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夜秋浦
乾渊尊按着鼻梁,对着宁修生前的最后一幕泣不成声,万般悔恨道:“早知道会发生这等事,当初宁修来找我,我就不该放他一个人走。”
话到这里,陈生心中那点火气彻底是发不出去了。
他头疼,喊着陈六:“去打盆水来。”
第132章 结拜
人心复杂。
世间不公之事常有。
是屈服,还是直面不公,所得结果,并不好说。
善恶是在一念之间,可多数是恶心向恶,便会离善。
陈六在房中摆放好换回身体所需的东西。乾渊尊用清水净面,洗去脸上泪痕之后长叹一口气,眼中仍旧带着悔恨。
屋子里气氛不太好,每个人感触皆是不同。
乾渊尊沉默许久,在陈六放下酒杯之时与陈生说:“让小友见笑了,不过我这心里不哭不舒服啊!当年宁修来找我,我看出他修为已废,可当时我正在救助河西罗族,故而让他等我去寻他。我本想之后找他也可,没想到那一别竟是天人永隔。我这老友啊,过于正直,却见惯了不公,不说也罢,不说也罢……”他摆了摆手,十分伤心道:“当务之急,是要让他解脱,避免有人利用他。等此事结束,我会在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陈生问:“你要如何公之于众?”
紧抿着唇,难得冷面的莫严说:“办法总是有的,大不了我回云城,以天狐之名上京找皇帝。”
陈生听到这里点了一下头,平心静气地问他:“你知道宁修为什么没杀李尹吗?”
越河县主吸了吸鼻涕,思索片刻:“心善却被威胁?”
陈生没去看她,只拿出手帕递了过去,严肃道:“不是。他是绝望了。”
掐着薛离脖子的京彦沉默片刻,不理翻着白眼拍打他手臂的薛离,一针见血道:“他是愤世嫉俗,亦是对世人无望。赤鸿尊知道,他是能杀得了李尹,但天下李尹却不止一个。李尹猖狂,狂于当代情势如此。李尹依仗的是强权,而如果当日来得不是赤鸿尊,如果当时被构陷的只是普通百姓,那些百姓又该如何?……怕是状告无门,彻底变成铺路的石子。”
京彦冷酷地指出:“我想赤鸿尊是想到了这点才走了。他苦,苦得是强权遮目,失望人性贪婪,失望世间不公,失望世人无知,也失望于寻常百姓若是想要碰触李尹,根本不行。
他恨得是黑白颠倒。”
“没错,所以他其实是认可了李尹的话。他觉得人心向恶,世间不公,人命在恶人的眼中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摆设。最可悲的是,他所求的公道在世间没有。”
听到这句,莫严实在是气愤难忍。他所在的云城特殊,世人遇见天狐只会讨好奉承,从没有人敢惹天狐,也没有人敢将乱七八糟的心思带到天狐面前,故而云城是世间最平和安全的地方。而那在云城中长大的莫严,自然也没从见过如此不堪又可恨的人。
莫严既恨李尹,又恨当时抢钱的百姓,纵使知道事情已过,也仍旧放不下这事:“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事就这么算了?”
“不,只是这件事不该由你去。”陈生无比清楚宁修当时的心理,他微皱着眉,“陈年旧账不好翻,皇室就算知情也未必想翻案。你去,太后会碍于你天主子孙的身份妥协,而若问缘由,之所以能翻案,是因为她惧怕天主。这事放远了看,若是细究,与李尹以势压人并无不同。
那李尹敢欺辱百姓,只因他是李家子孙,士族高于贱民。你是正气,可你也是天主子孙。你去,是仙尊欺压朝廷,此举虽是好心,却与李尹大意相同。
而如今的朝廷该不该欺?
该。
若是往常,你要提起,我必然直接让你去。
让你去闹,闹又何妨?
可这次不同。
你去,不是宁修想要的结果。”
陈生说到这里眼神一点点的出现了变化,“因此此事,应该我去。”
他说这话时表情严肃,眼中似乎有锐利的寒光闪过,强势又坚定。
越河县主听到这里顿了顿,不放心地问:“你要做什么?”
陈生说:“没什么,你不用管。”
越河县主盯着陈生看了半晌,表情也变了:“你不让天狐以势压人,这说明你不会用修士的身份去管此事,那你是要以普通人的身份去状告已死的李尹?你可记得,我与你说过,李尹的子孙是现今的中书令?”
“那又如何?”陈生终于转过脸看向她,他沉着脸问:“我告他,跟他什么身份有关系吗?”
其实说这话时,陈生也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好,但脾气一上来,他很难平心静气地与人交流,因此别开脸,说:“你别管了,早些回府。”
陈生不是第一次撵越河县主走,可越河县主却是第一次走得如此痛快。
越河县主走后没多久乾渊尊也走了。乾渊尊决意赶快解决宁修一事。于是去找了枢阳尊和郭子,有意商讨破鼎之法。
陈生则留在家中,等着与京彦薛离换回身体。
陈六知道陈生虚弱,给陈生泡了一杯热茶。陈生一杯茶喝下,方才感受到一丝暖意,因看了叶女过往而一直冷冷的指尖也逐渐找回了温度。
陈生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也觉得自己经历过多。他曾认为,他早已拥有一颗坚定冷硬的心。可直到今日,一直觉得暮气过重,少有躁动的心突然不平地跳了。
血性悄然从骨子里最深的地方冲了出来,在他的耳边吵闹不休地告诉他,即使已经倦了,但他还是人,身为人的人性让他咽不下那口看到叶女沉入水中时的气,也看不惯李尹嚣张的神情。
今日的天空,有些过于沉闷了。
如今已是六月,空中无雨,说来也巧,眼下还有三日就要到那万兆节。其实万兆节具体如何陈生并不知道,陈生以往从未去过万兆节,一直嫌弃那日吵闹,尽可能躲着。
每逢万兆节,他便坐在廊下,每年都会目送陈家人穿戴整齐的离开府中,觉得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因此从未想过,这个在他眼中很平常的节日,竟会成为一些人梦中的奢望。
太讽刺了……
叶女死的那日虽是没有下雨,但天空阴沉的像是寒冬将至,似有一场大雪即将飞下。
而那苦命的女子本是好心,即使所遇不堪多过幸事,却也没忘了身为人该有的姿态本心。可即使这般努力,她最后也没有得到一点该有的夸赞和尊重。
陈生闭上眼睛,像是还能看到。
上一篇:炮灰Beta他装不下去了
下一篇:当omega身穿到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