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静观
“请殿下恕臣僭越说几句想说的话。”阮景对林渐道,“有些事,陛下自己永远不会与殿下说起,臣不说殿下也永远不会知道。”
“那一日陛下听闻殿下被太后召见,当时就弃下几位议事的重臣跑了出去。殿下避而不见,陛下回来一个人坐了一整日,连一滴水也没喝,后来大病了一场,差一点就……”
“陛下是不是谋权篡位,殿下虽从未说是,却也从未说不是。那么多人怀疑陛下谋权篡位,那么多人不服陛下要刺杀陛下,但只要是与殿下有关的人,陛下从未治罪。甚至半个月前,被刺客一刀刺穿了左肩。”
“殿下离开以后,陛下每日都要人准备一盘红糖糕在案头,他说殿下最喜欢红糖糕,若是殿下回来,不用等待就能立刻尝到……”
“可是到了真见到殿下,陛下却说要不要回梁国,都凭殿下自己做主……”
林渐闭上了眼睛,沉默了良久。
这世上的事情千头万绪,有些没能理清没能了断一直逃避的事情,好像一团乱麻,却不似乱麻一刀就能斩断。
本想去国离家,就斩断了牵挂,谁知在这个地方,又遇见了新的牵挂。
本想一生不争不抢图个清静,最后还是不得清净。就连人生里最后的日子,都这般进退两难。
“咳……”林渐轻咳一声,道,“这里不宜久留,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阮景拱手道:“殿下保重。”
阮景离开后,林渐独自在墙根下立了一会儿,拢了拢自己身上披的斗篷,走回了寝殿。
刚走到门口的花坛边,林渐远远地就听到高公公在劈头盖脸数落宫人:
“这般更深露重的时候,娘娘身子又不好,你们不跟着,让娘娘一个人走出去了?娘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担待得起?!”
“咱家看你们都是不想活了……”
高公公抬起头,只见林渐站在一边,立刻变了脸色,笑道:“娘娘回来了?快进去吧,陛下回来见不着,娘娘都着急得到处找了。”
林渐微微点头,对高公公道:“小声点,本宫要休息了。”
“是是是,奴婢该死。”高公公知道林渐是不满他刚才大声骂人,连忙挥手让宫人们退下,恭恭敬敬地亲自给林渐打开了门。
林渐走进寝殿,只见桌子都被栾云晔掀了,一地狼藉,几个宫人正在收拾打扫。
见到林渐回来,栾云晔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一把抱住,想责备又觉不忍,只是像数落孩子似的说道:“又乱跑。”
“臣妾奉旨躺了一下午,可是觉得太闷了,本想出去走走很快就会回来。”林渐道,“不想……让陛下担心了。”
“以后若要出去,让人来找我,我会陪你。”栾云晔抬手解开林渐身上的斗篷,斗篷的外层被夜风吹得冰凉,“你独自一人在外,若遇到像今日早晨一般的情况,该如何是好?”
林渐黯然垂眸,问道:“陛下今晨那件事,商议出办法了吗?”
“此事后续已交与陆丞相去查。”栾云晔将林渐的斗篷放到一边,道,“你只需好好修养,不必操心其他事。”
林渐问道:“那不会增加赋税了吧?”
“不会,你把心放好。”栾云晔蹙眉,“今日太医说你思虑过重,才会加重病情,以后这些事都不许再想。”
“若是不听话不好好养着,就不许你再出门。”
“咳。”林渐笑了笑,道,“这些天,给陛下添麻烦了。”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栾云晔把林渐搂到怀里,温声道,“方才不是责怪你的意思,若是方才我的话说重了……”
栾云晔半句话还没说完,突然身形一僵,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被搂到怀里的人平生第一次不但没有挣扎,反而主动靠进了自己胸口,抬手抱住了自己。
有些事一旦开端,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况且对于林渐的突然主动,栾云晔实在没有招架的能力。
栾云晔的脑海中一瞬有洪水决堤,猛兽冲毁了围栏,意志力早已被洪水猛兽冲到了不可见的角落里。
栾云晔扣住林渐的肩,俯首吻上了林渐的唇。
林渐这一次没有避开,更没有扼住对方咽喉的殊死反抗,只是轻轻蹙了一下眉头,闭上了眼睛。
得到这样的反应,栾云晔更进一步,撬开林渐的唇齿。林渐只是有一瞬惊慌,但不躲不闪,竟然是予取予求,任尔施为。
栾云晔乘胜追击,一边吻着他不放,一边抬手解了林渐的外衣,把人按到了床上。
林渐觉得身心俱疲,一瞬间竟然有就这样把自己送与栾云晔摆布的冲动。
明日是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都随了他去。
藏得实在太累了。
忽然,身上的一阵冷风让被栾云晔吻晕了头的林渐瞬间清醒过来。
林渐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如此任性的权力。
林渐微微蹙眉,抬手推开压在身上的栾云晔,拢上自己的衣服,制止了栾云晔的进一步索取。
栾云晔微微蹙眉,不甘又不解地盯着林渐,像一头从口边被夺了食的猛兽。
林渐不敢去看栾云晔的目光,只是平淡地说道:“我累了。”
栾云晔没有想到是这个问题。
方才只是乱了心智一味索取,竟然忘了他现在脆弱成什么样子,哪里禁得住这般折腾。
栾云晔长叹了一声,看着林渐道:“你休息吧。”
林渐往裹住被子,往床里侧挪了挪,在床外侧空出一个位置:“大白在长秋殿,我一个人觉得冷。”
栾云晔盯着林渐道:“你别招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