才从窗旁返回澜璟身边,颦了眉,不动声色的沉声问道:“你怎么看?”
“若是没鬼怎会不敢见人?又怎会把最初诊治的两名御医灭了口?”澜璟紧紧握着拳,指节在愤怒中咯咯作响。
“那澜瑄的病愈又怎么解释?”黎玄微微勾了唇,继续反问道。
“若是瑄哥死了,他们又岂能逃罪?”澜璟冷哼了一声,恨恨的嗤笑道,“如今只怕是换成了什么慢性毒药,慢慢消磨他罢了!”
“若是当今皇上薨了,皇后所生那个不满四岁的儿子便会继承大典。”澜璟认真的向黎玄看了过去,咬着牙缓缓道,“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可要比皇兄好控制多了!”
黎玄颦着眉,反反复复的思量着他刚刚所说的话。近些年,澜瑄确实已有默默培植势力,等待时机夺回政权的苗头,从他重用楚潇,力保公主,甚至亲自主持科举殿试,选拔新人就不难看出端倪。若是摄政王为了稳固地位意图另立新君,也并非没有可能。
黎玄神色凝重的向澜璟望了过去,低声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澜璟的眼底悄悄闪过一抹痛楚,他嘴唇微微翕动,似是有些犹豫的挣扎了许久,才缓缓垂眸叹了口气道,“我如今无权无势,又能如何……他在暗,我在明,现在别说外边了,就连这偌大的璟王府,都不知藏了多少双眼睛……”
黎玄没再多言,而是满眼无奈的缓缓走到窗边,抬手覆上那雕刻着精美花纹的红木窗棱,自嘲的笑了笑。
就算再华美的笼子,他们也不过是任人戏耍的笼中之鸟,就算被人折断翅膀,却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或许真的到了那样一天,他们也只能流着血泪蜷缩在彼此身边,对着那笼外之人大声哀鸣吧!
……
夜深了,一抹幽暗的烛火之光悄悄从寝殿的窗棱间透了出去,被眼前精美的木质雕花打碎在汉白玉的地面上,散开点点温柔的暖黄。
澜政穿着一身暗紫色的华丽常服缓缓从纤尘不染的石阶上走到殿外,那柔软的金丝锦靴踩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王爷……”守在殿外的御林军队长几步跨上前来,恭敬的垂了眸,抱拳行礼道,“请容属下……”
澜政深邃的黑眸静静向他望去,微微抬了抬手,阻止了他想要通报的打算,望着映照在窗纸上的那抹人影淡淡的勾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