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已至 第70章

随着棺木慢慢下降，场景又瞬息万变，戚半夏揪着心脏的位置，不敢抬头，脑袋里一片混乱。

“哥，我有东西忘在灵堂，先别烧。”低沉的声音拉她回过神，马路边姜白芷手里攥着红色的囊包，嘴里喃喃，“多想随着你一走了之，但曾经答应你，留下来照顾妈和爸，所以将这个烧了，就当我一直伴你左右。”

姜白芷把囊包小心翼翼收进衣兜，刚跨开步子，像是发现什么，原本抬不起脚的身子猛然发力，奔跑起来。

砰的€€声。

最后一眼，戚半夏看见她被极速行驶的轿车撞飞，接着血雾蔓延。

“阿芷!”用尽全力呼喊，以为会就此醒来，却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男声和女声混杂，只能依稀分辨来自姜白芷的嗓音。

“毕竟，先走的是比较幸福的，留下来的，也并不是强者。可是，这彻心的苦，切肤的疼痛，永别的苦杯，还是让我来喝下吧。“

戚半夏拼命地唤着，没有人理睬。她现在开始惧怕，惧怕这不是梦，惧怕重生才是一场梦，从此不会再转醒。喉间像是千万颗沙子堵塞，她重重地咳嗽，下一瞬，蓦地睁开眼。

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半晌才觑见一点光，循着光看去，姜白芷举着手机，蹲在她的床畔，忧心忡忡。

"戚老师?“

失而复得。

“阿芷。”戚半夏不管不顾地伸手抱住姜白芷的脖颈，脸埋在她的侧颈，尽量压下嗓音，抽泣着呢喃，“幸好，幸好。”

姜白芷自然不知发生什么，抬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抚。良久，肩头渐渐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动作缓慢地把戚半夏送回原位，盖上薄被，确定不会再惊醒，才轻手轻脚躺回自己的床。

她今晚肌肉酸痛，所以久久不能入眠，刚有一点睡意，便听见戚半夏一阵又一阵的低呼，好似在叫着她的名字。

做噩梦吗?所以才担心地翻身下床。

姜白芷虔诚祈祷，她下半夜的梦能够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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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时差的缘故，早上节目组安排大家自由活动。戚半夏醒得迟，已经记不全梦的内容，只有姜白芷深沉的爱意烙在心上。

旁边的床空无一人，她踩着拖鞋，等不及洗漱，就下楼找寻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

“早，半夏姐。”朗亦秋和沈雨漾开了嗓，唱完几首歌的她准备上楼化妆，正巧碰上戚半夏。

“小秋早。”女人朝楼下客厅环视，没见着想见的人，眸里的光略微黯淡。

朗亦秋有所察觉，弯着唇朝厨房递了递眼神，低声道:“姜医生在厨房给你准备早餐。”

“嗯。”戚半夏假装不在意地嗯声，两人分开，她步调慵懒，在客厅慢吞吞转悠两圈，才走向厨房。

随手拉开冰箱门，平淡的语气招呼:“姜医生早。”

“戚老师早。”姜白芷转过头朝她灿然一笑，戚半夏拿牛奶的手一抖，抿着的唇不自觉张开，还没说话，就扬起浅浅的弧度。

“饭桌温着牛奶，面包片马上就好。”面包机发出呜呜的声响，姜白芷握着油瓶，往平底锅倒油。

“还有煎蛋吗?”戚半夏立在她身后，柔声问。

“早餐需要营养，戚老师再等两分钟。”

戚半夏笑意不禁加深:“好，我先去洗漱。”说完，转身踱出厨房。

姜白芷瞧着她的背影，生出今天的戚老师好像有点不一样的感觉，是错觉吗?

用完早餐，将尽9点，时祯为免朗亦秋缠着，一大早就和王蔓她们出门晨练，现下三人已经身处里约热内卢的闹市区。朗亦秋接受沈雨漾的邀请，10点别墅附近有一场小型音乐会，一个人背着小提琴，一个人背着吉他告别姜白芷和戚半夏。

沈雨漾还热情地问:“姜医生，半夏€€起吗?“

朗亦秋拉着她疾步朝外走:“她们约好去什么基督像。”

“哦，那中午见。”话音未落，人已踩着脚踏车走远。

摄影小罗和小张询问需不需要他们跟着，因为这是根据个人意愿，王蔓和时祯的摄影师一直伴随左右，朗亦秋和沈雨漾的摄影师也骑着脚踏车跟上去。

姜白芷自然不愿意，反问道:“我们租了机车，小罗会骑吗?“

“不，不会，扛着摄影机也不方便。”

“可以租辆面包车。”摄影师小张提议，下一秒就收到戚半夏一记冷冷的眼刀，是说错话了吗?他打了一下寒颤，哆嗦改口道，“我和小罗去钓鱼，听说里约这个季节的鱼肉肥美。”

小罗连忙附和:“钓鱼挺好，里约人开车太猛，我怕坐面包车晕车。”

他们收下戚半夏最后€€期准备的伴手礼，笑嘻嘻地溜了。

姜白芷回房间收拾背包，戚半夏在门口等车，一辆小卡车背后载着深蓝色印第安双人摩托出现在她眼前。

“不是姜医生吗?”租车的老板是华侨，出国前认识姜白芷，拿着钥匙问她。

"George，我在这。”

一男一女寒暄几句，George开着车远去。姜白芷亲手帮戚半夏戴上头盔，动作轻柔地系着下颌的护带。

她再三确认妥帖，甫€€抬头，撞入戚半夏温柔的眸底。

第47章 胡麻

姜白芷实习开始,就在西区租了一间公寓房，燕阳市早晚高峰期容易堵车，她抽时间考了摩托车驾照,偶尔骑车上下班。

车子开出别墅区，右转进入大道,她才开始提高嗓音说话:“今天风有点大。”

“嗯?我听不清。”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戚半夏垂直安放在两侧的双手下意识张开，轻轻环住了姜白芷的腰,道出自己的疑惑，“国内的驾照能用吗?“

姜白芷感受着腰上的重量，浅浅一笑，吓唬道:“不能，我现在属于无证驾驶，被警察抓住会进局子。”

戚半夏余光觑见摩托车斜下方左边角落的小格子，安静地躺着一个绿色本子，国际驾照。反应过来是对方逗她，戚半夏顺着话往下接:“这样啊?那麻烦姜医生靠边停车，我要下去。”

姜白芷说话的调子上扬:“戚老师,上了我的车,现在想下车?“

“怎么,姜医生不许?“

握着把手的人从反光镜看着她恍如隔世的宠溺微笑,怔愣两秒，才涩着嗓子开口:“车票已售，概不退还,戚老师还想下车吗?”

戚半夏忽然想起昨晚梦里的话,自己这个“比较幸福的人”，怕是再也没法把心甘情愿喝下永别苦杯的人往外推了。她紧了紧搂在姜白芷腰上的胳膊,把脸贴着她的后背，像是承诺的语气回应:“不下了。”

如果最终的结局还是注定分别，至少在相伴的日子里，将所有的美好留给彼此。

两年，三年，五年……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姜白芷心尖倏而跟着戚半夏的话语颤抖起来，明明隔着两件衣服，她却还是觉得，对方的温暖烫进身上每一个毛孔，那样令人怦然心动。她蓦然鼻酸，情不自禁松开左手，覆在腰间的柔黄上，下一刻却被戚半夏右手反握。

“姜医生，认真开车。”身后的她坐直身子，下巴轻柔地搁在姜白芷的肩头，呵气如兰，“不要分心。”

车开得不疾不徐，戚半夏竟然渐渐升起睡意，她勉强保持清醒，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经过一大片房子外墙涂抹得色彩斑斓的贫民区，沿着海边公路行驶。23度的气温，穿一件长袖薄衫在路上走着尚能保温，但海风并不温柔，迎面吹来，猛地往四肢百骸里灌，戚半夏再次收紧圈着姜白芷的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