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的小熊软糖成精啦 第80章

作者:郑西洲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穿越重生

  两人坐在车后座上,司寒爵把玩着少年柔软的手指,忽道,“拆了吧,盖座新的,以后咱们来这养老。”

  拆了么?

  唐糖觉得有点浪费,翻修一下就好,但他明白,这是司寒爵的小心眼发作了。

  ——这个承载着他所有痛苦和不幸的地方,光是翻修,实在不解恨,一定要剥皮拆骨,彻底毁掉,再嚣张地在上面盖座崭新的,只属于他自己的房子才解恨。

  唐糖忍着笑,乖巧地点了点头。

  “再过几天,请算命先生挑个日子,接奶奶回家吧。”唐糖小声说。

  司寒爵笑着看他,这声奶奶,叫的比他还顺口。

  唐糖不解,“为什么这么看我?”

  司寒爵眉眼凝笑,在少年指尖亲了亲,避而不谈,只说,“好。”

第78章

  林鹿鸣回家的日子很快就算好了。

  一场大雪过后, 晴空万里,没有半丝云朵,阳光是浅淡的白, 从苍穹深处洒落, 铺满一地白玫瑰酒的味道。

  与她下葬那天的天气一模一样。

  迁坟的仪式格外隆重,姜宇找了京市最好的阴事公司, 几辆面包车拉着吹拉弹唱以及特定的手艺人,载着满车厢要用的金纸红布白布和法器, 看起来颇为壮观。

  司寒爵不信这些, 却完全地默许了,只是从一上车,他就浑身紧绷,抓着唐糖的手指用力, 捏红了也没发现。

  唐糖时不时偷看他一眼, 忍着疼没有吭声。

  公墓因为这一场法事而格外热闹起来,墓园外花店里的老奶奶听闻是要把人接回祖坟,讶异地要来看热闹。

  司寒爵戴着一副墨镜, 穿着严肃的黑丝西装,手臂处别着一枚小小的白色纸花。

  青色石碑上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沐浴在灿烂的阳光里, 一点晶亮的反光凝在林鹿鸣一向从容的面容上,仿佛凝起一个释怀而慈悲的笑。

  司寒爵牵着唐糖的手指,怀着某种近乡情怯的恐惧,站在坟墓十几米远的地方,远远地看着,并不敢向前多走一步。

  管事的引着人在坟前摆满水碗和法器,拿着罗盘测方位,祭拜亡者, 又拖长了调子,大声悲鸣,“孝子贤孙——来磕头——”

  司寒爵喉结动了动,紧张地咽口水。

  孝子贤孙,只有他一个了。

  这么重要讲究的仪式,只有他亲自上前才行。

  墨镜遮挡着男人大半张脸,唐糖只能看到他紧抿的薄唇和这些天肉眼可见瘦削下来的下颌,那人喊了一声,疑惑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司寒爵,张了张嘴,又要高喊,唐糖抓着男人冰凉的手指,小声道,“司先生,奶奶要回家了,是好事。”

  “……嗯。”

  避无可避之下,司寒爵抬起僵硬的双腿,木讷而机械地走到那些人划定的区域里,那人笑着说,“司总,先跟老人家说说话,就说是要回家,让老人家千万不要生气,以后的住处会更好。”

  司寒爵侧了侧脸,隔着镜片看向那个人。

  明明看不见司寒爵的眼睛,那人却还是被盯的一阵发冷,紧张又讨好地说,“穷不改门,富不迁坟,这迁坟可是很要命的事,亡人都不想自己死后还被随便折腾嘛。”

  司寒爵扯了扯嘴角,“嗯。”

  他在林鹿鸣的青碑前跪下来,双膝跪地,因为墓碑比他矮一些,高大的身形只能微微躬下来,显得有些疲惫脆弱。

  西装革履的人跪在湿冷的泥土里,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司寒爵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 ,轻声说,“奶奶……”

  他说不下去。

  喉咙僵硬哽咽,再多说一个字,压在骨子里的脆弱就要喷涌出来。

  司寒爵强硬惯了,他立刻禁声,咬着牙,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他静静地跪在那里,好像在赎罪一样。

  那人看司寒爵不说话,又不敢催,但继续拖下去就会误了吉时,这种事最怕误了时辰,一丝一毫都不行,只能面露尴尬地左顾右盼,唐糖笑着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少年走到墓碑前,双膝屈下,与司寒爵并行而跪。

  司寒爵骤然觉察到身边的人影,侧过头,是唐糖浸着蜜糖的微笑。

  “奶奶,回家了。”唐糖牵着司寒爵的手,恭恭敬敬地在林鹿鸣坟前磕头。

  少年仿佛一眼温暖的泉,源源不绝地任由司寒爵从他身上汲取着温度和力量,两人一起叩拜下去,司寒爵荒谬地想,好像是在拜堂一样。

  磕完头,两人站起来,唐糖依然牵着他的手站在十几米外,司寒爵的手指越发冰凉,将他的手抓地格外的紧。

  唐糖悄悄说,“冰块和鸡蛋家里都有,晚上我给你敷眼睛。”

  司寒爵漠然道,“为什么敷眼睛。”

  唐糖在他掌心里挠了挠,“消肿。”

  司寒爵:………………

  一系列仪式做完,众人终于开始挖土起坟,他们很讲究的拿出红布白布搭了个小小的棚,写着元亨利贞的银元压在坟墓四角,以及萝卜筷子五谷等,司寒爵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只是喊着“孝子贤孙”的时候就过去,木偶一样随人指挥。

  那些人喊他过去启第一锹土,司寒爵就安静地走过去,接过绑着红布的铁锹铲一下,然后再静静地退回唐糖身边。

  众人分工明确,有专门挖土的,专门起棺的,林鹿鸣当年是火化的,棺木中只有小小的一个青花罐,于是省略了拾骨的流程,只让司寒爵戴着红手套抱着林鹿鸣的骨灰,众人将萝卜和五谷扔进空了的墓穴,又做了一遍仪式,才闹哄哄地上车,前往新的墓地。

  司寒爵和唐糖在头车上,由姜宇开车,车厢里只有三个人。

  冰冷的骨灰坛就在怀里,唐糖和姜宇却也不觉得可怕,只是担忧地看着被墨镜挡得严严实实的司寒爵。

  唐糖不安地绞着手指,忧心忡忡地看着司寒爵,姜宇也无心开车,不时从后视镜里看着司寒爵的表情,行到半路,姜宇终于忍不住,“boss,要休息一下不。”

  司寒爵的脸惨白的吓人,连唇瓣都没有一丝血色,他向唐糖看了一眼,其实只是个微微偏头的动作,唐糖立刻道,“不用,宇哥继续开就行。”

  姜宇闷闷地继续开车。

  又过了片刻,唐糖趁姜宇扭头看向窗外的间隙,飞速伸手,将司寒爵墨镜下滑落的一行水迹擦净。

  司寒爵唇角一弯,哑声道,“谢谢。”

  唐糖轻轻笑了笑。

  半天之后,他们终于依照算定的时间抵达司家祖坟,又是一套复杂的仪式,司寒爵已经麻木了,他一动不动地捧着林鹿鸣的骨灰坛看他们烧纸,祭拜,杀公鸡,起坟,挖土……眉宇的皱痕平静地几近空虚。

  许久之后,司归的坟墓也被挖开,露出下面斑驳腐朽的棺木,他们是抬了新的棺材来的,管事的人用红筷子搭桥,又是一通仪式,最后问道,“谁给这个老人拾骨啊。”

  司寒爵深吸了口气。

  唐糖忙道,“我来抱着奶奶,你去……”

  司寒爵张了张嘴,抬腿走了过去。

  司归没有尸骨,衣冠冢里干干净净,只有一身看起来依旧崭新的旧军装和几件平常穿的衣服,旧军装叠的整整齐齐,一个黑色的铁皮盒压在军装上,就是未亡人全部的念想。铁皮盒生锈斑驳,拿起来的时候还有几声叮铃桄榔的响,司寒爵将铁皮盒放在一边,想要将那一身军装拿起来,手指一碰,那身明明还很簇新的老式军装,竟然瞬间塌成了一捧灰。

  司寒爵:………………

  他愣了好久,无措地抬头寻找唐糖的身影,嘴唇一颤,泪水收势不住地淌了下来。

  唐糖心里一怔,忙捧着林鹿鸣的骨灰坛跑过去,紧张地问,“怎么了?”

  “我……我……”司寒爵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慌张地看着那捧灰,“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唐糖一看就明白了。

  他维持着平生最大的冷静与克制,温柔地说,“没事,只是自然反应而已,快把别的东西拿出来。”

  司寒爵吸了吸鼻子,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听话地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东西拿出来。

  管事的人见惯了这种场面,完全不以为意,将司寒爵赶到一边,又开始做仪式,掐着时辰将司归的遗物和林鹿鸣的骨灰坛放在新的棺材里,喊人放下墓穴,重新封土。

  司寒爵退到更远的地方,脸色冷漠,眼泪却委屈地掉个不停。

  唐糖心疼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在众人都忙着封土的时候,抬手在司寒爵唇上抵了一下。

  一颗软软的东西被抵进唇舌,司寒爵愣了愣,被舌尖漫开的温柔甜意震住。

  竟是一颗糖。

  那味道他太熟悉了,是唐小糖最爱吃的那种红色小软糖。

  司寒爵缓缓咬开,任凭那甜意蔓延开来。

  最后,林鹿鸣漫长的回家之路,终于结束了。

  管事的人再三嘱咐,晚上司寒爵,唐糖还有姜宇回家的时候,要先在门口撒一把香灰封门才能迈进去,司寒爵本来很不以为意,但是唐糖忙前忙后地,特意去了最近的寺庙求了香灰,连着姜宇的一份,晚上回家分开的时候认认真真地嘱咐姜宇一定要照做。

  姜宇慌忙点头,用眼神示意,boss就交给你了。

  唐糖笑道,“当然。”

  回家之前,司寒爵已经完全忘了这事,唐糖拦着他,细致地在门前撒了一把香灰,才推了推他,“进吧。”

  司寒爵听话地走进去,唐糖拦着他,帮他脱掉外衣挂起来,蹲在地上给他换拖鞋,起身时,唐糖正要去摘他戴了一天的墨镜,却被司寒爵一把抓住手腕。

  唐糖抬头,他知道司寒爵在看着他,但却只能看见墨镜上自己有些变形的脸。

  “司先生,”唐糖小声说,“没事了。”

  没事了。

  奶奶的遗愿已经实现了。

  喊着孝子贤孙的时候,也只有您一个人当得起这个称呼。

  所有的一切都做的很好,世上再没有司先生这样好的人。

  唐糖抿着唇,踮起脚尖,在司寒爵冰冷的唇瓣上亲了亲,小心地摘下他的墨镜。

  司寒爵没有拒绝。

  墨镜摘下之后,是一双布满血丝,红的惊心动魄的眼睛。

  他哭的太狠,双眼肿胀,被墨镜遮挡的地方洇着浓艳的红,看起来格外吓人。

  唐糖用力将他抱在怀里。

  司寒爵卸了浑身力气,软在他怀里。

  “小糖,”司寒爵沙哑得问,“你说奶奶会开心吗。”

  “会的!”唐糖道,“一定会的!”

  “突然就没力气了,该做的都做完了,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司寒爵虚弱地笑了一下,“以前为了奶奶拼命,为了报仇拼命,这一下,突然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