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上花开人如玉
一次性炒了足够十几人吃的菜，林夏至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好在明天开始他就不用亲自动手了。
干活的汉子们在门口支了张大桌子吃饭，几个哥儿就在屋子里吃。
坐在饭桌旁，干了一上午活的帮工们看到满桌子的肉，都不好意思下筷子，只能盯着肉直吞口水。
林夏至上最后一道菜的时候见大家都坐着啃馒头不吃菜，想了想笑着说：“这些菜大家放开了吃，吃饱了才好做下午的活，大哥，你带个头多吃些。”
说完，林夏至朝林承祖眨了眨眼就回到屋子里。
“夏哥儿，这些是什么肉？”李秀好奇地问林夏至，这几道菜显然不是用猪肉做的，他以前也没见过夏哥儿弄。
“阿么，你先吃，你要是觉得好吃我再给你说这是什么。”林夏至怕李秀知道原材料后不乐意吃，先卖个关子。
李秀闻言，夹了一块爆炒腰花，林夏至的腰花炒得很嫩，口感稍稍有点脆，嚼起来不费劲又比较弹牙，腌制得很入味，他一口吃下去后口腔感觉很刺激，直分泌口水，吃了一口饭后又夹了一块猪肚，猪肚比腰花更有韧劲，味道同样很鲜美。
李秀把每道肉菜都尝了个遍，林夏至才笑眯眯地告诉他这些肉都是猪下水。
说实话，刚听到猪下水的时候李秀有一瞬间的反胃，这个反胃因为他脑子里记忆的猪下水味道，可口腔里残留的香味告诉他，一向被人嫌弃的猪下水其实很美味，比起肉有过之无不及。
“阿么，猪下水便宜又好吃，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林夏至笑着说，自己也夹起一块肥肠。
另一桌上林承祖一闭眼狠心夹了一块肥肠，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吃了下去。
他昨天知道林夏至准备用猪下水招待帮工时，一开始是不同意，虽然猪下水也是肉，但大家都嫌弃那肉臭烘烘的就很埋汰，会不会认为林二房用猪下水做菜是侮辱人。
林夏至再三向林承祖保证他会把猪下水做好吃，林承祖才点头同意。
吃了一筷子之后，林承祖惊呆了，这真的是猪下水吗！
随后他立即把每种菜都尝了个遍，彻底被弟弟的厨艺征服，见其他人盯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家快别看我了，我给大家透个底，这些肉其实是猪下水。”
听到是猪下水，在场好几个人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林二房这是什么意思？
见到有人变了脸色，林承祖赶紧解释道：“我知道大家不愿意吃猪下水是因为有味道，但是我们家做的这个没有怪味，请大家放心吃。”
说完，林承祖继续埋头苦吃，他想着被人看他吃得一脸享受总该会愿意尝一口吧。
其实林二房平时也很少吃到肉，为了减少林老么说闲话，他们家经常都是吃他捞的鱼肉，鱼肉刺多，不做好还有腥味，哪有猪肉好吃。
猪下水确实是肉，而且在林二房的餐桌上确实没问道猪下水的那股臭味，帮工们犹豫着要不要尝一口。
这时候，林铁柱见林承祖吃得香，他咬牙夹了一筷子爆炒腰花。
当腰花的味道和口感通过口腔传递到大脑之后，林铁柱立马被征服，三两口咽下去后立马夹了第二口。
有了林铁柱开头，其他人也尝试着开始吃猪下水。一旦开吃，没有人愿意停下来。
林夏至做的猪下水受到所有人的一致好评，当天晚上，柳夫郎和牛夫郎就在自家餐桌上添加了猪下水做的菜。
这些猪下水是林家做饭剩下的一点，数量不多，林夏至就让柳夫郎和牛夫郎拿回家了。
家里人以为他们夫夫做帮工赚了钱给大家改善伙食，并不知道晚餐里的肉是一向被嫌弃的猪下水。
等吃完之后，柳夫郎和牛夫郎才告诉家人，林二房给帮工吃猪下水的事开始在村里流传。
当初林夏至选帮工的时候就是挑的那些老实肯干的人家，他们在外面都是说林二房对帮工好，早饭和午饭都特别丰盛，而且他们有一种处理猪下水的办法，做出来的猪下水不仅没有味道，还特别好吃。
另一些没有被选上的，心里酸的，不高兴，就到处去说林二房为了省钱，给帮工吃臭烘烘的猪下水，那些帮工也不嫌埋汰，还吃得欢实。
村里的流言林夏至根本不在意，等房子建好了，请关系好的村里人来吃一顿猪下水，他们就知道谁说得对了。
林家的伙食好，帮工们每天干活都使劲，两天就把地基打好，第五天就把房子的墙壁砌好，第七天把屋顶盖好，第十天围墙和后院的砖房也修好，最后花了两天铺青石地板和打井，新房子就算建好了，总共用了十二天。
十二天的工钱一次性结算，九百六十文林夏至直接每人给了一千文，两位帮忙做饭的夫郎一个人五百文，所有人的工钱加一起就是十一两。
林夏至算了笔账，买地花了五两，这十几天的吃食一共花了八两，采买建房子的材料花了二十三两，人工十一两，仅仅是空房子就已经用了四十七两了。
在县城里订的新家具也打好了，要去付剩下的款拉回来，还要添置两口大铁锅和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哎，没有点家底还真建不了房子。
其实一般人家建房用不了这么多钱，因为林夏至非要全部铺青砖，屋顶的琉璃瓦也比普通人家的多，所以材料上的花费就多得多，加上林家的伙食开得好，家具也是挑的好木头，所以花的钱才比其他人家的多。
建房子的中途，林夏至抽空去了趟聚福楼，把他新泡的泡菜推销了出去，有了聚福楼的订单，每天下午林夏至还得忙着做泡菜，他现在迫切地希望新房子建好，他就能把泡泡菜的事交给林承祖做了。
酸菜还得差些时日才能好，不知道味道怎样，不然再加上酸菜的单子，林夏至一个人可就真的忙不过来了。
林二房的房子建的位置比较偏僻，村里人知道他们分家的时候二房没有分到多少家产，加上房子没建好之前看不出什么东西，村里人就没来凑热闹，只有参与的人知道林二房的新房子有多气派。
光是独立的屋子就有十四间，后院的屋子里还砌了三个大灶台，不知道要用来做什么，单独修的洗澡间和茅房，那茅房的设计以前从未听闻，专门弄了个叫下水道的东西，听说这样能隔绝臭味。
其实厕所林夏至也没弄很复杂的，他倒是知道现代利用Ｕ形管来隔绝味道，但在古代他自认弄不出来，所以他就是在屋外挖了个化粪池，屋子里的人用水把排泄物冲到外面，然后用木板挡住洞口以达到减少气味的目的。
房子修好之后要敞几天去去潮气，村里人为了节省时间，就在屋子里熏艾草，熏上一天房子的潮气就差不多散了。
林夏至为了住起来放心，让林承祖熏了两天艾草，还敞了一天散艾草的气味，一家人才开始搬家。
打好的新家具、几坛泡满泡菜的坛子、两口大铁锅、一口石磨、粮食、柴火、衣服、被子、厨具……零零散散搬了一整天才弄好。
住在新修的青砖屋子里，不用面对随时掉灰的破草屋，周围是两米高的围墙，只要把大门一锁就能隔绝外面的闹心事儿，林夏至觉得这钱花得值。
林二房把搬家宴订在搬完家之后的第三天，邀请村里交好的人家和长辈一起暖房。
古人都讲究多子多福，一对夫夫往往生两三个孩子，多的能生四五个，林夏至算上每家的小孩，发现就算请的人家不多也差不多要摆八桌。
这种席面不需要有多精致，只要味道过得去，主食管饱就行，林夏至继续请柳夫郎和牛夫郎帮忙。
这一次，他们两坚决不收林夏至的工钱了，只作为村里人来帮帮忙，不止他们，就是夫郎也会提前过来帮的。
建房子时临时搭的土灶还在，在旁边又搭了两个，锅碗瓢盆、桌椅板凳，该借就借，该买就买，全部提前一天摆放在新屋子的前院和大堂，一切准备就绪。
林夏至这一次要让村里人知道猪下水能吃，所以他订的菜单中八道荤菜里有四道菜都是用猪下水做的，担心有人实在吃不了猪下水，另外再添一道猪肉的菜。
提前一天找屠户预订三幅猪下水和两斤猪肉，屠户送了他三截刮干净了的猪大骨。
被请到的人家不多，一大早就来到了林家的新房子，手里要么提着自家鸡下的蛋，要么是家里产的青菜、晒的干菜，再加上几文钱就算是贺礼了。
农家多是如此，办一次席面费一次钱，指望不了靠办酒席收礼金回本。
哥儿夫郎们主动去厨房帮忙，汉子们则留在大堂聊天，半大的汉子就由林承宗带着玩。
来的人家多数是有帮忙建房子的，所以他们的夫郎们都好奇猪下水到底怎么弄，能让自家汉子回去了念念不忘。
第076章 被欺负
林夏至也不藏私，他告诉大家草木灰就能洗干净猪大肠的味道。
一大清早草屋的河边就围了十几个夫郎哥儿热火朝天地清洗猪大肠、猪肺、猪心、猪腰子……
用了林夏至给的方法，洗出来的猪下水还真没有了臭味。
然后林夏至又让大家把猪下水切好腌制，其他肉和各种素菜也要洗干净切好准备，还要蒸米饭，从吃了早饭忙到中午，十个菜总算弄了出来：猪肺萝卜汤、青椒炒肥肠、葱爆猪心、泡菜炒腰花、三鲜猪肉、清蒸鱼、白切鸡、韭菜炒鸡蛋、蒸南瓜、炒白菜。
韭菜炒鸡蛋勉强算在荤菜里，凑了八个荤菜，两只鸡做出来的摆设家摆了八桌，一桌就一小盘，尽管如此，这个席面在乡下人眼里已经非常上档次了。
马上开席了，林老头和林老么才带着林大伯夫夫空着手慢慢悠悠走来。
“阿爷，老么，大伯，大伯么。”林夏至淡淡地喊了人，安排他们入座。
当林老么看到满桌子肉菜的时候，心里疼得直抽，天杀的老二一家，有钱了不知道拿回家孝敬爹么，净便宜外人。
他心里想什么，脸上的表情就很明显，同他一桌的卫夫郎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越接触越觉得林老么不像话。
林老头脸色也不太好，他之前就听说老二家建房子用猪下水招待帮工，现在搬家酒上也是猪下水，他丢不起这个人，但是顾忌满屋子的人他强忍着没发作。
汉子和哥儿分开坐，汉子在前院，夫郎们和未成年的小汉子、小哥儿一起坐在大堂。
“多谢大家在我们建房子的时候愿意过来帮忙。”外间林承祖举起装了酒液的陶碗：“今天大家赏脸来喝我们林二房的暖屋酒，承祖在此谢过诸位叔伯兄弟。”
里间只能由林夏至主持，他还未成年，就以茶代酒谢过在场的夫郎和哥哥弟弟。
刘春华的眼睛死死盯着桌子中间的清蒸鱼和白切鸡，在大家都喝过一口杯中酒水后，飞快地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
同桌的其他人见刘春华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夹菜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林夏至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他和林老么，无奈地撇了撇嘴。
林老么和刘春华嫌猪下水膈应，愣是一口没吃，倒是其他吃过的人都觉得猪下水味道很好。
酒饱饭足后，林大伯擦了擦嘴，跑去看了眼二房的新房子，后院的砖房和几个房间都上了锁，看不到里面的样子，但其他几间屋子却能随意进出，竟是比主屋还气派几分。
墙是用白粉刷的，屋子里铺满了青砖，木家具全是用好木料新打的，窗户开得大，屋顶的琉璃瓦能够透光，所以屋子里光线特别好，又干净又明亮。
“二弟，修房子用了不少钱吧？”林大伯溜达到林虎子身边打探，“话说，你们和聚福楼关系怎么样啊？”
林大伯想知道二房的家底，明明分家的时候就给了十两银子，他们同聚福楼有来往之后才几个月，居然青砖大瓦房都修起来林，肯定赚了很多钱，一想到这些他心里就跟猫抓一样难受，如果他能搭上聚福楼……
林承祖在林大伯靠过来之后就一直警惕着他，见他问林虎子问题，便走过去拍了拍林虎子的肩膀：“阿爹，刚才我好像听到阿么在叫你，你过去看看。”
林虎子信以为真，便真的撂下林大伯走了。
“大伯，你有什么问题问我就行，不用找我阿爹，建房子的事阿爹没参与，他不如我清楚。”林承祖眼神阴沉地盯过去。
林大伯知道自己大侄子变了很多，想从他嘴里套话不容易，所以他拉过来林老头一起，指责林承祖用猪下水招待客人。
林老头本就不高兴，又听林大伯说林承祖招待不周云云，当场就开始骂，说他用猪下水做菜，丢了老林家的脸。
林承祖不服气张嘴反驳说林二房已经分家了，把林老头惹得更生气了，骂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终于引来了前院人的注意。
“阿爷，你张口闭口猪下水上不得台面，那我就问你了，你吃过炒的猪下水了吗？”林夏至站出来。
林老头的声音大，林夏至可不怕他，又不是声音大就有理。
“还吃？猪下水就是给下等人吃的东西，只有那些没田地到处漂泊的佃农才会买猪下水！”林老头气红了脸，口不择言。
下等人？佃农就下等了？林夏至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
其他村民也被林老头气到了，看不出来一向通情达理的林老头居然有这种想法，他们几桌子的人都吃了猪下水，是不是他们都成了下等人？
“什么下等人上等人，人家佃农靠自己的劳动赚取报酬，不偷不抢，怎么就下等了？要我说像大伯这样整天游手好闲的，呵呵。”
林夏至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大家却都懂了，拿着异样的眼神看林大伯。
“你，你……”林老头气得更厉害了，他又不能直接说林夏至，不然林大伯就真的成了林夏至嘴里的下等人。
林大伯脸色涨得通红：“好个牙尖嘴利的哥儿，林夏至，你这样做可别后悔！”
“后悔？我要后悔什么？”林夏至冷笑，“大伯，不要老是打聚福楼的主意，之前就说过了我们和聚福楼可是签了协议的，惹恼了我就上聚福楼说有人打方子的主意，让他们帮我们家出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夏至可不怕他们，该说什么就说。
“别以为搬出聚福楼我就怕了！”林大伯嘴上说得硬气，实际上气势已经低了。
“是啊，大伯你可不怕聚福楼，你们还等着林大宝考上举人，以后好做官老爷呢。”林夏至阴阳怪气地说，“大白天的少做梦吧！巴巴地把自家哥儿嫁去县城，以后好帮持林大宝，也不看看林大宝是不是读书的料！”
刘春华从一旁张牙舞爪地冲出来，在他的手抓上林夏至头发的前一刻，林夏至躲在了几位来做客的夫郎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