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兰陵笑笑梦
山间九月爱吹风,云家的那几亩地还需要他去忙活,继承原主的记忆后,云桑可是很忙的。
劳累了一天,他回到那小破砖瓦房,先给自己打了水冲澡。香皂是小小一块,云桑找半天没发现洗发水,只能将就,用这块贫瘠的香皂一起洗了头。
他对家里的贫穷有了新的认知,决定明天下山去买洗发水,而后就安然地合眼睡了,仿佛这一天什么波澜壮阔的事都没有发生过。
与此同时,第二天小山村的街道上。
经受不住泥泞崎岖的道路,两辆早已被剐蹭得面目全非的豪车被迫停下,司机无奈道:“先生,前面是窄道,车实在上不去了。”言下之意,你们只能自己走路上山了。
车后座的人只能一个接一个的下车。
小山村很穷,矮屋杂乱,墙上还贴了不少卖药、□□、不孕不育包生儿子的小广告,连电线杆都是倾斜的。泥泞的道路上不止是泥,还有牛羊走过留下的排泄物。
那臭气熏天。
下车的几人拿出帕子,克制不住地捂住口鼻,忍住想呕吐的欲望。
路过的村民穿着过时、精神面貌很沉闷,皮肤黑红粗糙是他们普遍模样。
付美瑕想的挺多,在这样地方长大,她的儿子样貌想必也差不多,但到底是她当年怀胎十月的亲生骨肉,她难免痛彻心扉,“那孩子长期在这里生活,一定吃了很多苦头。”
敏感注意到养母的情绪,江听心跳陡然快了两拍,下意识咬了咬下唇,脸上流露出愧疚的表情,红着眼眶道:“都怪我不好,当年就应该是我在这种地方受苦。”
“又不是你的错,你当年还是一个孩子,你懂什么。”看到江听眼眸下躲闪的不安,作为哥哥,江晏淮护短地打断他。
他到底跟江听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十多年,哪怕不是亲血缘的兄弟,也胜似亲血缘,他见父母知道弟弟下落后就忙里忙外,忽略掉江听的内心感受,他就忍不住忿忿不平。
从A市坐车到这里,路途长且颠簸,他的胃闹了好几次不舒服,本来就不爽了。
再加上这天气温炎热,秋老虎来势汹汹,在这鬼地方走了那么久,他的限量版跑鞋都脏了,江晏淮的心情难免烦躁,于是口不择言道:“你才是我弟弟,那个在外面谁知道是什么人,我不会承认他!”
这地方真特么操蛋,他在山脚下烟瘾犯了,掏出钱包买了一包烟,结果人群中跟人一个磕碰,回头就发现自己的钱包和手机没了。生活在这种恶心的地方,怎么可能有好人呢!
江晏淮恼怒,不肯承认自己是在迁怒。
“晏淮,你怎么那么说话,那是你亲弟弟!”付美瑕听不得这种话,立刻抬高分贝吼了过去。江博涵作为一家之主,也用不认同的目光剜了一眼大儿子。
“呵弟弟。”听到这个词,江晏淮用不屑的表情看向路旁,双手帅气地插兜,嘴角嘲讽地微微勾起,显然对这个所谓的“弟弟”并不期待。
直到他们走了半个小时,在田坎间遇到了一个少年。对方手里拎着一把镰刀,手起刀落,挥舞得风声朔朔,随着破空声不断传来,田地里的金稻就像被斩落头骨的敌军,纷纷倾斜倒地,流畅得就像电视剧特效。
他们忍不住看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九点,不见不散!
第3章 据说我是豪门小可怜3
瞧瞧齐整切割的刀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农田美学,再瞧瞧那少年显然不大的年纪,这简直是高手出民间啊。
几人惊叹,江博涵走上前询问:“这位小兄弟,你知道云家怎么走吗?他们家中是一对老夫妻和一个孩子。”
这里到处都是农田,房屋低矮,还没有门牌号,他们迷路了很久,不得已只好找人问路,可前面几个村民叽里呱啦,说得唾沫横飞,偏偏是方言,听得他们一脸茫然。连爱子心切的付美瑕,在这一通折腾下,都莫名产生了一种“近子情怯”的情绪,脑海里浮现一个农村少年也冲她叽里呱啦说话的画面。
不行,到底是她的亲生骨肉,流落在外也不是对方愿意,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嫌弃自己的孩子呢。付美瑕摇头,晃去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听到人声。
云桑一扭头,看见江家人:“你们找我爷奶做什么?他们前年已经过世了。”云桑平时说话用方言,但因为江家人问话说的是普通话,他下意识回的也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他还不知道,他一个平平无奇的转身,语气也淡然,却留给江家人多大的震撼:眼前这个手持镰刀的少年很瘦,手脚细长,肤色暗黄,但那双眼睛却漆黑明亮,眉眼利落,五官也和江博涵极为相似。要知道,江博涵年轻时在上流圈里可是引群芳倾慕的美男子。
几乎只消一眼,江博涵就能确定,眼前这个干农活的少年就是自己的儿子。他本以为大儿子江晏淮与自己已足够相像,没想到小儿子才是一等一遗传了自己的相貌,血缘的奇妙性让他本来没有多少期待的心重重一跳。
付美瑕也很激动,这就叫做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丝毫不畏惧云桑手中的镰刀,上前就想把人拥住。
“宝贝,我们找的就是你,你是我们失散多年的孩子!妈妈找了你好久。”她的语气已然带上了哭腔,她此刻心目中再无大儿子和养子,满心满眼只有这个骨瘦如柴的小儿子。
可此话一出,云桑眉头却皱得很紧,似乎对于自己突然冒出了一对父母感到匪夷所思。
他的心中并无喜悦,但他此刻的模样连累了他,他穿着干农活的旧衣服,嘴角虽是下撇,但脸颊却是红的,看着并无疑惑,反倒显得几分可怜。
江博涵长叹了口气。
在大太阳底下叙旧到底不是事,一行人前往云家。江博涵和付美瑕是成年人,见识过不少场面,面上毫无显露。但江晏淮和江听两个大少爷,却被眼前这摇摇欲坠的小破房给惊住了。
他们不是没见过穷人,但没见过这么穷的!
屋内就一单人床,一个板凳,一张桌子,柜子里放着几个碗。板凳给了江博涵后,他们只能心惊肉跳地在床沿落座。
桌子上有一个边缘微锈的搪瓷杯。云桑还是很有待客之道,他拿起搪瓷杯,去角落拿起保温水壶,倒了杯温开水递过去。他表示虽然没有杯子了,但柜子里有碗,可以用来喝水。
江博涵和付美瑕欣然接过,可两个少爷明明路上都喊着口渴,此时都诡异地沉默了。
江晏淮走到柜子前,看着缺了一根但同样发霉的筷子,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他不知道另一根筷子哪里去,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破地方和云桑的嫌弃。
江听也委婉地拒绝了,他眼底深处再无父母会移情的忐忑和恐惧。他很聪明,知道在这样环境长大的孩子一定小家子气、蠢笨愚钝,无法跟大城市接受精英教育的孩子相比,而云桑今年十六岁了,性格早已定性,怎么可能比得过他。
打量着周遭的这一切,江听脸庞甚至微不可查地对云桑浮现出一股怜悯,看来他还是幸运,这山村里的日子比他想的可要糟心多了!
所以说会投胎又怎么样,投胎只是第一道门槛,投胎后的运气也很重要,而他就是一个极幸运的人。
云桑还不知道这群客人在想什么,他倒完水,付美瑕看着墙上照片,眼泪流了出来,说“感谢两位老人把你抚养长大”,顺便陈述了他之所以会失散的往事。原来当年江家的保姆背叛,故意在医院把他和江听调换。而江听的母亲是一个道德低下的工厂女职员,她无力也不愿抚养孩子,便花一笔钱,将孩子送回老家简单打发了。
因为母亲的敷衍,孩子在农村老家没有得到精心看顾,自然而然也发生了被人贩子拐走的事。
从此女工的儿子江听就阴差阳错地成了江家少爷,直到几个月前体检报告出来才暴露,而江家的真孩子云桑则被拐卖到高原省这个小山村,一生活便是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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