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漩涡海
这样的特殊情况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引起了‘止戈城安全部’相关部门某位眼线的注意。
眼线相当于安插在各个城市的暗探，平常过滤一些情报讯息，一旦发现有特别不同寻常的动静，便会向上一级汇报，然后一路反馈到他们的最高负责人手中。
‘止戈城’的这位眼线经过几天的调查，将老普西尼的突然间复出，身体和精神都大好的情况作为特别事件做了红标标记，报告上的一些关联词中陆续出现了‘蔬菜’与‘矿泉水’的影子。
这份报告在这一天悄悄地经过眼线的手，准备呈交到上一级负责人的手中。
负责人是位老人，穿着笔挺的风衣带着绅士宽檐帽，拄着根拐杖，在‘止戈城’最普通的街道上的一家普通咖啡馆的门口与眼线碰头。
眼线将情报文件交给了上级，“这里头还有一些最近突然活跃起来的小家族的名单，我觉得他们肯定在密谋些什么，这是我全部的调查结果。我还会持续深入调查，看看那‘蔬菜’与‘矿泉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负责人淡然地‘嗯’了一声，“你独自调查的？没有同伴帮忙？”
眼线笑着承认，“是，都是我发现的问题。”说不定可以靠着这一情报升职。
负责人盯着他满意地笑笑，“不错，全部的资料和线索都在这里面了？”
“是！希望上级尽快给出指示，以我的判断这里头绝对有事。”
负责人将报告卷了起来夹在自己的腋下，起身离开时特意停留在眼线的身边，单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好，我会向上面反应，给你追个功的。”
负责人说完，捞起旁边桌子上靠放着的拐杖，脚步轻盈地向着远处走去，走着走着，他原来行动不便的腿脚越走越正常。
而在他身后，那位眼线趴伏在咖啡桌上瞪大眼睛瞳孔已然失焦，歪斜的颈部赫然一个发黑的小圆点。他的升职加薪梦，止步于这间小小的咖啡座前。
没过多久，这卷报告原封不动地出现在了老普西尼的书桌之上。
老普西尼背靠着转椅上，手中拿着一杯‘源动水’侧身看着外面那被他布置的漂亮的花园。
这个地方曾经是他等死安葬自己的地方，可他一直死不了，生不如死的感觉谁能明白？那些高级官员们可不会感同身受。
好在他现在不用靠他们手里的那些秘密‘药剂’了，那种玩意注射多了不知道有什么副作用。他靠的是‘始祖’的力量，那位大人的恩赐，药物完全无法与其相提并论。
“老爷，卡特先生能送来这东西意义非凡哪。”黑暗中，有忠实的仆从的身影渐渐地从阴影中显露了出来，目光看向了桌子上那份热乎的报告。
“当然。那老家伙快不行了，我给了他一些水就把他的衰弱的精神力给控制住了，又给了他一些蔬菜，他的身体也好了不少，没看到他的腿利索了？为了活下去，他知道怎么做。”老普西尼沉静地对着一只脱离了原来的生长路线，探入他窗户的娇艳蔷薇花笑了下，却是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毫不留情地掐断了这支旁逸斜出的花朵。
“我们是阁下的忠仆，是他力量的传承者，要为阁下分忧解难才行。留下我们能用的，除掉那些探头探脑犹豫不决的……普西尼家族不过只是阁下手里的修剪器罢了。”老普西尼这么说的时候，用的是一种与有荣焉的口吻。
昔日瞧不起他的现在一个个老老实实地来登门求见，见不到就天天来，变着法地堵截他，拐弯抹角牵线搭桥……这样的感觉真不错。
“可是，阁下的意思是要将这些水传播得越广越好。”
“不是现在，现在还处于吊胃口的阶段，等打通了关卡稳住了我们的‘货源主’地位，到时候才方便传播。不过我相信，再过一段时，阁下又会拿出其他更让人垂涎的好东西。”老普西尼心里有数，好东西要一点点地拿出来才能持续长久地吊住这些家伙们的野心和胃口。
“给德科那家伙的建议他收到了吗？”
“少爷早就做好防范了，从‘源动水’上市后隔天开始就做了准备，严防私下偷运。现在他们城里的人还不知道他们身边出现的这种‘矿泉水’在外面的售价，想要走私偷运的都是在咱们这儿品尝过的人，抓了好几波了，罚了几十倍的罚金，少爷说他现在完全可以靠罚金增加财政收入。”
“接下来也要防备他们内部的人才行。”老普西尼道。
“这一点不用担心，任何设置为‘特管出口货物’的物品都与户籍身份挂钩，何况整个‘尼夏城’没有盖戳的都是受限制的，人也如此。普通小老百姓肯定不会也没有资本以身犯险搞走私，而那些大的庄园主们……敢做就要敢承担一切后果。”
老普西尼城主的老脸上挤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当初把那地方整个封锁起来严格控管里头的人外出，现在可好了，恐怕到时候连给他们偷运货物的人都找不到。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或许也算……风水轮流转？”
第一笔出口的‘矿泉水’金额汇入公司账户，温融第一时间去了趟城里的银行，查了查数额。
看着回执单上的货币单位：积分，旁边的数目栏里那打眼的一长串的零，温融含住一口呼吸，好一会儿没敢有动静。
这是几个零？
默默地在心里数了数，一共是六个零，温融做了下深呼吸。运出去的水总共才两千多瓶，还没有在‘尼夏城’铺得货十分之一多，带来的收益却远远超过在本地的售卖。
温融有那么一瞬间都想把全部的产品都送出去算了，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只负责生产，销售是列维克先生负责，他摇了摇脑袋，还是不要打扰那位先生的计划吧。
虽然他目前看不出来对方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这应该是和他们这些特别的人有关系。昨晚谷凤从外面回来了，这位女老大给他带回来了一些蓝色矿石，是他梦寐以求的三原色之一，同时也带来了另外一个消息：他们这里生产的‘源动水’在外面成了‘止戈城’某些贵族阶层们最近疯狂追捧的高档消耗品。
谷凤女士还夸温融厉害，能把他们城里卖三髓币的水高价卖给贵族。温融反而觉得她更厉害。
她是怎么得到这种消息的？她的情报圈肯定不简单。温融还担心她们会因为价差太高的关系，从‘尼夏城’偷运‘源动水’出去卖，怕他们坏了列维克先生的计划。
谷凤却是这么回答他的：“偷运这个？我们可没那胆子。您难道没发现吗，我们运进来运出去的都是没有管制限制的东西，一旦任何东西属于地区管制，那都是跟户籍身份挂钩，被抓到那可就连‘幽灵窟’都不会容纳。再说了，这种受严格监管的东西送出去，没有绝对的力量那可是随时会被黑吃黑的。我可不会让我的朋友、手下把脑袋提手里去玩这种游戏，我们卖布卖化妆品卖副食品都挺好，这可是正经生意。”
温融原本以为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后来‘幽灵窟’其他那些在他这里搞批发出去销售的老大们基本上都是这态度。
相比较丰厚利润，他们更怕辛苦将这些东西运出去后被‘黑吃黑’。用洪天洪老大的话来说就是：“我们顶多就是一些中小型城市的小混子，哪里敢和贵族上层打交道，到时候怎么被坑死的可能都不知道。B区的XXX，当初可就是和‘凯乐城’一位有点儿资历的小贵族家做生意，还是正经生意就被弄得家破人亡，那家伙一怒之下干掉对方家族里两个纨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到咱们这儿的。还有E区的XX，也是这样……”
温融甩甩脑袋，把脑子里的回忆暂且放下。他还是相信列维克先生吧，有钱入账就好，销售这种事，他那么有本事肯定能考虑到这些的。
不知什么时候，温融在心里完全把摩莳划拉到了可以放心信任的范畴。
领了一小笔钱，温融出了银行的门，准备去北区的超市里逛逛。
上回阔莫先生带回来的小礼物是一种类似巧克力一样的糖果，家里的五个宝特别喜欢，没有两天就被他们吃光了，小家伙儿们还想吃。今天入账多就去超市看看，给他们买些没吃过的东西。
在路上走的时候，温融看到了不少临街小卖铺里都有他们‘源动水’的铺货，连街边的小饭馆里都有货，空瓶还不少，说明卖得还不错。
去到北城区随便找一家稍微大一些的超市进去，温融目标明确，先去寻找小孩子们最感兴趣的食物。只是这里的糖果和小零食的数量非常少了，巧克力压根儿见不到，温融随便挑了几种包装还不错的饼干和水果糖，看一下价格，贵得他打了个激灵。
一包只装了五枚的水果糖就要一积分，他突然觉得自家往外卖的水一点儿也不贵了。他们家的水起码有点儿特别功效不是？
咬牙买了这些，温融决定以后看看能不能自己做糖果。这种水果味儿的糖果不难做，看看超市里能不能买到粉状果味饮料包或者果酱都行，可以回去调和果汁加上白糖熬制出果味儿糖果。
他多买了些进口的黄油、鸡蛋、牛奶这些东西，决定给小朋友们尝尝。超市里也有卖肉的，就是都是些富人们挑剩下的了，和卖肉的柜台老板聊了一会儿，温融一口气把剩下的十几斤肥瘦肉都给买走。
肥肉可以熬些猪油出来，剩下的那些不怎么好的瘦肉加上他腌制的酸菜可以包饺子吃。
他最拿手的其实是饺子，今天高兴也让孩子们尝尝。
在超市柜台前等待结账时，温融看到了有小管事模样的人前来超市里大批量地购买‘源动水’，对方就在他前面排队，小推车里码放了整整十箱，只是在结账的时候出了点小插曲。
“什么？还要登记？我买东西给钱就是了干嘛还要登记姓名住址？买别的怎么就没有这规矩？”小管事不满地与服务员对峙。
第142章 两个大礼包
服务员指着柜台旁贴的通知，“这是市政厅的规定，我们也是按规定办事。您大批量采买要么登记，要么您去别处买去。这水卖挺好的，今天的货量就剩这几箱了，您不要我们还有固定的客户。”
骂骂咧咧种对方还是老实地做了登记。
“请记着这是最新的‘特管出口货物’请不要做任何违法行为，否则将被追究到底。”服务员还好心提醒了对方一句。
“干你屁事！”小管事的脸色有些发黑，结完账拖着货物离开了。
温融耸耸肩，知道这是监管工作的一部分，只是不确定真的能够管得住。
他带着买好的东西先去了一趟布行，留了一些吃的给布行里的员工，没有休息趁着天色还早赶紧往回赶。
布行里的工作的人员从原来的四位发展到现在的十五位，如果不是温融把旁边的两栋门面楼也买下来，空间根本不够。
现在他们的布行在‘尼夏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也给‘中心车站’这个新商圈的发展带来了良性影响。原来‘东百市场’那边的一些布料小贩们都往附近搬迁，同时也带动了周围其他小生意的发展。
‘玉兰服装’的第一间门面就在温融他们这条街上，隔着几栋门面楼，现在还在装修阶段，预计下下周第一批服装样衣赶制出来后就能正式开业。
从商业街这边坐公交车往‘东城门’赶的路上，温融明显能感觉到城里的整体生活氛围与老百姓们的生活积极性都比之前强了不少。
普西尼城主在这个位置上坐稳了，意味着他之前颁布的加薪令不会再朝令夕改，同时他也弹压住了那些想要趁机哄抬粮价的庄园主们。之前那些反对他的老庄园主们基本都已经被清洗一波了，哄抬物价是后面这些新继承庄园主位置的继承人们一次‘试探性’的集体反抗，原本有个杨哲在背后撑腰，杨哲‘走’了，新上任的庄园主们眼见反抗不成，如今个个也都暂时老实了下来。
只是最近这些庄园主之间又有些小小的暗潮涌动，并不是为了他们的庄园，主要还是因为‘源动水’给闹的，有人千方百计从外面搭关系请他们运输这种牌子的水出去。他们大部分动了心，有的犹豫了有的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王某就是一位刚从他父亲手里接过家里唯一一座小庄园的年轻人。曾经的他也是在外面的大城市学习过的，对‘尼夏城’这种被封闭的小地方压根儿看不上眼。后来毕业了实在是没办法在大城市找到合适的事业，只能灰溜溜地跑到他老子创业的地方来，跟着他老爹干。
真正地来到这个地方，他才知道老爹嘴里说的‘闷声发大财’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在这里花极少的钱就能雇佣大笔的廉价劳动力，而且用改良后的麦种在这个地方一年可以种三季小麦，生产出来的粮食可不少，拖到外面卖最少就是三十倍的翻倍价值。
他们在这里享受到是堪比城主的奢靡生活，除了平时缺什么少什么不能第一时间买到手外，出去了他们的钱财一点儿不比外面其他大中型城市做生意的人少。
几乎所有在‘尼夏城’发大财的庄园主都不是本地人，而且他们也都很默契地达成了某种共识，对外从来不炫耀自己在这里的生活和赚到的真正的钱财。
如果有人问还会哭诉这里的穷困潦倒，民风彪悍，百姓刁蛮……又累又赚不到什么钱。
‘尼夏城’一百多万人口就是他们这些少数庄园主们的培养基，他们一代一代可以持续不停从他们身上榨取血汗和价值，只要庄园主们嘴巴严他们的家人不对外说，没有人知道这里头是怎么一回事，还只把他们当成乡下种地的。
然而，乡下种地的王某没有料到有一天，他的同学的亲戚的朋友的朋友——‘止戈城’的大豪门竟然会拐着弯地找到他身上，和他牵线搭桥攀关系，目的只是为了让他借用运输粮食之便，从‘尼夏城’帮忙买一些矿泉水出去。
不觉得这是件难事，同时也抱着要攀附上这位真贵族的想法的王某在没有调查之前就一口答应了。
他让他手下的各种小管事从街边小卖部、小吃店、小超市、大超市里分别购买了不少的‘源动水’，偷偷地塞到他们的运粮车中，认为凭着他们家与关口方面这么多年打交道结交的关系，肯定没任何问题。
然后……他在从东城门出城准备返回‘王家庄园’时，被‘警备队’给扣下了。
温融从东城门出城时正好撞见了这一出，扣人的正是重新调回来的罗队长。
突然的行动让王某和他的随从们一时间乱了阵脚，罗队长铁面无私根本不给他任何狡辩的机会，将人直接押送离开。
周围不少进出城的百姓都有些畏惧，纷纷在问：出了什么事。
“没听刚刚罗队长说吗，他偷偷走私咱们城里的‘特管货物’被发现了，要抓回去依法惩处。”有看清来龙去脉的老百姓大声说道。
“敢做这种事啊？那要怎么惩处？刚刚那人看模样应该是庄园主吧。”
“剥夺全部财产，削除他的户籍，驱逐出‘尼夏城’，三代之内再不许进城。”罗队长听到有人在问处罚情况，一边解释一边派人将公文张贴在城门口最醒目的地方，“大家伙儿可都看好了，这就是打‘特管物品’主意的人的下场。所有参与购买偷运的人都是相要付出相同的代价。我们城独有的特产，只能通过官方渠道销售出去，如此财政上才有收入，有收入就能进一步改善我们的生活环境和基础设施，是造福我们本地老百姓和后代子孙的大事。告诫你们可不要一时糊涂，闹得最后成了黑户……黑户可是到哪里都活不下去的。”
温融没想到真是如此严厉的惩处，这一雷厉风行的举措又当着老百姓的面抓捕了一位犯错的庄园主，一看就知道不是闹着玩儿的。‘尼夏城’安分老实的老百姓们立马就被震住了，他们有的连‘特管物品’是什么都还不清楚。
不过也不用清楚，反正他们也没那个想法，没那个胆量敢这么做。
从小到大就生活在这个地方，对于外面的世界他们只偶尔在电视上看到过一闪而过的影像，听到过一些天花乱坠的描述。大部分普通老百姓们对外面更多的不是向往，而是敬畏。
相比较发财他们可不要变成黑户，黑户是真的没办法在任何地方活下去的。
温融与罗队长站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真的会剥夺全部财产，打成黑户赶出去啊？”
“当然，这是很严重的事。其他城市也有这样的政策。”罗队长道。
“那位庄园主可真是得不偿失。”
“‘王家庄园’可就在你们那里附近，你知道吧？”罗队长想到了一件好事想要回报温融。他之所以能够重新调回东城门还升职当上了‘东城警备队’分队长，全都是托了温融的福。
“知道。”温融想起了那座被‘鉄棘草’围墙包围住的庄园。
“其实上面早就盯住他们了。那地方因为偏远，信息闭塞，这么些年来时常也有些事情发生，几乎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死在里头。上报的说是意外事故，什么卡车无意中撞到人或者机器把人绞了进去，还有不小心触碰上电网之类的……每次他们使点儿钱就糊弄过去了。这次是他们那个新的小庄主自寻死路，在自己的小庄园里当家做主习惯了，以为‘尼夏城’也能任他翻云覆雨不成？他还太嫩了点儿。”
“这么说他们那里还有人命官司？那一定要好好查清楚吧。”温融因为经历过极致贫困，知道对于穷到尘埃的人来说，有的还比不上一口麦饼有价值，可能真的会发生像罗队长说的这样的事，现在既然要查，那肯定得查清楚，不能让人真的无缘无故枉死。
“放心吧，我会申请去调查，争取都查明白。”罗队长愣了一下差点儿被温融的打岔弄得他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我是想告诉你什么来着？哦，对了，是‘王家庄园’，既然要充公可能还会拍卖，你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打个招呼，提前把它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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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罗队长走在回家的路上，温融心里想的是刚刚罗队长最后透露给他的重要消息：拿下‘王家庄园’？
据他所知‘王家庄园’里有不少‘幽灵窟’的人在那里干活。如果充公了被别的庄园主拿走的话，他们的境地基本不会得到改善，说不定还会进一步地恶化。
想到自己才拿到手没多久的那笔钱，温融很快做出决定。他要拿下‘王家庄园’，那里不光是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庄园，而且在‘幽灵窟’的左上角，地理位置比较敏感，他可不想其他庄园主来接管那个地方，成为他的‘卧榻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