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镝 第177章

作者:凉蝉 标签: 破镜重圆 宫廷侯爵 强强 古代架空

贺兰砜一直想知道靳岄被自己射伤之后是怎么度过的。靳岄常常因为别人的痛苦而饱受折磨,对自己的痛苦却并不多言。从碧山城码头到梁京,路途漫长,他的靳岄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会哭么?他会和自己一样在长夜里辗转无眠么?他也会常常在眼角余光里看见熟悉的影子,会把所有体貌近似的人认作心上之人么?

贺兰砜以为只有了解靳岄的痛苦,才能确认靳岄对自己的心意是如何强烈。

但他现在忽然对过去的事情失去了探问的兴趣。他看到靳岄腰侧的鹿头,金色的裂纹完整地留存了高辛箭击碎的痕迹。他握住那颗鹿头,像攥住了靳岄的心,热烈坦率,是他最喜欢的驰望原的风。它吹走一切过去的尘埃。

贺兰砜亲吻靳岄的头发,捏住靳岄下巴,让靳岄抬起头,探舌去吻他,堵住他所有细碎的声音。

他的勒玛果真是天顶的月亮,通透清明,可亲可爱。

靳岄被他吻得晕眩,贺兰砜握住他左臂,拇指压在奴隶印记上细细地摩擦。情欲的预感让靳岄忽然背脊窜麻。他屈服于贺兰砜的吻之中,此时此刻,眼前人可以对他做任何不堪不齿但快乐的事情。

贺兰砜放开他时,非常认真直接地说了一句话:“高辛人不怨恨自己的勒玛,没有人愿意抛弃自己的心。勒玛活着,我就活着。勒玛伤心,我也伤心。此事不是你的错,我有我应该去面对的仇人。”

他擦去靳岄眼角的水痕,又笑道:“而且勒玛做什么都是对的。”

靳岄问:“万一你的勒玛做了坏事,你也信他?这样不是太愚蠢了么?”

贺兰砜反问:“因为勒玛而变得愚蠢,是不好的事情?”

靳岄心头震荡,一字字道:“不,很好。”

这次是他靠近,主动填堵贺兰砜唇舌。

小雨渐渐大了,贺兰砜忽然听见小院中传来一声叹息,夹杂纸伞撑开的细小声音。他忙把靳岄护在怀里,扭头朝外望去。

亭子只有四柱,周围开敞。岳莲楼左手撑一把赭红色纸伞,伞上绘制几尾疏落小鱼,右手拿着半个石榴,手指正一颗颗把石榴籽推进池塘喂鱼。

贺兰砜:“……”

靳岄:“……岳莲楼,你什么时候来的?”

岳莲楼:“从贺兰砜说‘别跑,说清楚点’开始。不好意思,雨太大我才撑把伞,不会打扰你们咬舌头,继续继续。”

靳岄倒也平静,他理了理自己和贺兰砜的衣裳,抬手邀请:“进来喝茶么?”

岳莲楼把石榴扔进池塘:“不了,我嫉妒。”

靳岄:“跟堂主吵架了?”

岳莲楼:“没有,不过他出门不肯带我,这趟远行要一个多月,我不高兴。”

一问之下才知,章漠居然启程去了赤燕,因赤燕那边的明夜堂帮众传来消息,似乎是探问到了靳岄母亲岑静书的踪迹。

“还有这个。”岳莲楼举起手中一个包袱,“贺兰砜,这是我们堂主给你的东西。”

贺兰砜一愣又一喜,靳岄扭头道:“放心吧,堂主不讨厌你。”

贺兰砜:“为什么?他并不了解我。”

靳岄:“堂主信我,所以他也信你。”

岳莲楼见两人你问我答相视傻笑,完全当自己不存在,连忙拎包袱蹦入亭中:“废话少说,穿上试试。俺先把你这乡下土小子装扮成大瑀人,再让靳岄带你去鸡儿巷开开眼界。”

他便解开包袱,又补充一句:“贺兰砜,我还不能原谅你。除非……除非你和靳岄都让我亲几下。”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嘿嘿怪笑,随即想起眼前是贺兰砜,脸色顿时肃整,扭头与靳岄说话:“人靠衣装马靠鞍,可也有句话叫穿龙袍也不似太子。高辛人穿咱大瑀的衣裳,必定怪里怪气不像样。”

说着已从包袱里抖搂出一件衣裳。

作者有话要说:

鸡儿巷:靠,终于到我亮相了!候场候到妆都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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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茶:用瓶煮水,以开水清洗茶盏,用茶叶加一点开水在容器内冲成茶膏,再以沸水冲泡,称为点茶。

第97章 圣象(1)

贺兰砜见靳岄穿过大瑀衣装。大瑀衣装与北戎装束有极大不同,用大瑀学者的话来说,便是“礼从先王冠服,得辨胡夷”,他们推崇的是正冠、谨服的衣装,同赤燕的开敞、北戎的厚重并不一样。

靳岄跟贺兰砜说过许多衣服冠帽的事情,贺兰砜记住了不少,但理解得不多,大概都是些不能衣墨紫、不能以珠玉金银作装饰之类的芜杂规定;有时候又强调女子不能使用过分夸张的璎珞项珠,更有仔细的,要求梁京的士人庶民禁穿靛蓝色底、黄色花纹服饰,服饰上更不得添加白色点缀与柳叶纹路。

贺兰砜当时便问:这么严格?那你们大瑀人岂不是太过辛苦?

靳岄却大笑:规定得越是严格,越不会有人遵守。大瑀江湖人众多,东西南北民族众多,学者说这些衣裳都是胡服,失去了汉族特征,可百姓喜欢,穿着舒适,行动方便,哪里管得来这么多纲常之论。大臣们上朝议政,有时也会互相指责别人穿的衣服不合适。官家是一概不理会的。

贺兰砜当时回他一句:真是麻烦。靳岄连连点头。

岳莲楼拿来的衣裳样式与靳岄所穿的长襦近似,但质地硬朗,腰带一束,贺兰砜整个人愈发显得英姿飒爽,比他穿蛮军细银鳞盔甲的模样更俊朗高大。靳岄同他进屋去换衣裳,贺兰砜更换之后转身让靳岄细看,靳岄呆了片刻,小声道:“你可真好看。”

贺兰砜:“烨台的姑娘都说,我大哥更好些。”

靳岄只是笑着摇头,上上下下打量他,看不够似的。贺兰砜不像大瑀人,可他穿上大瑀衣装,别有一种吸引人的气质。两人在屋子里互看一阵,靳岄脸上微热,拿起梳子:“一头乱发,我给你梳梳。”

他给贺兰砜梳好头发,笑道:“这么俊的高辛邪狼,我不舍得让别人看了。”

贺兰砜揽着他腰:“那你得找个稳妥地方,把我好好藏起来。”

两人回到院中时,小雨还在下。岳莲楼和进来说话的陈霜见到一身新装的贺兰砜,都是一愣。

“好哇!”岳莲楼拍掌笑道,“今儿我带你们俩去鸡儿巷,准能把春风春雨楼所有姑娘都引过来。”

贺兰砜总觉得衣服有些紧,走起路来不够方便。他扯扯腰带,随口说:“我还以为你带来的会是女人衣裳。”

岳莲楼:“原来你想穿那种?早说啊,哥哥柜子里多得很,你想穿什么样的,我都能给你拿来。我以前见贺兰金英的时候就想过,他那模样,穿女子衣装必定也十分漂亮,如今他不在,你试试也好,饱我眼瘾。”

贺兰砜想了想,扭头问靳岄:“你想看我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