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鸦
王阿坐在旁的位置,见他来了,不阴不阳的笑了一声:“何掌印这位置怕是跟您犯冲,走马上任没多久,光是病就生了三场。”
“掌印这些日子去看万贵妃没有?”何安从身旁拿了碗茶起来,撇了撇浮茶淡淡的问,“她身体可还康泰。”
王阿抬眼瞧他:“明知万贵妃少了儿子已经是每日以泪洗面。又何必来问?”
“仁亲王国之栋梁,自然可惜的很。”何安没甚真心的回答,“不过也请掌印多劝劝娘娘,娘娘又不止是仁亲王一个儿子,不是还有十三殿下这个小儿子吗?十三殿下烂漫天真,与五殿下很是亲近。”
王阿笑了:“弟弟这伶牙俐齿的,怎么不去说相声,在宫里埋没了你。”
“还不都是跟哥哥您耳濡目染学了些皮毛。”何安道,“郑秉笔没来?”
“他?”王阿一笑,“郑献的事情我可不清楚。大约是身体不好不想来了……你应该更清楚才对,你们不是师兄弟吗?”
先是封王赐婚,接着便借着七殿下的事儿抓他。
不是王阿授意,何安绝不相信郑献能调动得了东厂的人马。
如今这会儿,王阿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也是厉害。然而七皇子被刺杀一事定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让他疲于应付狼狈不堪。
如今皇上病危,最可能与太子一争高下的人没了。
看王阿这事儿如何收场。
“你呢,也不用太高兴。”王阿末了补充一句,“老七没了。京城里皇子就剩下老十三了。”
何安微微一愣:“哥哥说错了吧,五殿下还在京城。”
“弟弟可真是糊涂,结了婚的藩王还不去封地,难道等着过年吗?”
王阿话一说完,何安便再没心思跟他斗嘴了。
门外忽敲锣打鼓起了乐声,喜庆的唢呐一阵阵的响,连鞭炮声都遮不住。有小孩儿喊着“新娘子来啦”在门口讨着赏,接着就在一团大红色的喜气中,殿下牵着绣球那头的侧妃娘娘入了大门。
赵驰一身新郎装扮,眉眼之间分外温柔。
他在梦里瞧见过殿下这般模样,然而笑吟吟的殿下牵着他的手,带着他一起敬天跪地入了洞房。
殿下……可真英俊啊。
何安脑子里胡乱的想。
接下来的三跪九叩,何安整个人都跟灵魂出窍的木偶一样,只感觉自己心是空的。
等礼毕,又过了阵子,殿下换了囍服出来与众人饮酒,何安端着酒上前,躬身行礼道:“王爷今日大喜,奴婢祝王爷与王妃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赵驰坐在主位上,神色不动受了何安这一礼,笑道:“多谢厂公吉言。”
何安也不敢看他,敛目又道:“奴婢旁的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写了副字,殿下笑纳。”
说着喜乐递上来一副字,何安接过躬身双手奉上。
旁边不知道哪个官员巴结讨好道:“王爷,厂公的字千古风流,绝不送人,赶紧收了回头能传世。”
满堂笑闹。
赵驰让白邱接了过来。
“王爷,打开看看罢!”又有人说,“让我们都沾沾光。”
白邱被上次何安写那扇子弄出了阴影,有点犹豫,看了赵驰一眼。赵驰道:“白参书打开吧,让诸位都欣赏一下。”
白邱只好展开那卷轴。
只见卷轴上写着四句贺词。
——佳期正值小阳春,风暖华堂拥玉人,应是三生缘夙定,漫教相敬竟如宾。
这二十八个字,龙飞凤舞、不燥不润、亦浓亦纤、笔底生花,确实好字。
满堂称赞不绝于耳。
赵驰看了眼下面垂首躬身站立的何安,眼神暗了,道:“多谢厂公了。厂公身体可好些了?”
“殿下言重。”何安连忙回道,“奴婢身体已是见好,谢殿下垂问。”
后面还有人等着要敬酒,何安没再多说什么,退了下去,想到刚才王阿的话,本来因为这婚礼产生的伤感更多添了一重忧愁。
他再没心思多呆,又喝了两杯酒,就退席离开了。
*
回家后,少了喜平一人,却已觉得有些冷清。
连喜悦被冷清的气氛感染,也吃不下他们带回来的喜食,没精打采的吃了两口酥糖,喜悦问:“喜平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他了。”
喜乐不知道怎么说,瞧何安心情不好,便只能带着喜悦下去了。
待人都走光后,何安彻底泄了气,在廊下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脚都冻得冰凉。接着就瞧见秦王府的方向升起了一束烟花,在空中炸成千万姿色。然后天边轰轰隆的响起了喜庆的声音,一时间天空都被这阵子烟花渲染。
他痴痴的看了一会儿,还觉得不够,又撑着拐杖走到院子里看。
殿下娶妻的事情,乃是天经地义的。
何安反复这样告诉自己。
就算殿下临幸过他,也不应心生妒忌,这恃宠而骄最是下面人的大忌讳……更何况,殿下早就说了,王妃娘娘本就落花无意,对殿下也是看不上眼的。
他俩假夫妻,又怎抵得过真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