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八先生
凤时拿过来一看，倒没有太意外。
合同是拟给凤情的，问题在于合约的等级，S级。一般只有地位稳固，功成名就的明星，才能在招英公司拿到这个级别的合同。
上面列出来的条件，一条一条，都是按照最高资源最优待遇配置的。
凤时随便翻了翻，挑眉问：“这合同准备给凤情签？”
胡南舒冷笑，说：“不然呢，我看他是被下降头了，就凤情的资质，签这么个合同简直是血亏。除了一张脸外，那玩意儿还有什么，就算是脸，也算不上顶级。”
说完，她还补充一句：“外面都说你方景黎看人准，我看是这段时间是被屎糊了心眼了。”
凤时抬手，拍了拍胡南舒，示意她冷静一点。
“不如，说说你的理由？”凤时的语气很平和，一点也不生气。
方景黎听到这里，总算是有了动静。
他说道：“凤时，我知道你和凤情有些龃龉，只是在商言商，凤情现在的商业价值确实不错，而且，利用他来赚钱，你并没有什么损失，对吗？”
凤时并不生气，反而轻轻压了一下正欲发难的胡南舒。
这番论调他并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听多几次，还觉得挺有道理的。
他在家里当咸鱼，凤情在外面赚钱，挺好。
凤时看了方景黎一眼，却发现他有些回避自己眼神。他把合同推到桌子中间，点了几个地方。
“这里，分成比例是六四？公司四，凤情六？我觉得不太合适，既然你说是压榨凤情的利用价值，那换一下。八二分成。”
方景黎眉头微皱，说：“这不太合适，我们公司没签过这么苛刻的合同。”
凤时一点也没有剥削凤情的愧疚感，说道：“凤情现在身上黑点一堆，如果他和白苏御这个事情不洗白，后续即使出道，麻烦只会接踵而来对吧？”
“不……”
方景黎话没说完，又听凤时问了一句：“你记不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那句话？”
他一愣，这段时间始终迷蒙一片的脑中，仿佛晴天霹雳划破一切。
【凤情这个人不简单，小心点。】
凤时见他表情微变，继续说道：“你现在再想想，这份合同，合理吗？”
方景黎是个很重利益的人，年幼的经历让他觉得只有握在手中的金钱才是最可靠的。
他回过神来，目光落在桌上的合同。
他沉默许久，脑中仿佛有两个声音在争吵。
在商言商的角度来说，投资凤情的确是有些成本过高。凤情资质不算太好，重金打造的回报并不高，六四分成，公司几乎是只能勉强收回成本。
他很清楚，可是……
方景黎在见到凤情的时候，想到了在人生中至暗时刻，给他温暖慰藉的那个小男孩。他试探过，知道凤情不是那个小男孩。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对他好。
凤时见状，大概猜到了对方心中所想，又补上最后一击：“我可以发一条微博，表示和白苏御没有感情。”
方景黎看了过来，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吃惊，又像是高兴，还带了些挣扎。
凤时不关心方景黎怎么想，把最终目的抛了出来：“我做事，是要收钱的。分成改成九一，公司九，凤情一。”
方景黎下意识说道：“这太苛刻了。”
“他可以不签，我并不介意。”凤时说，“我和南舒不同意的话，你也没法和凤情签这个合同。”
胡南舒拍桌大笑，说：“我同意凤时的看法，方景黎，你手上的股份，可是比不过我们俩加起来的。”
方景黎脸色不太好看，却也只能妥协。他心想，这合同才三年，到时候再换便是，凤情也不是在意金钱的人。
更何况，凤情也不是那个小男孩，不过是个用来怀念的仿制品而已，不值得他放下唾手可得的利益和金钱。
“好。我会去和他谈。”
尘埃落定，胡南舒满意离去。
凤时落后几步，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身看着坐在那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方景黎。
他想了想，还是开口：“方景黎。作为朋友，我想提醒你一件事。”
方景黎抬头，问：“还是关于凤情？我知道他是什么个玩意，只是……”
凤时打断他，说：“我不关心你对凤情的看法，只是希望你不要过于被回忆困住，人毕竟是活在当下的。”
方景黎不解，又想起什么来，笑了笑：“我没事。”
凤时不置可否，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句话在每一次重生的之后，凤时都曾经跟方景黎说过。可惜，没有一次方景黎听进去了。
他永远都被当年的那一点温暖困住，看不到前方，看不到身边，最后陷入疯魔。
凤时对于方景黎的朋友情谊，也仅仅到这里了，被伤害过三次，他并没有伟大到还能拼尽全力想把对方拉回来。
即便是，他知道方景黎或许是被凤情的金手指蛊惑。
这句话是凤时最后的提示，再之后，方景黎和凤情之间的纠葛，他不会再问上半句。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门被轻轻关上。
窗外的太阳被忽然飘过来的乌云遮住,方景黎待的地方，落入阴影中。
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眼神执拗地盯着凤时离开的方向。
方景黎心中有些发慌，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手心中不可控制地流走。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五指修长，指甲修得整齐,只是在掌心，有一道很深的伤口。
方景黎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几个月，被控制着去偷东西。那天,他失手被抓住了,暴怒的失主狠狠地用刀在他掌心划了一道……
如果不是他有特殊的血脉,手早就废了。
方景黎不可自抑地想起很多事,想起在再次回到方家之后,来看望他的凤时。
那时,他还没恢复记忆，突然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有些惶恐不安。家里人为了唤醒他的记忆，找来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其中就有凤时。
方景黎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在房间里发呆，然后有人推门而入。
他抬头，在那瞬间甚至是觉得眼睛都有些被灼伤。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耀眼的人，只是站在那里,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然后,他看见那极度耀眼的少年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说了句：“方景黎，两年没见你怎么变成这么个狼狈样子了？”
这一句话，让方景黎心中升起了极度的羞耻感，他甚至觉得，这干瘦狼狈的自己，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从那以后，方景黎拼了命地恢复，拼了命地想证明自己，想握紧能拥有的一切。
只是，凤时从来都不是他能拥有的。
凤时和白苏御几乎是一直形影不离，在刚成年的时候又订了婚，交换了心头血。方景黎从来没有肖想过太多，所有的心意只是默默压抑在了心里。
“呵。”方景黎冷笑一声，猛地握紧了手。
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在凤时面前，他依旧还是多年前那个自卑又阴暗的垃圾。
他是被过去困住，一直沉溺其中无法解脱。只是，凤时不知道，困住他的过去并不是那段可怕的经历，而是……
他心甘情愿，也不想解脱。归根到底，他唯一能抓紧的不过是利益罢了。
凤情说过他不在乎钱，只是想留在这里。那么，他应该会欣然接受接下来的一切。
方景黎抬手捏了捏眉心，把这些不合时宜的心情全部再次掩埋下去。他看了一眼还留在桌上的合同，抬手按下电话，说了一句：“把凤情叫过来。”
过了片刻。
凤情走进会议室，他看着坐在那里的方景黎，露出个笑容来。
方景黎是个很精明的上位者，即使日常表现得温和又彬彬有礼，公司中的人还是很畏惧他的。
但凤情能感觉到，方景黎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他等着方景黎回他一个微笑，等了片刻，却见方景黎只是目色沉郁地看过来，没有任何笑意。
凤情不安地问了句：“方总……怎么了？”
方景黎似乎才回过神来，说：“坐，我们谈一下合同的事。”
此前，方景黎已经在一次共进晚餐的时候，对他透露了些合同的细节。
凤情心中一喜，脸上还是乖巧地应道：“好的。”
凤情坐下，方景黎把合同推了过去，说：“大概就是这样了。”
凤情接过来，扫了几眼，心中喜意更甚。从资源分配来说，他就知道，这是传闻中的S级合同。
方景黎果然说话算话，甚至顶住了压力把合同谈了下来。
“啊？”凤情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又看了一遍，这才轻声开口问：“这里……为什么是九一分成？”
方景黎看他一眼，忽然很温柔地笑了笑，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没关系，你可以直说。”
凤情见他语气温和，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这才鼓起勇气点了下合同：“这里，之前不是说……四六分成吗？”
方景黎扫了一眼：“哦，你说这里啊。我想了想，觉得以现在状况，这样比较合理。对了，你不提醒我差点都忘了。”
说到这里，方景黎拿起笔，把基本工资那一条划掉，改成了无底薪。
凤情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喃喃问了一句：“可，可是……”
没等他说完，方景黎又说道：“我记得，上次你跟我说，不要因为你而牺牲公司的利益，你不在乎钱，只是为了能锻炼自己。”
他停顿一下，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说道：“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的，便按照你的意思改了一下，能锻炼你的能力，也不影响公司的利益。”
凤情：“……”
他沉默片刻，才轻声问了一句：“是……有其他人不同意原来的合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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