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耕黄梁
事情的发展,跟原线偏移得实在太多。
弗禾瞥过一眼勉强压下脸上惊惶神色、肃容对着来人严正防备的红衣少女,想到自己接收的记忆全部来源于原数据的视角,也确实没料到,原来仙门中人一个两个的,都有这般藏污纳垢之说。
这个扈趾门,似乎很有意思。
索性对峙的两方已然转变,弗禾便站在一旁轻轻松松地看起了热闹。
修界很奇怪,有人心冷似铁,自然也有人侠骨柔肠。
有美人兮,舍命一救方显英雄本色,痴肝情胆。
“有意思吗?”一个近在迟尺的声音忽然说。
弗禾目视前方,扬了扬唇角,“还成。”
“还看吗?”
“不看了。”他轻轻一笑,视线离开不远处的人群,转而在身周逡巡一圈,“能让我看看你就行。”
考虑到男人或许不想随意在外面显露容貌,还很体贴地补了一句,“这边人多,我们走吧。”
没有一丝停顿地,淡然的声音应道:“好。”
修为高的好处就体现在这里了。
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来无影,去无踪。
约摸是一种缩地成寸的法门,弗禾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托起,轻盈无比,所有声音与画面全部化成缤纷的流光向他身后散弥,眼瞧着愈来愈远。
弗禾跟人私奔之际,蓦然良心发现,赶忙给一众不明真相的手下撂下一句“此间事毕,归去!”的命令,随即心安理得地浪到飞起。
约会约会约会!
冲冲冲!
天岘大陆山清水秀的地方还是挺多的,僻静空旷的地方也很多。
就比如眼前,小桥流水,门巷愔愔,不远处窄屋成丛,只是无有人烟。
“这里是……”
一转脸,乌栾一身寡淡又清雍的玄衣已然消去隐匿,似画般绝伦的眉目径直映入弗禾的眼帘……实在是洗眼。
“是江容道。”
不论这条道叫什么名字,弗禾哪还有空管,他目中含光,不由地翘起嘴角,眉梢一个斜扬,“练的什么□□啊,出神入化的,教教我呗。”
跟刚才神智混沌,出言调戏女修的老不休其实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乌栾眼珠转动,专注地看向他,浓黑的瞳孔中像是尘封着某种深重难言的古旧。
只见那浅色的薄唇上下开合,慢道:“等你到了分神期,一学便会。”
“你教我?”必须要确定一下。
“吾教你。”如同一个承诺。
弗禾缓慢地吐出一口气,抬步向侧旁踏出几步,释然地笑了:“有魔帝当师父,听上去很不错。”
乌栾静静伫立,没有否认。
一想到原数据连这位魔帝的真容都没见过,模模糊糊一个背影还能脑补出一场正邪大战,弗禾便觉得他这卧底质量委实欠些火候。
他环顾所谓的江容道,估计这里是近几个月刚刚由盛转废的一处凡人乡镇,一切生活轨迹都还留存得有条有理,有心想绕走一圈看看究竟,便很自然地回头问道:“□□还能维持多久?”
乌栾语寡,对着弗禾却总是一副脾气很好的模样,有问必答,有求必应:“无妨,半日足矣。”
“后崖可还有事务未完?”怎么着也是个魔帝,百忙万机,闲空应该不多。
乌栾摇头。
似乎不止一个□□。
弗禾挑起眉梢:“那您便陪属下在此地逛逛?”
乌栾却忽然停顿,垂首看着他轻说:“唤吾名便可。”
弗禾当然从善如流:“乌栾。”他捋了捋鬓发,把累赘的发饰摘去,繁重的衣服从简,“这个什么江容道的人,似乎并不是因为被咱们魔门侵扰而远走的。”
他的立场一向都是很分明。谁对他好,他就站在谁的那一边。至于风源宗,那里的人还认不认他这个少宗主,还不好说呢。
而天岘大陆被魔修迫害流亡的凡人虽然不算少,但却不至于十室九空,要是平白被别人丢锅,接不接还得看心情呢。
乌栾的脚步随之而动,闻言也不多看面前的村镇,只说:“你既有疑,一探便知。”
弗禾确实存疑。魔怪们大多穷酸埋汰,要真对乡镇下手,能整洁成这个样子吗?
兜转之后,他们很快发现了屋室里只喝掉半碗的粥,叠到一半的衣服,还有禽圈里满当当的食槽和干草……有几户人家似是刚要晨起,只把门打开了半扇。
“这是把鸡鸭猪牛也牵走了?”一番分析之后,弗禾在脑海中构想了一副晨光正好的春日乡景,心里大致有了结论:
“这里的人是突然全部消失的。”
否则无法解释所有作息的戛然而止。再来不及,衣服细软一点不带,汤汤水水一丝不洒,绝无可能。
他纯粹地表现出自己的疑惑:“哪种法门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估算得不错的话,这里依旧是仙门的管辖区域,若魔门真能猖狂遮天至此,整个大陆里就不会有仙修蹦跶得这么欢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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