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灬冰澜
凌风抱拳行礼刚要动身,却被黎玄堪堪唤停了脚步。他将手伸进衣襟,费力的摸了半天,才从衣物的夹层中掏出一张被水泡过银票来。
“这个是临行前陛下特意命楚统领送来的银票,刚好是金玉钱庄的。”黎玄将那张皱皱巴巴的纸轻轻展开,字迹倒是还清晰可见,便转手递到了凌风面前,“直接去兑银子就好,玉佩不要当了。”
“皇兄为何让楚潇给你,却不给我?!”澜璟满脸不爽的轻哼了一声,想起那天楚潇来送别时二人的亲昵举动,仍然有种醋意渐浓的感觉,便黑着脸继续反驳道。
“要是给了你,只怕不知何时就被花光了,哪里还有应急的作用。”黎玄抚了抚他墨色的长发,浅笑道,“我带你去江边走走,让邱阳也跟着凌风去吧。”
澜璟对他那低沉的嗓音丝毫没有抵抗能力,只是这么稍稍一哄,他便立刻弃甲投降了。
“凌风……”澜璟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向凌风望去,一边低低的唤了一声,一边意味深长的凝视着他。
“属下知道了。”凌风悄悄移开目光,认真的低头行礼道,“主子不要走得太远,属下去去就回。”
……
五百两纹银,当真不是个小数目,摆在红木方桌上也是满满一托盘,闪得人眼花缭乱。
邱阳等在钱庄大堂,凌风便独自坐在一间装饰精美的内厅中喝茶,抬眼看了看白花花的银子,总有种想要塞进自己那被澜瑾榨干的钱袋子的冲动。
独特的叩门声轻轻响起,凌风放下茶杯,低低的应了一声:“进来。”
一个身穿武服的健壮男人便缓缓推门走到他面前,恭敬的叩拜道:“凌堂主!”
“处理得如何了?”凌风冷着脸,言简意赅的沉声问道。
男人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函递到凌风手中,垂眸道:“已经大有进展,属下们仍在追查。”
“嗯,若有什么要紧的情况,想办法联络我。”凌风抿了抿唇,指着桌面上的白银冷声道,“给我包起来。”
第三十四章 岁贡之礼
凌风提着沉甸甸的包裹走出了内厅,邱阳便立刻满眼期待的迎了上来,向着他压低了声音小心的追问道:“那张银票泡了水,字迹有些模糊,店家真的兑银给你了吗?”
“那是自然。”凌风逗弄般的把包裹往他怀里一塞,拍了拍他的后背独自大跨步的向外走去,“抱好,可别弄丢了。”
邱阳只觉得臂上一沉,满满一包裹的银子就落到了自己手中。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银子,心里顿时“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熙熙攘攘的街市中,凌风大步走在前边,他便一路小跑的紧紧跟在后面,手指用力抠着那包裹边缘,还不时的四下张望着。
凌风看见他满脸的忐忑样子,好笑的揉了揉他的脑袋,俯身覆在他耳边低声揶揄道:“你看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怀里抱的是银子……”
邱阳先是一愣,随后便红着脸抬眸向他看去,微微带着几分羞愧的嗫嚅道:“凌……凌风哥……”
凌风却没有说话,只是再次转回头,悄悄放慢了步子,跟在他身边继续向客栈走去。
……
安排好了住处,凌风便马不停蹄的去置办车辆马匹,冬衣用物,顺便给黎玄请了郎中为他诊治伤口。
这剑伤不轻,当初那个水匪显然是倾尽了全力,利刃几乎穿透了他的小腹。如今看来,所幸的是脏腑牵连不大,过后又用了草木灰覆盖伤处,没有破溃肿疡,只是那骇人的创面单单看着,就让人觉得身上一疼。可想而知,这几日连续日夜兼程的走下来,他却在默默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郎中留了外敷的伤药和内服的方子,凌风便出去按方熬药,装饰华美的客房中,只剩下澜璟侧坐在榻边,看着他那用绑带缠好的腰腹间依然隐隐渗出的血色,心疼的抖了抖唇,却始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担心。”黎玄温柔的对他伸出手,拉着他侧躺在自己身旁,“陪我歇一会就好了。”
小腹间的阵阵剧痛仍然不断的涌上脑海,可是却一如既往的隐入他微微颦起的眉头,他望着澜璟,面色却平静得让人看不出一丝端倪。
他太累了,一连几天风餐露宿,还要强忍着伤痛徒步而行,到今天已然觉得精疲力尽。此时此刻,突然躺在这温暖的软榻间,眼皮就禁不住的直打架。渐渐模糊的视线中,只见澜璟听话的窝在他身边,微微闭上双眼,乖顺得像一只小猫。
他心里微微一松,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澜璟见黎玄睡着了,才悄悄的睁开双眼,一动不动的望着他睡熟的面庞,那微微蹙起的眉心,紧紧抿着的薄唇,显示着他藏在心底的不安。
澜璟小心翼翼的覆上黎玄的手掌,十指相扣,柔柔的将他握进手心。不知从何时起,无论自己身在哪里,身旁这熟悉的温暖都能让他无比安心。
……
时逢年下,摄政王府也越发门庭若市起来,不光是天子脚下,就连都城外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员也都纷纷派人载着年贡前来孝敬,一时间竟是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一般。
气派的正殿中,澜政一袭华服端端正正的坐在主位之间,手里端着一枚白玉茶盏,颦着眉,满脸不悦的打量着堂前跪着的中年男人,那墨色的瞳仁带着几分精明,可是更多的,却是一种骇人的冷厉。
“王爷恕罪!”那人吓得浑身直打颤,伏在地上“铛铛铛”的磕了几个响头,这才敢小心翼翼的抬眸向澜政看去,谨慎的低声解释道,“今年江南多地发了大水,灾民无数,赋税红利都较往年少了一半有余。李大人知道王爷逢年过节用银子的地方多,便七拼八凑了这些个,虽然比往年少了三成,可是有一样东西保准是您喜欢的。”
“笑话。”澜政用盖子轻轻拨了拨漂浮在水中的嫩叶,垂眸冷笑了一声,“我摄政王府坐拥天下,什么新奇玩意没见过?你江南总督交不齐贡银,竟把我当小孩子打发不成?”
“不不不,怎么敢呢,王爷您误会了!”男人连忙摆了摆手,陪着笑脸解释道,“这东西并非贵重之物,但是偏巧极其难得,李大人当初也是颇废了一番周章才弄到手,就为了能一道儿送给王爷,不如……您亲自过过目?”
“呈上来吧。”澜政面色稍缓,轻啜了一口香茗,那幽深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一种摄人的威压顿时刺得他生疼。
“快,把东西呈上来。”男人连忙回过头,对着殿外轻斥了一声,一个侍卫立刻手持红木托盘,躬身缓缓走了进来。
澜政挑眉打量过去,一个金丝楠木雕琢而成的方盒静静摆放在托盘正中,质地雕花都属上乘。
男人轻轻掀开盒盖,随着一抹异香缓缓在殿中飘散,那满满一盒浅棕色的精细粉末便赫然呈现在眼前。
“香料?”澜政淡淡的起身走了过去,用指尖从盒子里捏起一点,慢慢揉开,那奇特的香味便顿时扑面而来,确实是他从不曾闻到过的味道。
“今年刚入冬时,有人在千岳山里捕到了一只百年冰麝,李大人便花重金买了下来,交给南疆最负盛名的老香王去制香。”男人看澜政似乎饶有兴趣,便壮了壮胆子继续回禀道,“这香最适合男子,燃起来不但可以温中补阳,益气养血,若是在夜里燃了……”
他故意顿了顿,压低了嗓音神神秘秘的浅笑道:“若是在夜里燃了,更可以升阳催情,让人欲罢不能呢……”
“世间助情之药无数,能做到不伤身已是难得……”澜政满意的勾了勾唇,拂袖缓缓走回了主位之上,此刻看去,那眉眼间竟带着难得的柔和,“这香竟还有温煦之效……李总督有心了。”
李大人当真是对摄政王的心思了若指掌啊!
男人悄悄抹了把汗,不禁在心里狠狠感慨了一番。直到此刻,他方才觉得两腿发软,浑身冒汗,虽说已近冬月,后背却像要湿透了一般。
“澜璟他们可曾到了?”澜政突然话锋一转,微微眯了眼向男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