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嬴天尘
弄明白晏危楼只是个纸老虎,质问声也随之而来:“就是你杀了我们宗主?”
“是我。”
众多杀气腾腾的目光投射过来,那黑衣少年神态自若,随意地翻转了一下手中剑柄,这是他才从乾坤戒中又拿出的一柄普通长剑。随即,他抖了个剑花。
“我看上了炼血宗,所以便杀了他。”
他的语气太平淡,太嚣张,太理所当然。以至于众人竟然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待得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一个个怒极反笑。
“好狂妄的小子!想要夺我炼血宗?真当咱们都是吃干饭的!”
愤怒之中,十余名洞见境的武者便不约而同做下决定。
——先解决这个外来者,再凭实力争夺宗主之位。
于是,他们气势汹汹冲了上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尽管早已将这些人视作自己将来的苦力,本心并不想杀伤太多浪费资源,但他们既然不识趣,晏危楼也不会心软。前世今生,他最擅长的便是杀人的手法,出手从来不留情面。
在他们冲上去的那一刻,一直站在宫殿中央神情平静的少年终于动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
像是惊雷乍响于天,狂风劈开云雾,安静平和的宫殿中骤然生出无尽杀机——分明什么也没发生,但众人眼前却仿佛凭空生出幻象。这是因为双方太过强大的神魂差距所导致的。
晏危楼不再刻意隐藏神魂气息,立刻便将这些人的精神意志死死压住,导致幻象频生,实力弱小者甚至头晕目眩。
铮——
长剑出鞘。
倘若说前一刻的他像是波澜不惊的深海,将一切危险压抑于下,只显露出深沉的气息警告弱者不要挑衅。
那么当那些人不自量力冲上来时,下一刻的他便像是寂静无声的深海骤然间掀起了狂澜,将呼啸的狂风、咆哮的洋流,尽数化作无匹之力,摧枯拉朽般毁灭沿途的一切阻碍,转眼间破灭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少年的身影实在太快,以至于空间中都出现了重重残影,每一个残影都对上了一个人。他们自以为强势无比的围攻,在那不知名姓的黑衣少年真正出手的一刻都变成了笑话。
这少年看上去年龄不大,但战斗经验却是异常丰富,仿佛身经百战,手中兵刃虽然材质一般,但他却能源源不断从乾坤戒掏出各种兵器,且每一样都能灵活使用,似乎百般兵刃无所不通。
即便是后来兵刃消耗太多,他干脆空手对敌,也丝毫不落下风。少年那附上了一层真气的拳脚就是最锋利的兵器,永远都能精准地找对每个人的弱点。
众人越战越是心惊。
……这对人体弱点部位娴熟无比的姿态,招招狠辣出手不留情的架势,实在很难想象会出自一位少年之手。说是暗阁顶尖杀手也不为过。
眼界不错的武者一眼就能看出,他所使用的并不是什么强大的功法武技,反而更接近沙场厮杀之法。没有特定招式,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千锤百炼而来的杀人技,不追求华丽,好看,只追求最快最简洁地杀伤敌人。
一时众人都有些茫然。究竟他们是魔道中人,还是这位才是魔道中人?
短短一刻钟时间不到,一群冲上去的炼血宗武者,便以各种各样不同的姿势、向着四面八方不同的方向飞了出去。
暂时骨折、内脏破裂的,都还只是轻伤,断手断脚的也并非没有,少有的几个死忠于赵重之、怨恨之心一眼便被看出的人更是当场被打成了死狗一般。
这还是因为晏危楼中途弃了刀剑,改用拳脚的缘故。否则死伤更多。
简直是一场教科书级的吊打。
等到这群人躺了一地,在地上哼哼唧唧,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时候,晏危楼这才不紧不慢地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外袍,目光环视一周。
作为胜利者,少年理所当然宣告的:“从现在起,连同尔等在内,炼血宗便归于本座了。”
而其他人自然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反而有不少阿谀谄媚之徒,当即挣扎着从地上起身,强忍伤痛单膝下跪,口称主上,宣誓效忠。
“哈哈,弱肉强食,成王败寇。”
晏危楼双眉一挑,开怀大笑。
“魔道的规则,我喜欢!”
他也不在乎这些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只要自己一直比他们强,他们就不敢背叛。而若是自己偷懒懈怠实力被人超越,最后遭到反噬,那也是自寻死路,与人无尤。这简单粗暴的法则,反倒比他曾天真信奉的恩情与道义靠谱多了。
通过刚才一番交手,晏危楼也了解了这些人的实力,他伸出手指点向众人:“以前如何不论,你、还有你,从今以后,你二人就是宗门的左右护法,你、你……你等可为新任堂主……”
“是,宗主。”
“多谢宗主!”
随手提拔了两位护法、四位堂主,还有若干执事,又按照不同修为境界简单粗暴给这些人划了个从普通弟子到护法的等阶。
晏危楼正要打发他们走,突然又是一怔:“差点忘了,炼血宗这个名字我不喜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杀人炼血呢。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路数。要改!”
望着似乎在苦思冥想新名字的新任宗主,在场众人俱是无言。
……咱们究竟是不是好路数,某人心里完全没有一点B数吗?难不成还想像天宗那样自欺欺人自称为圣教?
腹诽之际,就见少年一挥手。
“从今以后,炼血宗更名为黄泉宗,本座就是黄泉宗宗主。”
殿中突然一片寂静,无数双目光不可思议看向他。
黄泉宗这个名字并不特别,特别的是另一个名字——碧落天。
八百年前,破灭大幽皇朝,镇压正魔两道,魔焰席卷天下的碧落天!
这两个一听便有关联的名字,无论是谁听到,都会有所联想。在如今道长魔消之际,晏危楼居然还敢起这样一个名字,简直就是竖起的靶子。
如今还只是隐于暗中,将来一旦传出去,非但正道不能容忍,就连自诩碧落天正统传人的北斗魔宫也不能容忍。只怕他们走出去,就会引得江湖围攻。
想到这些,即便是一向胆大的魔道中人,都不由心脏乱颤,看向面前少年的目光中也多出许多复杂意味。一个名字便能得罪正魔两道,可谓胆大包天了。
有人还想垂死挣扎:“宗、宗主,这不妥吧?黄泉宗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怎么了?哪里不好?”晏危楼目光看向他,语气十分平和。
这人哆嗦了一下嘴唇,紧紧闭上了嘴。
……拳头大就是真理,还是随他去吧。将来会死是将来的事,现在说错了话可是现在就死。
于是众人齐齐拜道:“宗主英明!”
晏危楼对这群会来事的下属表示很满意,当即便打发他们先下去。他还有正事要办。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趁机逃跑?
嗯,化身“徐渊”可就守在外面不远处,正等着刷几个魔道中人涨涨声望呢!
正想着,身后传来声音:“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不担心他们出去散布消息?或是引人来对付你?”
晏危楼转过身来,就见萧无义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丝毫没有作为俘虏的自觉。相比之下,瞿方就安分得多。
萧无义是真的好奇。
魔道可不比正道,不是随便说几句口号就能让弟子归心的。
一般魔道中人都会有控制重要门人的方法,或是从小洗脑,或是用药用蛊。相较之下,晏危楼刚才的做法也太儿戏了些。不过是让那些人发誓效忠而已,他们转头便能背叛。
却见那黑衣少年神情淡漠依旧,漆黑双眸不起波澜,只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好似一切尽在掌握:
“随他们去。”
这种自信与霸气,让萧无义眼中异彩连连,看向他的目光愈发郑重:“阁下好魄力!难怪会得圣火承认!不愧是当年天主传人!”
“???”晏危楼满头雾水,“圣火?天主传人?”这都什么跟什么?
萧无义却是一脸笃定:“阁下何必同我装傻?方才你使起圣火来可是如臂指使。更何况,在下反正是个死人了……”
在他想来,自己全程目睹了黄泉宗简单粗暴成立的过程,也看到了这个神秘人的真面目,又怎么可能还有生还的机会?倒不如死前满足一下好奇心。
萧无义说得明明白白,晏危楼总算恍然大悟。他伸出手,一缕森白火苗“哧”地一下在指尖燃起。
“你说的是这个?这是圣火?”
“正是。当年碧落天天主最负盛名的标志之一。我北斗魔宫自然不会认错。”
第65章 归来去(19)
碧落天的名声, 哪怕是不关心江湖事的普通老百姓都有所耳闻。
——大幽皇朝末年,一个来历神秘的年轻人横空出世, 短短时间便凭借强横修为一统魔道, 建立碧落天, 以一己之力压下正魔两道无数高手, 偏偏又在最巅峰之际神秘归隐,消失于江湖之中。
如今已经过去八百年, 有关这位碧落天天主的传闻被正道三大圣地刻意压制, 没有大肆宣扬。
但仍有不少后世修行者心存幻想, 一心想要打探到他当年的行踪,找到他的隐居之地, 甚至获得他的传承, 复制他当年的传说。
当代北斗魔宫宫主渡九幽便是如此。
他早年获得《补天诀》残卷之一, 便以碧落天正统传人自诩, 一心率领北斗魔宫崛起,企图达到当年碧落天那般横扫两道、天下独尊的地位。
要说当今江湖上谁对碧落天之事最为了解, 则非渡九幽莫属。
因此,身为北斗魔宫少主的萧无义开口,晏危楼立刻便信了他的话。
见晏危楼感兴趣, 萧无义便细细说来:“碧落天的名声,想必阁下不会不知道。天主的传闻,咱们魔道中人更是耳熟能详。”
“天主神通广大。那《补天诀》就不必说了。”他席地而坐, 也不顾双手双脚上绑着的玄铁锁链, 姿态很是悠闲, “正道三大圣地、十大宗门,没有任何一派的镇派功法及得上它。”
晏危楼微微点头:“这一门碧落天天主的独门功法,可夺他人道基、逆转后天资质,称之为旷世奇功也不为过!”
“《补天诀》的来历,有人说是上古圣师“元”参考妖魔神通所创,碧落天天主不过是机缘巧合撞了大运获得传承,才仗之横行一时……呵,简直是笑话!”
说到这里,萧无义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不过是那些正道中人见不得有魔道中人踩在他们头顶,不相信世间真有这种人物,便要编些谣言污蔑天主名声,将其惊艳才情尽数归功于运气……这般自欺欺人,实在没意思得很!”
按照魔道的说法,自然是另一套说辞。
“那分明便是天主所独创!天主天资绝世,又攻破大小宗门无数,手中不知有多少种功法,自其中领悟出一门绝学,又有何难?”
晏危楼不置可否。
关于《补天诀》来历,这两种不同的说法在江湖中甚嚣尘上。
他手中便有一卷得自沈老的《补天诀》原本。其上书写的文字乃是他穿越之前再熟悉不过的方块字。
晏危楼虽然分不出哪种说法才是真相,但他却能肯定,这两人中定有一人与他同是穿越者,或者与穿越者有千丝万缕联系。否则不会用这种文字书写功法。
萧无义还在继续:“除却《补天诀》外,当年天主还有一样独一无二的标志,那便是圣火——说到圣火,我倒是想起一桩事来。”
他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当今天下三大圣地,沧海剑宗立足东海,太上道门隐世不出,悬天峰更是直接将整个宗门都搬到了天上……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多超然呢!其实就是被吓的!”
晏危楼隐隐猜出了什么:“被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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