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漩涡海
见摩莳当自己是空气,莱托心中更是不忿。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人家不看他,无视他,这样的感觉太难受了,抓心挠肝的难受。
不行,让他一定要让对方看着他,看着他这些年来的成就,没有他,他依然做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为什么不认同他?
莱托两步追上摩莳,还没把手伸出去他人就被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那人眼角的余光都没给他一个,自顾自地往前继续走。
直到他离开了学校范围内,莱托才能再度行动。这家伙不甘心,还要往前追,蜘蛛嚼着小饼干挡住了他:“莱托队长,多年不见,你连规矩都不懂了?怎么的也得先过我这一关吧。”
“让开!”
“打倒我自然就让开了!”
蜘蛛兴奋得不行。终于有机会和这位交上手了吗?听说他们褪化的比较严重,自己是不是有机会能打败他?
相比较蜘蛛的状态,莱托是焦躁愤怒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双方谁能占上风,更何况莱托还是伤了一只手。
“我劝你最好去劝劝他,不要轻举妄动。”木清樽好心提醒宗政御司。
宗政御司这会儿人也是懵的。哪怕心里有了点儿准备,在确定的那一刻,还是会惴惴不安加患得患失。
那位阁下,竟然真的是那位回来了。在他们已经快要将他彻底遗忘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宗政御司预想中的那位回来后的画面通通没有见着。过去那么多年的岁月里,他偶尔也会做一下类似的梦,每一个梦境里都毫无意外,他们会被那位阁下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情况极度惨烈,战斗进行的轰轰烈烈,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就在今天到来这里之前他还在心里想,如果真是那位阁下回来了,他们五个怎么能在对方的手底下存活,他甚至做了相应的计划和准备。
然而,真到了现实发生的这一刻,他才发现。相比较梦里的惨烈更让他心里难过的是,人家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儿。
无视,反而才是对他们最大的讥讽和打击。
这就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他们在他眼里,不值一文。他们努力了这么久,将一个满是废墟的世界重新建设发展成如今发达的样子,在人家这里……依旧,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
他不恨他们吗?不想报仇吗?为什么没有按照他的设想和计划进行?如果他发怒、报复,他就有机会反要挟对方,可他……当他们是空气啊。
不光是宗政御司一个人的想法是这样的,其他那几位大长官的想法也是这样的。突然间他们这些年来取得的成就都没了那么大的意义,因为他们最想向对方证明的对象,对此不屑一顾。
他们准备好的应对全都成了一拳打在棉花上那般的虚软无力,相比较那位阁下的无视,他们现在的在意反而更显可悲,丢脸。
莱托自己也意识到了丢脸,刚好手上的疼痛又一波袭来。面对蜘蛛跃跃欲试想要挑战自己的兴致,这家伙咬紧牙关捏着手腕回头对着自己带来的人道:“咱们先离开这里。”
“切!”蜘蛛撇撇嘴,有点儿无趣地退了开来。对方不主动应战他也不好去挑衅,“这就是曾经的战王?不过尔尔。”
莱托手上的疼痛感在不断刺激告诫他,不能现在动手,他刚刚动用了一下力量之后,感觉到力量在那一刻的快速倾泻,毕思罗算计自己的这一下好像不光伤害到了他的肢体。
勉强留在这里和一个喽啰动手是自掉身价加自取其辱,还是先把手给治好,再想办法看能不能与那位阁下制造谈判桌面对面对话的机会。他就不信,他现在没有资格和对方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这群人来的时候一路光鲜,走的时候略有些狼狈。因为主路上到处都是要给老镇长送行的人,他们不得已只能穿行在其中。
看到这些外地人,有些本地居民对他们印象不好,故意往他们身上撞,膈应他们。
好不容易出了镇,天早已黑透了。
回头看一眼那闪着火把的主街上,一条火龙正缓慢地往最前面的A区移动,更多的乐器声响起,天空炸开了一连串的爆竹。
准备上车前,宗政御司身边多了两个人,他们正对着他们的老板摇头。
“跟踪那几个狂化人还没出镇子就被对方给甩掉了,放出去的所有小型侦察机在飞离一定距离后就中断了信号,我们也试图问这里的人关于水源的下落,他们一见到我们就躲了起来,还有看上去像是‘护卫’的人一路盯着我们。”两人挫败地交代着他们那些被破坏了的行动。
“光子弹呢?设置好了?”宗政御司问。
这次这两位点点头。
宗政御司心里还是郁闷的。只要一想到那位,他就郁闷。对方太强大了,刚刚一照面那种神祗降临的盛大宏伟的感觉,能让他灵魂跟着摇摆。他很崇拜那人的力量,可他和那人的理念不同。他讨厌这样的不同,明明有那么强大绝顶的力量,却非要处处压制约束自己,他真当自己是圣人吗?
普西尼城主眼观六路,自然看到了一些原本没有跟着他们进镇子里的人突然出现,他在心里撇了撇嘴:连他都不知道水厂到底建在什么地方,这些人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从那位阁下的眼皮底下轻易地查到消息?
这群人乘坐汽车离开的同时,依旧有一批探子被留在了这里。
这个夜晚,注定了很多人都将一夜无眠。
温融守在灵堂前,在为那位他继承了人家的一切的老镇长守灵。大门口处设置的有祭棚,已经是深夜,外面来祭拜的人群依旧排着长队。
摩莳半蹲在他身边,大手覆盖上他低垂着的后脑勺上,轻轻地捏了几下。温融抬起头来,眼睛里全是泛红的血丝。
“都睡了吗?”他问。
摩莳点头:“今天他们很乖。”
鉄棘草的火堆就在面前持续燃烧,温融将脑袋靠向摩莳的肩膀,“老镇长会不会不喜欢热闹?”
“不会。”摩莳握住他的手,轻柔地摩挲,“他是个很爱热闹的人。”年轻的时候,阳光、积极、开朗,总是喜欢往人堆里扎。
“相比较其他的队长他头脑那个时候比较简单……一直都是卡林充当他的头脑。”他也没有野心,但,却是个极重感情的人。
“我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明明周围都是闹着的,脑子里却感觉太静了。”温融仰头看他:“你会有这样的时候吗”
“有的。”摩莳垂下眼角的温柔注视着他,“在我‘沉睡’的时候。”
“沉睡?”
“也可以算是一次死亡吧。”
温融愣了两秒,死亡?他以为‘沉睡’就是表面意思上的沉睡。
“你应该多少也猜到了吧……我和毕思罗、莱托他们差不多,如果我没有死过那一次的话,如今年纪也不小了。”
这些,温融心里早就有数了却从没有主动问过他,在他看来这些并不重要,从前他们俩没有确定恋爱关系前都不重要,确定了之后就更不重要了。
“很久以前,我们都是战友、伙伴来着。后来,因为理念不同,利益追求不同,分道扬镳。”
摩莳说的轻描淡写,温融又不蠢。如果仅仅因为这些而分道扬镳他怎么会死,他想到了那个时候他第一次遇到这人时的情景,他说的死过一次是那个时候吗?他直觉觉得应该就是那个时候。
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往上捧住了摩莳的脸,“他们背叛你了?”
“嗯!”再度说起这个,摩莳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愤怒,“也是我当时还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才会被他们利用了同情心。”
“他们害你死了一次?”问出这话的时候,温融的脸色与口气都变得危险起来。
“选择‘沉睡’是我主动的,却也是他们安排好的。”他也是‘沉睡’之后才知道的这些。
“要报仇吗?”温融心里当下想到的就是这个。虽然不清楚具体的细节,但温融能共感到他的心情。
昔日战友、朋友转头算计背叛了自己……他一个人躺着‘沉睡’的时候,那些人却好好地活着,还过得那么潇洒、自在。如果不是他能力强大,自己又‘活’了过来,那该多憋屈啊。
摩莳眉目松了一下:“报仇?”
“嗯!我帮你!”温融用力收紧了手,“咱们一起报复回去。我不想你受委屈。”
摩莳愣了两秒之后,笑意直达眼眸深处,眸光闪闪,化作一片璀璨。
“你就不问我他们算计我的缘由?”
“不需要。”温融用脑门碰了碰他的下巴,“你曾经说过我们才是一体的。哪怕你真做了坏事,作为伴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你。”
更何况他才不相信摩莳会做什么坏事。他说过他走心,和他接触这么长时间,他比谁都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拥有着几乎可以掌握整个世界的强悍力量,可他……从不以自己有这样的力量为傲。他心中有约束自己力量的道德感和责任感。在他心里,有普通人这条底线,他比那些自诩为了人类未来的某些大人物们更在意和珍惜普通人的生命。
“其实……已经算小小地回报对方了吧。”摩莳沉浸在他对自己毫无保留的支持中有些迷醉了,“虽然,也不是有意的。”
见温融没有明白,摩莳指了指身后的房子:“咱们家的小崽子啊。他们认我,不认他们。哈哈!”
看他还有点人微微炫耀的架势,温融鼻子却有些发酸,他扬起脖子亲了上去。就占了这么一点点的上风就能让他那么开心吗?
“他们那帮人进来这里的时候,就做好了和我对峙力量的准备。”摩莳轻叹一口气道:“你不知道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尼夏城’整个都被迅光导弹瞄准着,如果刚刚莱托死在这儿,这里所有无辜人都得为他陪葬。毕思罗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只是算计了让他受伤,没有真的想要他死在这里。”毕思罗一辈子都是隐忍克制的。
这倒是温融不知道的:“他也配有人陪葬?”
“他不配。”摩莳很坚定地回道:“所以,我不能让他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死在这里,我不是不想报仇,只是不想就这么便宜他了,而且,目前他确实不适合去世,会对外面的局势有很大影响。”
温融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他。
“我要抢走他们拥有的全部,还要让他们无能为力地看着。”
“嗯!”温融在心中许下誓言:他要守护好他!这一次,谁也别想再在自己眼皮底下欺负这个人。
这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依偎在一起平静地交谈的时候,家里那几个小崽子就在二楼的楼梯口一个挨一个地趴着,一直盯着下面灵堂里摇曳的火光,听着爸爸们的谈话。
过了一会儿,小家伙们悄悄地爬回卧室,一起躺回到了床上,旁边的沙发上躺着他们的妹妹,小五宝有些不高兴,哥哥们出去不带她。
“坏叔叔让大爸爸不高兴了。”二宝瘪瘪嘴,“我要帮大爸爸,打坏叔叔!”
“嗯!把他们都赶走。”大宝皱着脸蛋捏紧小拳头。
“好!”
“赶走~~”
“噢~”
温家五个小崽儿达成了统一意见。
一整晚从‘尼夏城’的城主府里不停地传出来压抑着的痛苦叫声,闹得整个调查小组的人都跟着没办法入睡。
可是没人敢发出怨言,因为那个正在受苦的是他们的那位将军。
此刻,剩下的几位大长官们聚集在莱托的床边,看着木清樽为他做治疗。
从木清樽手心里释放出的‘治愈分子’只能在接触到伤口的同时缓解一下疼痛,过不了几分钟,效果便会消失,疼痛感会变得比之前更强烈。
莱托刚刚闭眼休息了不到三分钟就再度被那种独有的痛苦给唤醒,他磨了磨牙齿:“就没有麻痹之类的药物吗?封住我的手臂的知觉。”
“先生,刚刚就给你注射过了,没有效果不是么?要不然这种奇怪的病症也不能被民间成为‘恶诅’了。我劝你最好马上回去整个切掉这半截手臂,换一只新的,你这样拖下去,万一这玩意儿往别处蹿……”
“还能蹿?”罗素原本是坐在床边的,突然站起来躲到了远一些的地方。不会还传染吧?
“过去的案例是没有见到过会继续侵蚀的,可谁知道毕思罗从哪里搞得这玩意儿,又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万一呢?”木清樽故意吓唬他,“要是蹿到肩膀和胸口这里,就没办法靠移植救治了。”
莱托一言不发地忍着痛,似乎在思考。
木清樽耸耸肩:“你不信我的话就找别人问问,相关方面的知识只要是做过病毒学研究或者学过医药案例的都清楚。”
不听他的话他也无能为力啊,他都劝他好几次了。
莱托给宗政御司使了个眼色。宗政御司打了个电话,打给了一位他们派系的病毒专家,得到的回答和木清樽的差不多。
“我先回去,这里的一切交给宗政御司来处理。”木清樽劝了好几个小时比不上他自己信任的人说一遍。
大长官们目睹这一切各自在心中嗤鼻。他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一点儿职业上面的信任感都没有了。
临走前这位还给宗政御司下命令似的传达了他的意见:“资源的事暂时可以不管,但孩子的事,一定要有结果。”
他知道宗政御司比他更在意孩子,他也会不遗余力去完成这件事。
后半夜这位大将军离开了,其他人才能安稳地休息几个小时。
为了能够有机会再见到那位温先生,他们第二天主动去向普西尼城主要求再一次地去‘幽灵窟’。
普西尼城主自己就是个小官儿,即便他不带他们去,他们照样会去,跟着他们还能监视他们的一些行动。
仇魄他们还以个人名义准备了鲜花与祭品来吊唁毕思罗。到了镇子入口他们被守门的大爷们拦了下来,这次说什么都不让他们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