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郑西洲
司寒爵抬手关掉电台,冷笑。
周身气场一沉,冷的摄人。
他凝视着前方流火般的车道,目睫交错,睑下投出蝶翼般薄而轻的阴影,眸底漆黑,安静地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少年时所有惊心动魄的陷害和绝望都变成沉在心底的一块寒冰,永远没有融化的可能。
司寒爵听着那些消息,心里诡异升起浓烈的满足感。
还不够。
对方要付出的,还有更多。
司寒爵沉了口气,目光垂下,看到唐小糖小心注视他的眼神。
“看什么呢。”司寒爵声音淡淡,却伸出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小熊软糖的脑袋。
唐小糖眯着眼睛,像一只被撸毛的猫咪,舒服得再主人手指下蹭了蹭。
司寒爵想起什么,不屑地笑了起来,“怎么,想劝我和他们和好?”
这样劝过他的人太多了。
那些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劝他和自己的父亲兄长和好,劝他将流落国外的母亲接回来赡养尽孝……
可他心里对那一家人仅存的善意,也在唯一疼爱他的奶奶去世之后消磨尽了。
病床前,老人留下最后的遗愿,就是能进祖坟,和自己英年早逝的丈夫同穴而眠。
他们少年时相爱,一个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一个是留洋归来的千金小姐,第一次见,便怦然心动,倾心相许。
可惜,那个任性跋扈的司家小少爷婚后不久,便怀着一腔热血上了战场,马革裹尸,再未归来。
在生命里最后弥留的时光,奶奶总是笑着说,她留洋时,总听人家讲什么科学民主,说这世上是没有鬼魂的。
从前她不信有鬼,后来,惟愿世间有鬼。
司寒爵从小孤僻疏离,心狠手辣,但他最初对于世间感情的最初认知,是这样美好。
生同裘,死同穴,不该吗。
可是,那一家人却说奶奶包庇过他,是司家的叛徒,没有资格入祖坟。
那时候的司寒爵没有足够的能力和百年沉淀的司家抗争,只能给奶奶买了最好的墓地,让老人先择地安息。
他骨子里睚眦必报,阴狠偏执,任何胆敢劝他原谅,劝他善良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司寒爵目色沉下,余光看向唐小糖,等着他的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更不动了,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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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唐小糖睁大了眼, 不可思议地看着主人,软软地问,“为什么呀?”
糖为什么要劝主人原谅鸭?
司寒爵目光一转,稍有宽慰, “那么, 你想劝我斗争下去?”
唐小糖困扰地抓了抓大脑袋, 细细的小声音里还是充满困惑, “为什么鸭?”
司寒爵微愕,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选择吗。
前方红灯亮起, 司寒爵将车缓缓停下来,车窗外响起几声烦躁的车鸣, 渐次明灭的光线映在脸上, 司寒爵侧过脸看着小熊软糖,半张脸掩在阴影里。
小熊软糖摊手,认真道,“糖不会劝主人做什么的,因为这是主人自己的事。”
“别人没有经历过主人的故事,不知道主人的难过, 就没有资格替主人做选择, 因为唯一做选择的权利,只有主人有。”
“但是,无论主人做什么样的选择, 糖都会支持主人哒!”
这个答案,有点出乎意料。
绿灯亮起,司寒爵缓缓踩下油门,前方有车发出一声催促的长鸣, 车鸣声仿佛一声钟声乍起,沉绵悠长的钟声飙雷般清空郁积许久的心事,余音在心底连绵不绝地回响。
他的选择,才是最该被尊重的。
从来没有人向他说过这样的话。
哪怕是姜宇,也不过义愤填膺地要和他站在统一战线上,和司城战斗到底。
车流畅通,心事也通。
司寒爵勉强前方灯火,笑道,“不错。”
笑意是从未有过的愉悦。
唐小糖手臂一扬,嘿嘿笑道,“糖好不好。”
“好,想要什么奖励?”司寒爵心情大好。
唐小糖嗯了半天,才扭扭捏捏地说,“那个……能不能……不写检讨书啊?”
司寒爵眼尾一挑,“为什么?”
唐小糖沉默了片刻,伸出两只手,惨叫道,“糖根本没有手啊!!!”
小熊软糖的两只小手只是两颗圆圆的小球,根本就没有手指,握不住笔的!!
所以狗血桥段千万不要乱学!
司寒爵抿着唇,颊边藏着一抹笑,表情和语气却如出一辙的又冷又淡,“怎么,刚说过的话现在就反悔了?”
反悔?糖没有!糖不是!
唐小糖拨浪鼓式摇头,慌张地解释,糖只是——没法写字而已啊!
司寒爵并不回答,目光平静地看着前面的路,车子平顺行驶,只有轻微的风声断断续续地响起。
唐小糖在司寒爵的沉默里低下了尝试侥幸的小头颅,“嘤,写嘛,主人你好难哄啊。”
主人说不理糖就不理糖了。
主人怎么比糖还幼稚?
唐小糖的小脸蛋河豚一样鼓了起来,委屈极了。
但是这样幼稚,傲娇,腹黑的主人,好鲜活。
司寒爵不再只是外人眼中冰山一样的司氏总裁。
他不再只是标签一样的司氏总裁,他是奶奶孝顺善良的小孙儿,是对淘气的小软糖耐心又温柔的主人,会在生日那天,孤独地回忆儿时唯一的温暖,会因一个单纯干净的笑容怦然心动。
唐小糖凝视着司寒爵的侧脸,扁了扁嘴,鼓起来的小脸蛋缓缓地,缓缓地泄了气。
哎,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填上。
回到家之后,司寒爵将唐小糖放在床上,找来纸和笔,还贴心地拿出平板电脑给唐小糖搜“检讨信模板”。
唐小糖扛着一只黑色的铅笔,哭唧唧地站在硕大的平板电脑前,目送主人脚步轻盈地去洗漱休息。
嘤。
小熊软糖抱起铅笔,如同抱着一根大柱子一样摇摇晃晃,他将铅笔用力砸在纸上,刺啦一声,在单薄的纸上戳出一道歪歪扭扭的长痕。
唐小糖泄气地看着自己不太灵活的小手,侧耳听着主人的动静。
水声哗然,司寒爵正在洗澡,看样子要好一会才能出来。
唐小糖泄了气,打算先用电脑找找情话模板,他站在宽大的显示屏前歪着头看了又看,全神贯注地学习“哄女朋友的一百种方式”,因为相关搜索的原因,页面同时推出几条甜宠小萌漫,唐小糖好奇地点进去看了片刻,发现一个名叫“司先生爱吃糖”的不知名作者。
那个作者只有几千粉丝,头像是一只粉色的小熊,微博里有许多自绘的条漫,内容全部都是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青年和一个穿着背心短裤的少年的甜宠日常。
无一例外。
那幅条漫的名字,叫司先生的糖。
唐小糖微微张了张小嘴,漫画人物的五官简略无比,却能清晰地看出两人目光相视时甜蜜的笑意。
唐小糖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木木地伸出手,将这人的微博拖到最下面,最开始的那一张。
——孤儿院里,少年抱着沉甸甸的床单走在风里,一群小孩围在身边笑着闹着,他将床单挂好,微风将凉凉的床单扑在脸上,少年挣扎着将床单拂开,远处倏然而至的身影,迎面落在眼底。
司寒爵身姿高挺,眉眼微蹙,正侧耳听院长说话,身后跟着十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人,好像黑道大哥一样。
唐糖小声道,这人好凶啊。
“凶恶”的司寒爵猝然抬眼,和躲在床单后的唐糖四目相对。
唐糖吐了吐舌头,完蛋,一定是说坏话被听到了。
那个看起来很凶的人将他叫到办公室,耐心地询问他的情况,最后决定资助他继续深造。
唐糖眼底的笑意璀璨耀眼,在一个小小的长框里写着,哎呀,是个很凶的好人呢。
第一条漫画到此为止,落款:亲爱的司先生,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
唐小糖急促地喘了口气,眼眶一酸,嘴角缓缓地垂落。
他手忙脚乱地点开第二条漫画。
正在宿舍里看书的唐糖,听见室友讨论什么福布斯排行榜,那位以手腕铁血出名的年轻总裁赫然在列,室友嘀嘀咕咕地说,听说他和家里闹翻,六亲不认,前几天住在国外收容中心的亲妈还在对媒体控诉他不孝,事情闹得很轰动,但所有的新闻报道却很快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少年摇了摇头,“他不是那种人。”
室友笑道,“你认识他,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唐糖双眼弯成一泓明月,傲娇道,“我就是知道。”
我就是知道,因为我真的见过他。
校园的金色的阳光与斑驳树影在窗外油画般盛开,少年坐在窗前,眉眼动人。
第三幅条漫,是阴冷昏暗的监狱,前后事情没有详细画出来,只是话锋一转,少年穿着单薄的衣服,蜷缩在监狱角落,面前坐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看着他开着下流的玩笑。
少年垂着眼,望着冰冷的地面,脸上尽是不要命的反抗留下的淤青和伤疤,他想,谁能来救救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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