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纱裙
被人这么当物品参观点评,目光又明显不善,沈尧冷笑了一声,却还是保持礼貌。
“真是荣幸,几位大明星竟然都认识我。不过你们可能不是认识我,是认识我家傅叔叔吧?”
几个人脸色僵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地笑起来,像是才意识到刚刚有些冒犯了。“啊……是,傅总我们都认识,徐老师经常和我们提起,傅总是识货的人,对影视这行也是行家……再拿一瓶饮料来——小沈,来坐这儿。哎,白总,白总也过来再坐一会儿?顺便……给我们介绍介绍你身边的人呗?”
众人捂嘴偷笑,把视线投向高海。兴海娱乐的新任女总裁白鹭——又搂了一把高海的腰,她笑起来:“你们别笑,他要害羞了。”
高海顿时从耳朵根红到后脖颈,求助的眼神投向沈尧。
沈尧只好跟着落座,拿了一盒不知是谁递过来的饮料吸着。
“徐老师跟我提过,傅总一直可是很宠你的。”
沈尧不接招,只笑:“傅叔叔对我很好。”
“听说你现在在明江大学学艺术?学的什么?”
“画画。拿不出手,就是玩玩,消磨时间罢了。”沈尧垂下眼帘,睫毛浓密,看着像个瓷娃娃,实在纯真可爱人畜无害。
“哪能呢,能在傅总身边的人。”
沈尧但笑不语。
高海那边忽然笑闹起来,沈尧抬头看过去,高海被夹在中间,“总裁”搂着他,旁边几个明星轮番调笑,吓得他不敢动。
“好了,你们几个。”女总裁脸有点沉,似乎不满于这几个人笑高海的行径。
沈尧皱起眉,这几个人今天真的只是随便问问闲话来的吗?看着怎么那么像故意挑事儿。
“高二少爷今天怎么也赏脸来我这里?高瀚哥怎么没提前告诉我,我好几年没见着他了。”
众人回头,徐信换了一身衣服缓缓走过来。
一听这话,高海显然生了气,徐信就算认识他,也不该在这种情况下提他的身份,众人却不知道徐信说的是谁,愣了一会儿直到高海搭话才反应过来。
高海嘟囔:“我哥在国外,几年没回来了。”
“……哦。”一旁的霸总白鹭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没有放开手反而搂的更紧了。高海慌张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众人开始不知道白总的这个“姘头”竟然是高家的二公子,高家大哥高瀚和徐信曾经是大学同校的同学,关系很不错;这一下被徐信“无意”点破,几个人对视了一下。
气氛有点尴尬。
徐信似乎是才看到大家的反应,赶紧弥补:“抱歉,我不知道你是和白总一起来的。白总不要介意,我只是和二少爷的哥哥比较熟,刚刚突然见到二少爷才提起的。”
徐信的笑容礼貌温和的恰到好处,这么个美人对着众人微笑,让人仿佛如沐春风,找不出反驳来。
“……没事。”高海勉强一笑,不想再理他。转头和沈尧对视了一眼,沈尧轻微地摇摇头,示意他别再和徐信搭话。
可徐信却不愿意给高海机会,他身为今天的主角,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主位——白鹭的身边,白总微笑着和影帝碰了红酒。
“白总,和二少这是?”
白鹭不说话,只笑。
高海咬了咬牙,没忍住瞪了徐信一眼。
“抱歉,我不该问的。”徐信这才端起杯,微微颔首,挨个碰杯,直到沈尧面前。
徐信今天明显来者不善,沈尧也懒得冲他演,潦草地笑了笑:“徐影帝,生日快乐。”
“谢谢。你的礼物我收到了,画的不错,不过但愿这不是自画像。”徐信给他递红酒杯,轻轻抬了抬袖子,几片撕碎的画纸从袖口掉落在沈尧膝头——就是沈尧的那幅画。
沈尧挑了挑眉,笑的天衣无缝,接过徐信递过来的酒杯,站起身和徐信碰了一下杯口,凑近他,就像是两个关系好的哥们在说话,沈尧小声道:“徐信,撕了画我不怪你,我本来就是为了骂你才画的。可你不该那么对高海,你知道他是我哥们儿——你以为我会忍气吞声吗?”
徐信僵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想推开沈尧,却被沈尧一把抓住了腕口,沈尧的声音压的很低,尾音诱人,几乎像是情人的耳鬓厮磨:“你算什么东西?”
徐信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看就要坐倒在沙发上,沈尧才不给他借题发挥的机会——沈尧眼疾手快抓住了他,徐信没能“摔”在沙发上,沈尧的红酒便因为惯性一下全浇在了徐信头上……
沈尧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徐信,眼神带上歉意:“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高海惊呆的表情愣的像个二傻子。
沈尧……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沈尧吗?
沈尧用眼尾扫了他一下,发现这小子已经无可救药,只好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徐老师,要不我赔你一套衣服吧,我带着了,就在休息室。”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徐信也没什么能说的,他满脸红酒,却还是端庄大气地站起身,丝毫不显狼狈,刚安抚了几句众人,助理赶紧上来给他擦酒渍。一会儿功夫废了两套衣服,助理跟着徐信太久,受人供着惯了,遇到这种委屈一时实在忍不下去,众人已经重新坐下,该聊天的都继续聊天,不敢多管闲事,徐信和傅明衍都是惹不起的人物。
正当场面平息下来之时,助理忽然喃喃着说了一句:“不就是会画点东西吗,一个二个都只是有钱人家养的鸟儿而已,要没有傅总,他的画能值半毛钱吗?”
不知是他话里哪个点忽然触碰到了沈尧憋了这么多天的火气,本来还存着演技假笑的沈尧脸色一黑猛地站了起来,揪住出言不逊的人的领口“砰”地就是一拳。
或许原本的沈尧常年画画,手劲不见得多大,可他现在这身体常年开赛车玩摩托,各种球类运动全行,这一拳下去,身高也不算矮的助理直接被打躺了,嘴里似乎是牙掉了,吐到地板上血迹斑斑。
徐信傻了,下意识出手拦他:“沈尧!你疯了!”
“……放开我。”沈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甩开徐信的手,却手劲大了些,手上的戒指一下划破了徐信的脸,徐信脸颊也渗出血来,众人赶紧围上来,叫声喊声顿时一片混乱。
整个厅里的人这才全部注意到这边,傅明衍抬眼,沈尧回头第一眼看到的就只有傅明衍。
沈尧眼里余怒未消,站在慌乱的人群中好像一头纯白毛色的小野狼。
傅明衍站起来,一众老板也一起走过去。
“……傅叔叔……”徐信一看见傅明衍果不其然便开始了委屈。但不得不承认,徐信对这个情绪的度把握的是太精到了,他懂得看傅明衍每一个眼神在没一段气氛中的意思,现在他即使是委屈,也不会是邀宠和诉苦的委屈,只是很淡的一眼,像是很快便被压下了。
助理话都说不全了,叽里咕噜的跪在地上的血迹里哭闹,脸上疼的眼泪直流,旁边有人赶紧把他搀了下去,有家庭医生提着医药箱过来给徐信处理伤口。
“沈尧。”傅明衍看也没看一旁的沈尧。
“过来给他道歉。”
沈尧咬了咬后槽牙,没动。
“过来,还要我叫第二遍吗?”
第11章 镜
“傅叔叔,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徐信挡开正处理伤口的医生,站起来朝沈尧匆匆看了一眼,顾不上伤势和私情,徐信先得稳住场面:“我没事。今天是我过生日,大家都是来玩儿的,在座的都是我的朋友,朋友间有什么好计较的,是我助理说话不小心,沈尧,我代他给你道歉。”
沈尧还没上前,徐信却先道了歉。他一向最识时务,要不也走不到今天。
花了脸还从红酒和血迹里爬起来,徐信竟还能保持礼仪端庄,说话滴水不漏,照顾了全场的面子,只能说,不愧是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了十年站在金字塔尖的人。
如果沈尧够“聪明”就该在这个时候顺坡下驴对徐信轻描淡写地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至少面子上不会有大碍。但他不是想不到,而是懒得做,撂挑子。
徐信算什么,傅明衍又算什么?沈尧就从没把任何人在眼里放过。“调.戏”傅明衍也只是觉得他还不错,有一天他要是不乐意玩了,大可以一走了之。不过他现在还是不甘心没能和傅明衍做点什么就是了。
“沈尧。”傅明衍第三次叫他,沈尧瘪了瘪嘴,只好走过去。
再不过去他也怕挨揍。毕竟傅明衍的气势让他时常想起他爸——那种既莫名理亏又无法逃脱的感觉。
“傅叔叔,你别怪他。”徐信句句踩在得分点上。
这么绿茶的话术和手段沈尧太熟悉了,他白了一眼徐信,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他助理刚才骂我。”
傅明衍垂眸看着他,压迫感很强。
“……”沈尧漂亮的眼睛回看着他,偏就不道歉。
徐信也没想到沈尧胆子竟然这么大,傅明衍明显已经生了气他还敢逆着龙鳞不低头。在一片沉默里徐信先掉下了冷汗,赶紧干巴巴地搪塞了几句:“傅叔叔,都只是小事,用不着动气……快来人,把这边打扫干净,大家在这儿也坐久了,蛋糕和烟花在露天泳池已经准备好了,参加下半场的可以先去玩,我一会儿就来。”
众人显然也心知肚明,徐信都这么说了众人也都纷纷起身朝外走去。能和傅明衍说上话的几位老总里有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但相貌有些凶,眼角到脸颊有块疤,看着总觉得像是混道上似的,他走过来时沈尧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傅明衍的手,但突然想到傅明衍为了徐信和他动气,沈尧又放开了。
傅明衍好像并没注意到他的这个小动作,但却很自然地一把攥住了他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防止他跑了似的攥的很紧。那位老总神情懒怠,皱了皱眉,小声道:“傅总,有事还是回去说的好,小孩子不懂事,别闹到场面上来。”
他看了一眼沈尧,沈尧也探究似的转了转眼珠子,回看了他——其实他只是在好奇这人面部的骨骼结构怎么画。
沈尧眼神纯净,不躲不闪,真像是个不谙世事的漂亮孩子。
这位突然笑了,看了一眼傅明衍,道:“挺漂亮,这小孩跟他妈长得挺像。老傅,你可得好好教育,这孩子这么躁,可不怎么听话。”
傅明衍沉沉地笑了笑,漠道:“不劳费心。”
对方有些自讨没趣,转身走了。转身前还不忘赤-裸裸地打量了几下沈尧,露出欣赏的目光。
沈尧眨了眨眼睛。看来傅明衍周围的人还是知道他们婚姻的内情的,傅明衍只是把沈家的这个孩子当个宠物随便养养罢了。
现在沈家倒了,这些人更是肆无忌惮,当面都敢对沈尧评头论足了,果真是落草的凤凰,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惹上麻烦……
沈尧正在十分不合时宜地胡思乱想,回过神来身边已经没其他人了。
傅明衍还攥着他的手。
沈尧一抬头:“……傅叔叔……”面对傅明衍低沉的目光,沈尧现在开始有些心虚了。
傅明衍不说话,强行拉着沈尧往门口走,沈尧吓了一跳,不知道傅明衍会怎么样,下意识挣扎:“你干什么?我不——”
傅明衍没理他,他拉沈尧出门,车已经停在门口了,老许早收到了傅明衍的消息。
“——你干什么!”沈尧被一把甩进车里,傅明衍坐进去,老许开车。
“我没犯错!为什么拉我走!”沈尧被关在车里,气得像只河豚。
“手给我。”傅明衍伸手。
“……不给。”
沈尧浑身一僵,他最怕被打手,小时候学画画老师经常打手板,打哭了他还要倔强地擦着眼泪接着画,实在不堪回首。
傅明衍却不顾他说什么,一伸手就把他的手强行抓了出来,沈尧躲闪不及,只好任人宰割。他的手修长皙白,有一点薄薄的茧子,是画画磨出来的,但手纹干净好看,像是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果不其然,沈尧中指上戴着一个戒指,就是这个戒指刚刚划破了徐信的脸。
但不是婚戒,他们的婚戒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也没人戴过。
“哪来的?”傅明衍问。
“一起开赛车的朋友送的。”沈尧不想让他这么盯着自己的手看,有些不自在地躲了躲,却被抓的更紧。
“摘了。”傅明衍说的是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
刚刚在公共场合沈尧还很硬气,现在被关到车里,他却不敢再在傅明衍面前作死,只不高兴地撅了撅嘴,不情不愿地摘了戒指装进口袋。
“以后不许再戴。”傅明衍捏紧他的手,沉沉地看着他的眼睛。
“哦。”沈尧垂下脑袋。
“改天专程对徐信道个歉,不要任性。”傅明衍见他平静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为什么!我没错,我不道歉!”沈尧推开傅明衍的手,眼圈发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委屈:“徐信背地里说我什么你该不会真的不知道吧?你认识他十年!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胡闹。好了,他不过争风罢了。”傅明衍捏紧沈尧的手腕,像是攥紧了扑腾的小鸟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