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镝 第175章

作者:凉蝉 标签: 破镜重圆 宫廷侯爵 强强 古代架空

岳莲楼笑道:“多谢?你是靳岄什么人啊?你凭什么多谢?您脸可真大,我都能在你面皮子上跳舞了。”

贺兰砜看章漠,发现章漠没有劝阻的意思,反倒微微笑看岳莲楼。

他迟疑片刻,认真道:“我知道我错了。你骂我,打我,都可以。”

贺兰砜不多话,但话一说出口,就有斩钉截铁的味道。岳莲楼被他噎了一下,还想再讽刺几句,又不好继续讲了。

屋面几声轻响,潜伏在小院周围的兵士举箭防御。贺兰砜抬头一看,连忙阻止:“自己人。”

兵士收箭时,陈霜飘然落地。他满头冷汗,咚地就要朝章漠下跪:“堂主,陈霜疏忽……”

章漠托住他手肘,陈霜便跪不下来了。“无妨,今夜是莲楼和我出门看灯,顺便代替值夜的人罢了。”章漠说,“灯节好看吗?”

“不好看。”陈霜连忙说,“以后再也不看了,一定死死守在小将军身边。”

岳莲楼笑道:“陈霜啊,这是堂主,不是灯爷。堂主不会阴阳怪气地说话。”

他顿了顿又问:“你今日是跟姑娘一块儿看灯?”

陈霜:“是纪春明的姐姐。”

岳莲楼:“怎样的女子?好看么?”

陈霜:“世间罕见的好姑娘。”

岳莲楼一拍手掌:“妙呀!所以你……”

“所以我不害人。”陈霜说,“我跟她说清楚了。”

贺兰砜看看陈霜,又看看岳莲楼和章漠。这番谈话似乎只有他被隔绝在外,全然听不懂陈霜话中之意。岳莲楼叹了两声,张开手臂要去抱陈霜,陈霜躲避不及,被他结结实实揽在怀里。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宁元成走出门,忽然被门外这几个人吓了一跳。他看了看抱在一块儿的岳莲楼和陈霜,露出了“眼不见为净”的警惕表情。

“换班了。”宁元成说,“我回宫里去。”

贺兰砜简单把章漠介绍给他,宁元成十分惊喜,握住章漠的手不放:“明夜堂堂主!久仰久仰!《江湖事录》每一本我都看的!”

他性格跳脱活泼,三言两语就与章漠约定了改日去明夜堂拜访。贺兰砜静静旁听,心中对宁元成生出十二万分的佩服。

章漠和岳莲楼与陈霜说了些闲话便告别了。小院外只剩贺兰砜和陈霜。贺兰砜此时才发现,陈霜不仅一句话不跟自己说,甚至没瞧过自己一眼。

靳岄姐弟俩有许多说不完的悄悄话,但不能久留。他现在还住在岑融为他置办的府宅里,出入去留都有人看着,不能在外不回,否则会引起怀疑。靳岄和姐姐辞别,又低泣一回。

他和贺兰砜重逢,是回到了驰望原那段日子。而与姐姐再见面,他便不是小将军,不是岑融的附庸,不是质子,只是清苏里靳府的靳子望。所有的盔甲、防备都尽可卸下,他靠在靳云英肩膀上,想起了母亲和旧日许多温柔的日子。

因宁元成回宫,贺兰砜要留在此处保护靳云英。靳岄和他依依不舍,又怕靳云英看出端倪,他还未跟姐姐说自己和贺兰砜的事情。

走出一段后回头,贺兰砜和靳云英仍在小院门口张望。靳云英朝靳岄挥手,靳岄实在留恋,一步都不舍得走,踟蹰起来。

贺兰砜忽然小步跑过来,低下头,贴着靳岄耳朵小声说:“快回去吧,我明日去找你。”

他声音低沉温厚,靳岄脸上一热,已经忍不住笑起来。他攥着贺兰砜手指:“嗯。”

贺兰砜:“到时候你再好好骂我。”

靳岄:“好。”

贺兰砜:“用箭刺我。”

靳岄目光在他眼睛里逡巡:“我舍不得。”

没见到姐姐之前他还带着几分怨气,可贺兰砜把姐姐也带到他身边了,靳岄心里所有不忿和怨怼全部烟消云散。那一点儿伤口算什么,就连当时痛苦得几欲绝望的心情似乎也被喜悦稀释了。靳岄笑着看贺兰砜:“谢谢你。”

他的黑眼睛像小小的镜子,镜子有月光,有贺兰砜的身影。贺兰砜心头像淌了一条春日初融的冰河,他实在想低头吻靳岄。顾及此时此刻不合适,最终抿嘴一笑:“你等我。”

两人相互看了几眼,许多话要说,却又全都咽回肚子里。贺兰砜勾住靳岄无名指与尾指,牵牵连连不舍得放开。陈霜在一旁冷冷道:“行了。”

贺兰砜回到靳云英身边,靳云英自然问他说了什么。“我说你若不走,英姐便会一直在外头站着。她重伤才愈,身子虚弱,这样不好。”贺兰砜说,“靳岄在意你,他会听的。”

靳云英微笑点头,但想想又问:“是么?那子望的随从为何要瞪你?”

贺兰砜把她带回院中:“我做错了一些事情,他憎我。”

与靳岄回家路上,陈霜连打几个喷嚏,心想定是贺兰砜正与姐姐说自己的坏话。

靳岄鼻子也有些酸痒。之前跳进燕子溪里,鞋袜湿透,方才心情激动时还不觉得有异,现在被风一吹,凉得他发颤。

令他心中沉重的,是与游君山相关的事情。

封狐城发生的异变与靳岄这头的观察推测相结合,靳岄确定,游君山应该就是金羌的细作。

这个事实实在太令他难过,他一路沉默不语。

陈霜问他贺兰砜为何出现在这里,靳岄简单说了。

“不是你泄露的,那是谁讲的?”陈霜不解,“他们会走英龙山脉密道一事,我和岳莲楼甚至都不知道。”

“知道此事的只有我,贺兰砜兄弟俩,还有远在血狼山的朱夜。”靳岄回答,“甚至连阿苦剌也是被朱夜引领前去,没有任何人会告密。”

陈霜欲言又止,靳岄知道他的意思。

“没错,最有可能泄密的人是我。”靳岄说,“可我确实从未……从未……”

他忽然站定,一种可怕的恐惧袭击了他。

“靳岄?”陈霜忙问,“不舒服么?”

霎时间,毛骨悚然的感觉占据了靳岄的手脚。他回忆起在碧山城与岑融见面时自己说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