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招展
傍晚的时候,沐青天悠悠转醒,浑身无力,脑袋烧烧的,呼出的气就跟烧火风箱吹出的火风一般。
“大人,你醒了。”吴停云注意到沐青天的呼吸变化,端着水盆走到床边,为他换了一条头巾。
“咳咳,停云?怎么是你在这里,药秦呢?”
吴停云皱眉,说:“大人病了,还是不要想再旁的事,好好休息。”
“嗯。”沐青天烧得难受,听到吴停云的话后也不坚持,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吴停云退出房间,慢慢合上门,而后朝着药秦房间的方向走去。沐青天突然病倒,他也没来得及问今天早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药秦清醒过来之后就处理了自己的伤口,也悄悄去看了沐青天一眼,没想到半路撞上福宝,只能折路回来。他正看着烛火出神,忽然听到敲门声。
“是你?”药秦看到门外的吴停云后有些惊讶,请他进来。
“我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今早张富为何带人冲撞里正/府?”吴停云开门见山地问。
药秦一五一十地把沐青天是怎么把站回复耍得团团转、顺利分田的事情告诉他,说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绷起脸说:“你怎么会有苏州知府的令牌。”
一天下来兵荒马乱的,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沐青天牵着,只有药秦还记得早晨吴停云用苏州知府令牌吓退张富的事情。
“你不需要知道。”
吴停云心中五味杂陈,波涛汹涌。他处处看不起沐青天,还暗自揣度。没想到他只是离开半月,沐青天非但没有与张富狼狈为奸,还把地抢了回来分还给百姓。
张富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人,能从他嘴里夺食,沐青天肯定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和代价。如果他今天没有赶回来,张富很有可能会直接冲进里正/府杀人,再弃/尸/荒/野伪装成意外。
怪不得沐青天瘦了这么多,还生了病……
从前对沐青天的轻视在这一刻全都化作钦佩和欣赏,还有一直被压抑一丝喜爱,全都迸发了出来。
“你是庆王的人。”药秦笃定地说。
吴停云还沉浸在与沐青天的回忆中,被药秦突然打断,顿时心生不满。他本想继续隐瞒,但想到之前药秦与沐青天的互动,以及药秦看向沐青天的眼神中若有若无的爱慕……
“大胆,殿下名号岂是尔等可直呼的。”吴停云冷下脸,站起身睥睨药秦。
药秦压下愤怒,说:“草民知错,请大人恕罪。”
“怎么?”吴停云挑眉,“你似乎还有不满?”
药秦抬起头,咬着牙问:“既然是庆王殿下派来的人,为何不护沐大人周全,使大人身陷险境。”
“还是说,大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保护而来。”
药秦其实很清楚,就算沐青天是沐府的少爷,也不至于能入了庆王的眼。吴停云来这里的理由只可能是一个:李参石。
吴停云被药秦拆穿,脸色也渐渐变得阴沉。
“殿下做事,与尔何干?”
“再说,一个懦夫,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本官。”
药秦沉默了,颓丧地沉下肩膀。吴停云说得对,他是最没有资格指责别人的人。
吴停云冷哼一声,拂拂衣袖准备离开,回去沐青天的房间继续照顾。走到门口,他扶住门框,背对药秦说:“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天地不知,明白吗?”
“大人放心。”药秦苦笑,“草民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算你识相。吴停云冷漠地推门离开。
走到半路,药秦突然又追了上来。吴停云不耐烦地回头,却看见了一双不同于刚刚的,明亮又坚定的眼睛。
“吴停云,沐大人所做之事大家有目共睹。想必那位也不想伤害一个好官,你说对吗?”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的确是个懦夫不错,但沐大人是我的恩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如果有人要对大人不利,药秦不介意豁出这条命。”
“呵。”吴停云转过身,“但愿你能做到。”
两人的暗斗无人知晓,包括昏睡中的沐青天和煎熬的张富。
张富发誓今天一定要取沐青天这个混蛋的项上人头,把他扔进山里喂狼,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个吴停云一而再再而三地坏他的好事,还拿着苏州知府的令牌,实在可疑。
“查到了吗?”
年顺小心地奉上一张纸,说:“查是查到了,可……”
“可什么可!”张富正烦躁不堪,听年顺支支吾吾的声音,想起他早晨利索的一跪,更是火起。
“老爷息怒!”
“说!”
“吴停云到自明里后老爷您就派小的去查过一次,与他本人所说并没有出入。小的今日又派人去问,得到的还是一样的结果。这吴停云是苏州吴县生人,是武馆的师傅。”
“不可能!”张富尖叫,“一个小小的武夫,怎么可能有苏州知府的令牌。”
“说不定那令牌是假的?”年顺讨好地说。
张富冷笑,慢慢把脚踩到年顺的肩膀上,问:“既然是假的,那你上午怎就跪了?!”
年顺被一脚踹翻,滚出去了老远。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又膝行回来,匍匐在地上哭着说:“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行了行了,滚滚滚!”张富听着年顺的声音就心烦,让人把他拖了出去。
他不怕沐青天,也不怕苏州知府。天高皇帝远,一个知府怎么能管到自明里。怕就怕,这个吴停云的身份不简单,甚至和庆王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