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嬴天尘
他一脸正色,语气认真,看上去全无半点私心:“不错,外界福祸难测,多费些时间准备周全再离开,才是正理。”
“什么离不离的,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响起来,“两位难道这就要走了吗?”
换了一身衣服的楚无双远远走过来,听见只言片语,还以为两人这是想要离开青阳府城去往他地,便抬高声音问了一声。
此时他们脚下是一条横穿花园的小径,中间没有其他岔路,因此三人就这样迎面撞到了一起。
楚无双一脸热情地挽留道:“别急着走啊,咱们青阳府城热闹多着呢,二位还没好好看过,就这么离开多可惜。”
一边说着,他大大咧咧地伸出手,就要拍上晏危楼肩膀。
晏危楼下意识闪避开来,还顺口接了一句:“不走不行,我二人结伴离家远游,如今已是耽误了太久,再不回去,恐怕家人要担心了。”
宿星寒应了一声:“最多再停留一两日。”
见两人神色坚定,语气中再无转圜余地,显然去意已决,楚无双一脸无奈:
“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要走,那几个老头还在筹划着慢慢将战事收尾,过段时间论功行赏,一并感谢你们呢!”
“得知这个消息,恐怕给你们的谢礼也要提前准备了,想来够老头子们伤脑筋的!”
他嬉笑着挤眉弄眼,一脸贼兮兮地说道:
“不如我去建议他们直接把府库打开,你们想要些什么,尽管进去拿便是了。到时候咱们三七分,如何?”
两人听得一阵无语。
见他神情得意,一脸期盼之色,好像自己出了个好主意似的,更是明白了这家伙之所以那么不招人待见的缘故。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方才便听人说了这人的身份。别看楚无双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已经去世的府主齐礼的亲外甥。
因为幼年父母亡故,他早早被抱养到无儿无女的齐府主膝下,与之情同父子,更有师徒之实,身份相当于少府主。
结果这家伙此刻却想伙同两人一起搬空城主府的宝库,自己挖自家的墙角,这是在想什么呢?
两人自然不可能答应这种荒谬的提议,晏危楼更是连连摆手:“不用了。真要感谢的话,给些灵石就是了,正好手头有些紧。”
虽说在这城主府中便可直接启动瀚海令回归神州浩土,但考虑到以后或许还有可能进入此界,现在直接在城主府中玩一出大变活人的戏码,或许就会为未来平添不少麻烦。
两人还是决定谨慎一些,用灵石或妖魂来充当能量,到远离府城的荒野中再回归。
楚无双一脸失望:“那好吧。这两天我便带你们转一转这青阳府城。”
三人有说有笑地走了。确切地说,是楚无双一个人有说有笑,晏危楼为表示礼貌,营业性假笑,宿星寒则从始至终面无表情,极为冷淡,丝毫不给面子。
他看向楚无双的目光中都透出嫌弃,犹如在看一个1000瓦的大灯泡。
偏偏这人却没有丝毫自觉,目光扫过宿星寒冷淡的脸,还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句:“啧,宿兄啊,战事顺遂,又有美景在前,知己好友在侧,这小日子如此愉快,你何必成日冷着脸呢!当懂得及时行乐,享受人生啊!”
他一副循循善诱的口吻,原本只是调笑一句,活跃活跃气氛,根本不指望宿星寒会回答。
不料宿星寒居然在思考数息后认真点了点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盯向他:
“你说的对。”
天朗气清,群芳竞放,身侧还有佳人作伴……的确是难得的好日子。除了某个碍眼的家伙着实讨嫌。
楚无双呆呆长大了嘴:“……啊?”
他还在为宿星寒这破天荒的好态度而吃惊,宿星寒已经径自拉着晏危楼走到一边去了。
至于理由,自然是回归神州浩土之前,再看一看此地风貌,顺便提前做好一些准备,以应对回归后的突发状况。而这就不方便带着楚无双了。
等楚无双从自己终于折服了宿星寒的幻想中清醒,那两人早就不在原地了。
他有点懵,看了看周围没人,正想溜出府去,却突然被一股力道拉住。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一张笑眯眯的慈祥的老人脸庞。
“呵呵,小子,你又想溜去哪?正事办了吗?”
“这个……”楚无双装傻地挠了挠头。
“还有,听说你想要搬空府库?”
“……嗷!大长老你听我解释啊——!!!”
·
另一边,后花园外的侧门处,刚刚走出城主府的两人隐约听见了府中突然传出的一声惨叫,不由回过身去。
晏危楼一脸疑惑:“难道是楚无双?”
边上的一位老仆听了,只是习惯性地说了一句:“两位不用担心,这在府中也不是稀奇事了。”
他一脸感激地说道:“还要多亏两位贵客将这消息告诉大长老,就是要给少府主一个教训才好!免得他成日里不务正业在外游荡!”
这老仆也不是一般人,而是刚才大长老身边的心腹。
适才恰好与两人遇到,这位大长老寒暄之时提及楚无双,宿星寒便“无意”说了一句大实话。
于是脾气火爆的大长老直接扔下心腹气冲冲便离开了。至于去向么……
听着府中传出的一声又一声凄厉惨叫,宿星寒不由沉默了。
他相貌生得实在太好,身上又有种无端的高华气质,整个人如冰如雪。便是垂下眼帘静默之时,都有种让人凛然不敢犯的冰冷。
但看在晏危楼眼中,却更像是不小心说错话之后的内疚,怎么看怎么乖巧。
“放心。我看那几位大宗师将楚无双当作子侄一般,不会有什么大事。”
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一层滤镜的晏危楼忍不住开口安慰,他轻轻叹了一声。
“只是明光你这性子……”
从两人认识以来,这人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似一点防备心也没有。心软又单纯,着实不太适合混江湖。也不知是哪个隐士家族派出来的传人,都不好好调教一番,难道不担心他被人骗了去?
看在这些日子相处的情分上,晏危楼好心提醒道:“以后行走江湖,切记多加防备,话不可说尽。遇到方才这种事,也不必将愧疚显露在脸上,免得某些人得寸进尺……”
“别说你只是无心,便是有意又如何?表现得无辜一些。我看楚兄皮糙肉厚,挨一顿打不碍事!”
宿星寒抬起眼来,目光亮晶晶看向他,随即郑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晏危楼难得对这个认识不久的单纯好骗小公子上了心,更加觉得他好骗了。
两人这才相识了几日,他就如此信任自己,若是自己真的起了歹意,只怕能将他卖上三遍!真正行走江湖时又该怎么办?莫不是要好生背下三十条准则才能让人放心?
对此,某位连尸骨都坏了的拓跋公子,从棺材中伸出了森森白骨的手,表示有话要说。
第46章 入瀚海(16)
有意无意坑了楚无双一把,两人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反而趁着离开前最后一点时间, 兴致勃勃地在府城中闲游了几日。
这天,围堵在青阳府城之外的妖潮终于散了, 大半被当场击杀,外围剩下的那些也因为失去了大妖魔的指挥而各自为战, 眼见形势不利便远遁荒野之中。
城中气氛顿时轻松下来,不同于原先还有些紧张, 这一次是真的放松。
“此界与神州浩土真是大不相同。”被包裹在这股热烈而喜悦的气氛中,宿星寒的目光扫过街道上喜气洋洋的人群,淡淡说了一句,“虽有妖魔作乱,人族内部却是齐心协力。反观神州浩土, 妖魔踪迹不显,江湖上却是血雨腥风。”
“世事人心就是如此。”晏危楼不以为然, 脸上还挂着微笑,“可共患难, 却不可共富贵。世人莫不如是。”
宿星寒听得一愣:“不对, 并非人人都是如此……”
两人说话时, 正走到一间不大的面馆前,晏危楼喊了一声:“老板, 上两碗面。给我来碗……”说着, 他回过头来:“嗯, 你要什么面?”
“同你一样就好。”宿星寒被这一打岔, 立刻抛开了刚才的话头。
“好。”晏危楼应下来,吩咐完老板,直接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这才问道,“对了,方才明光你说了些什么?”
“不,没什么。”
宿星寒在旁边坐下,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眼,随便找了个理由:“我只是在想楚无双之事……听说他不一定会接任府主之位?”
晏危楼还没说话,边上刚好路过的小二便插了一句:“客官说的是原先的少府主?那不行的。若是让这位楚大公子做了府主,咱们青阳府岂不是要完了!”
说着,他连连摇头。
这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一阵附和声。临近几桌的客人居然都跟着大摇其头。
“此言在理。真要是将府主之位交给了那位大公子,咱们青阳府迟早出事,倒不如等伏风氏派个靠谱些的人来。”
“没错。这位大公子的事迹一桩桩一件件,青阳府城哪个不知?听说他最是怕死,以往每一次遇上妖潮,都是跑得最快的那一个。次次都能‘料敌于先’,提前感应到危险逃跑……这等贪生怕死之徒,真是玷污了齐府主的名声!”
宿星寒望着一下子群情激奋的面馆,眸子微微瞪大。似乎没想到自己随口扯的一个话题居然引来如此反响。
但那些人已经自顾自打起了嘴上官司。
“你说的过了些。我听说这次少府主居功甚伟,竟然孤身深入敌营,探听妖魔隐秘……想来以前不过是年纪太小,心性未定。如今府主去了,也懂得担当了——”
“屁的担当!我有兄弟在城主府做活,这分明是楚无双缠了大长老三天只为占卜吉凶,得出个有惊无险的结论,这才一副大义凛然的去了!我可真是从没见过这么怕死的人!真要让他继承府主之位,保不准青阳府哪天就完蛋……”
妖潮刚刚过去,城中百姓正是最关心自身安危的时候。一群劫后余生的人立刻就着这个话题争论起来。
晏危楼二人所在的角落倒是不受打扰。
两人此时就像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好友,神情放松,天南海北闲聊着。
“这家店的手艺倒是不错。”低头吸溜了一大口热腾腾的面条,晏危楼赞了一声,“同我相比也只差一点点。”
“咳咳咳……”正在喝水的宿星寒险些呛住,却还不忘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他双眸一眨不眨,透出说不出的真挚。
晏危楼对他这种无条件相信的态度大感满意,立时神采飞扬,脸上现出难得的少年意气:
“还是明光你眼光独到!要知道,我的手艺那可真不是吹的,若是也开一家面馆,那绝对是座无虚席。”
忆起前世开面馆的那段经历,晏危楼的语气格外真诚。不吹不黑,他就是这么一个颜值与才华集于一身的存在。
宿星寒已经缓过气来,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一抹笑:“嗯,我知道。阿y……晏什么都会。”
这话若是让旁人说来显得太过虚假,但经他口中说出,却仿佛天经地义一般。
只因他的语气太温柔太笃定,似乎发自内心认可晏危楼所说的每一个字。
一时晏危楼有种错觉,仿佛眼前这人真的品尝过自己的手艺一般。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他很快将这错觉挥散,但看向宿星寒时,眼睛里的笑意却真实了许多。甚至都忘记了去计较对方过于亲近的称呼。
……他之前似乎想错了。对他所说的话未经验证便如此无条件信任,除了本性天真单纯,还有可能是传说中的真爱粉:)。莫非他人格魅力如此之大,区区十余日,便斩获了一枚崇拜者?
宿星寒深知晏危楼戒心之重,见他似乎陷入沉思,不由为自己情不自禁过度外露的情绪而忐忑,又恢复了矜持冷淡的神情,端坐如神像。
他心中懊恼不已,睫毛微颤间,泄漏出几许恐慌,苍白修长的手指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竹筷。
“咔嚓!”
竹筷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直接被折成两段。惊醒了紧张慌乱的宿星寒,也同样让晏危楼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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