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就我不怕反派 第99章

作者:魔王西蒙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强强 穿越重生

  主事摆出笑脸走了过来,叶云舟率先开口道:“那个人修为很高吧。”

  “听说是合体期。”主事笑容顿时僵硬,“不过送来时就断了不少灵脉,实力大打折扣了。”

  “是吗。”叶云舟若有所思地回了下头,“这边的斗技场也是贵店范围之内的吧。”

  “没错,钓场十三条街都是掌柜的负责。”主事又骄傲起来。

  “我出钱,让那个人去打擂台。”叶云舟翘了下嘴角,“给你个建议,严刑拷打或许对有些人管用,但也不是万能,你可以许诺他一个条件,比如连续得胜一百场就放他离开,当然了,这当中有太多可以操纵的余地不是?”

  主事略一沉思,当即眉开眼笑,有人愿意出钱疏通,他当然乐得摆脱这个麻烦:“公子高见!我这就按您说的安排。”

  慕临江走出这幢黑暗的牢笼,黄昏的光暖洋洋的,他松了口气,打心底里愿意相信叶云舟是出于好意才这么做,他跟着叶云舟走到锦鸿楼,见到那个等在雅间里掌柜,总觉得眼熟,回想片刻后灵光一闪,这是他灭掉第一个钓场据点带走殷思时顺便解决的。

  他对一个死人没兴趣,走神这一会儿,就见叶云舟若无其事地瞄了眼同桌的主事,对掌柜笑道:“实不相瞒,我想要他。”

  主事愣了一下,掌柜也十分意外,慕临江眼皮直跳,拼命回忆自己刚才错过了什么。

  叶云舟慢悠悠地将银票一张张叠在桌上,掌柜的眼神也随之越发贪婪,主事已经站了起来,面有怒色。

  “听贵店主事说,这里什么都是商品,那我想要他,嗯……毕竟贵店也事务繁忙,就先买一个月吧,这些就当做他不在的损失。”叶云舟笑眯眯地把银票推过去,末了在最上方压了一块光泽奇异的石头,“听闻先生需要此物,就算一点我的诚意,还请先生收下。”

  “周公子,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掌柜的盯着那块石头,作势权衡。

  主事难以置信地望向掌柜,激动道:“这还用想吗?这分明是挑衅钓场的威严,是明目张胆向钓场宣战,应该马上将他拿下!掌柜的?”

  叶云舟悠哉地靠在椅子上等,掌柜装作下定决心样子,对主事语重心长道:“周公子出手阔绰,日后和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你跟着他,他也不会亏待你。”

  “不可能!掌柜的,我又不是奴隶!”主事拍桌怒道,“我这几年为你卖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为了这么点钱就要出卖我?”

  “既然是为我卖命,莫忘了钓场是什么地方。”掌柜的语气一冷,“你的命在我手中,别逼我在周公子面前失态。”

  主事脸色发白,颓然跌回了椅子上,叶云舟和掌柜推杯换盏,各取所需好不快活,只有主事一言不发。

  离开酒楼时已经深夜,风有些大,叶云舟戴上了斗笠,主事跟在叶云舟身后,沉着脸恨恨地盯着叶云舟,叶云舟转身温柔地笑笑,接着一脚踹在他膝弯逼他跪倒下去,轻声道:“钓场的奴隶是你们的奴隶,你们也是掌柜的奴隶,别以为自己多独特了,再让我看见这种眼神,我就用烧红的勺子把你的眼睛一片片挖出来。”

  慕临江听见他让人不寒而栗的威胁,脑中有个片段一闪而过。

  他见过带着斗笠的叶云舟。

  果不其然,下一刻,身边一柄灰色绢伞被风裹着迎面砸向叶云舟。

  叶云舟顺手抓住伞柄,伞面上绣着山水诗文,很是高雅,比一般姑娘撑的伞要宽许多,他顺着风的方向望去,在摇晃的灯帘下看见一个抬袖挡风的男人,一大片暖光落在他身上,树叶在他旁边打着旋飞起来,连头发也被扬到了半空。

  叶云舟扶了扶斗笠,遮住眼中惊喜,拿着伞深吸口气才走过去,笑道:“这位兄台,是你的伞吗?”

  亲眼看见数百年前的自己,慕临江不禁有一瞬间的唏嘘,他想起这是何时何地了,在他出海从修真境到沉沦境的第十三年,他完成了一整套摧神诀,也因此得以突破瓶颈,终于踏入大乘之境,回到默影都。

  再七年,时局纷乱,群雄割据,如钓场这类做见不得光生意的组织屡见不鲜,明火执仗,无人管束。

  眼前这座酒楼就是钓场旗下的产业,临近左右还有青楼赌场,一整片纵横的街市都是钓场范围,鼓乐笙箫通宵达旦,人们除了笑声就是哭声,再无其他。

  记忆结束在慕临江接过伞道谢时,慕临江回到虚空之中,开始揣测到底还见过多少个叶云舟,很快就有了人选。

  他扯了下嘴角,自己都觉得好笑,捞过一个光团再次覆上灵力。

  这次是一间客栈,慕临江正站在桌边,他一回头就看见主事跪在叶云舟身前,低着头,眼睛还在,看来是没再瞪叶云舟。

  叶云舟端着杯茶抿了一口,随即摇摇头,然后伸手把整杯茶对着主事的脑袋浇了下去,主事抖了抖,什么都不敢说。

  “明天就是我和掌柜约定的期限了。”叶云舟把杯子往地上一摔,“这一个月,我对你还不错吧。”

  主事往前挪了挪腿,自发跪到那堆碎片上,咬牙忍痛道:“主人对奴自是百般的好。”

  “呵呵呵……希望你回去也能和他这么说。”叶云舟从嗓子里哼出一串让人毛骨悚然的笑,“不过就算你回去,你的位置早有人做,掌柜的还会和从前一样信任你吗?仔细看看,你长得也不错,虽然我是个正直的好人,没强迫你做什么,不过你的那些手下,他们会在背后如何谈论你?”

  主事闭了闭眼,把嘴角咬出血丝。

  叶云舟俯身抓起他的头发逼他仰头,低语道:“他们会说你和那些奴隶一样低等,下贱,任人玩弄,当然区别还是有的,奴隶是身不由己,但你嘛……你是自愿的。”

  “我没有!”主事终于红了眼眶怒吼。

  叶云舟蹲下去和他对视:“别挣扎了,如果不是自愿的,你为何不反抗,为何不自尽?你在钓场纸醉金迷,本就抛弃了做人的底线,有些底线一旦突破,就会一而再再而三,你只是再进一步而已,都是为了利益而堕落,谁又比谁高贵?”

  “……求你,放过我。”主事抓住叶云舟的袖口哀求,“放了我吧。”

  “嗯,看在你尽心尽力服侍我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叶云舟甩开他的手站起来,一把把的往地上洒灵石,那些切割成铜钱大小的灵石上中下品都有,很快在地上铺了一层,“我平时要么银票要么晶卡,这些灵石可是为了你特意去银庄换的,你知道钓场那些秦楼楚馆有个著名的游戏吧,吃下多少,就能得到多少。”

  主事跪在光彩熠熠的灵石堆里,这些钱是多少人拼命都赚不来的,他曾经也为了钱肆意摆弄人命,但此时面对这些灵石,眼里却只有恐惧。

  “杀了我,你杀了我!”主事头磕在坚硬的灵石上,很快就渗出了血,“我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你非要如此报复我!”

  “别想太多,我只是给自己找点乐趣而已。”叶云舟踢了踢那些沾血的灵石,碰撞声清脆撩人,“是抱着你仅剩的那点无聊的自尊一无所有的回去,还是最起码带点钱,等钓场不需要你了,改名换姓躲起来安度余生,或者用尽全力拼一次和我同归于尽,承担失败的后果,你自己选吧,我不会逼你。”

  主事沉默下来,面露绝望,叶云舟也不催他,良久之后,他终于做出决定,动手解开了腰带的绳结。

  旁观的慕临江不禁转过身去,十分不适,叶云舟让他不适的次数太多了,尽管眼前这个跪在灵石堆里的男人本就不是善类,但他也不赞成用这种方式以牙还牙,如果看不惯,杀了就是,何必折辱。

  主事扔开腰带,刚要脱下外袍,就听见叶云舟无聊地笑了起来,很无聊,很失望。

  “算了吧,别在我面前表演这种低级戏码。”叶云舟嗤道,“你恢复自由了。”

  主事愣在当场,叶云舟说他自由,他撑着那堆灵石,膝盖小腿刺痛不已,没有一点实感。

  “不过从你做出这个扔掉自尊的决定开始,你还能得到自由吗?”叶云舟轻飘飘地说,“祝你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他背着手走出门去,听见主事在他走后发疯似的怒吼掀桌,他用一个月改变一个人,但收获的乐趣却远远比不上付出。

  叶云舟笑过之后深深叹了口气,离开客栈,一时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胃口越来越刁,还是这个猎物不够刺激,填不饱的空虚时刻折磨他的理智,总之他不快乐,那就要让更多的人痛苦。

  “就没有宁折不弯坚贞不屈的硬骨头给我过过瘾吗。”叶云舟仰天长叹,一口气停在中途,忽然握拳砸在掌心,“对了!斗技场……不知道那个人是死是活。”

  慕临江站在叶云舟身边一惊一乍,然后就看见他换了个易容。

  这次终于是他能认出来的脸了,还是同样的清纯无害风,慕临江想起他和这张脸的叶云舟“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大乘期的高手灭掉一个据点不费吹灰之力,但钓场不止一处,人员牵扯复杂,其中更有受害者要避免误伤,还要得到有用的组织人员情报,即便是他也免不了空有武力也用不上。

  当时他在一处酒楼等暗探回报,一个歌妓被人缠上,他正想出手帮忙,叶云舟就率先出手,往那人酒里下了麻药,笑呵呵地敬他一杯放倒了人。

  叶云舟端着还剩一半酒的杯子走到慕临江桌前,礼数周全地拱手自我介绍:“在下戚雨,方才看阁下也想帮忙,想必是同道中人,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慕临江。”他当时如此回道,他的眼睛太明显,即使有意用假名遮掩,钓场也不难察觉,还不如就大大方方装作待在钓场挥霍时间。

  叶云舟倒是略微一怔:“……真名?”

  “有何问题?”慕临江淡定反问。

  “哈,慕先生果真光明磊落,令我汗颜。”叶云舟又是深深作揖赔礼,洒脱道,“那我也不遮掩了,我姓徐名朝清,朝阳的朝,清浊的清,与前辈相比实属无名之辈,万分惭愧。”

  当时的慕临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如今见到魂海记忆中这张脸,慕临江只想把叶云舟现在就抓出来骂他一顿,第一遍报的假名,第二遍诚恳的报假名,到底有什么意思?

  慕临江在心里骂了一万遍叶云舟,记忆跳转到熟悉的角斗场中,那些欢呼的人群吵得他烦躁不已,晶石灯悬在宽敞的棚顶,白森森地照着中央的擂台。

  他自己也在贵宾席上,和叶云舟是正对面,中间隔着血淋淋的空旷场地,他记得当时只注意了台上厮杀的殷思,但此时再看叶云舟,叶云舟竟然也一脸无趣。

  叶云舟托着下巴看擂台,这是他连续过来的第六天,对面那个明明有着令人沉迷的眼睛却偏要想方设法遮盖的宫主也来了六天。

  叶云舟从不相信命运,但他和慕临江巧遇了三次,问路一次,还伞一次,英雄救美一次,这让他都不禁想感叹命运的美妙,他很喜欢那双眼睛,但叶云舟也打探过,寂宵宫的宫主是心怀抱负的果断之人,不论外界如何评断,他能看出这人心地善良,而他现在不太想跟好人打交道。

  台上的殷思带着半张面具,这是上擂台的规矩,保留一些神秘感,在合适的时候掀开面纱,总能将观众情绪带到高峰。

  殷思正掐着对手的脖子按在地上,观众们的高声呐喊一浪高过一浪,“无常!无常!”,那是他的名号,掌握生死的厉鬼。

  “无常,放过我,求求你,我就差这一场,这一场胜了,我就自由了!”对手艰难地喘着气,“你也应该明白吧,只要能出去,我一定让你离开这里!”

  殷思的目光透过面具的孔洞,杀意逐渐收敛,他慢慢松手,没有杀他:“你输了。”

  观众席上又响起杀声,殷思的对手名号恶虎,层叠的声音催促殷思杀了恶虎,殷思不为所动,转身欲走。

  就在此时,地上的恶虎突然一抖手腕,射出一片薄刃,殷思错开一步,刀刃从耳边划过,切断了面具的挂绳。

  叶云舟支起身子,来了点精神,等殷思扭头回去折断了恶虎的脖子时,场上已经有人叫嚣要买下他。

  叶云舟盯着擂台对面,慕临江已经换个三个坐姿,腿翘起来又放下,显然烦闷至极。

  “看来是盯上同一个猎物了。”叶云舟低声自语一句,起身走上擂台。

  贵宾的权利令人羡慕,殷思身上带着限制灵力的法宝,即使贵宾亲自上台,也有人后方监视确保贵宾的安全。

  叶云舟对此嗤之以鼻,按殷思出手的速度,恐怕监视的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刚才你为何不直接杀他。”叶云舟十分大胆的站在殷思面前抬头问他。

  殷思不打算回话,他伤势不轻,下巴上沾着血痕,冷冰冰地和他对视。

  “其实我见过你。”叶云舟又道,“在牢里,你杀了一个守卫的时候。”

  “我杀过不止一个。”殷思压下锋利的眉,“有话直说。”

  “向你讨人情。”叶云舟轻声说,“是我出钱让你来打擂台,我需要回报。”

  “直说。”殷思不耐道。

  叶云舟略感语塞,他说话一向不太直,殷思让他直说,他忽然有点词穷,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想拍一下他的肩膀,但手刚伸过去,手腕就被殷思一把掐住,发出细微咔嚓声。

  “想死,就继续。”殷思眼中杀气如刀。

  叶云舟脸色一白,强忍着没喊出来,闷声吃了个瘪,他心说这家伙可不是能驯服的家犬,武力派就是难搞,他用另一只手向身后摇了摇,表示自己没事,避免斗技场的员工发动法宝,抽着气道:“别冲动,惊了管事,受苦的是你,我就直说吧,我可以花钱买下你,为你疗伤,给你兵器,吃穿用度都送你最好的,作为代价,你要听从我的命令。”

  殷思稍微收了收杀气,松开了铁钳般的手指:“你是贵宾,你说了算。”

  “哈,这是认真的吗?我想听实话。”叶云舟垂下右手笑道。

  殷思嘴角扯出一点嘲讽的意味,实话道:“白日做梦。”

  叶云舟皱眉不甘:“……你明白你的处境吗?看看那些围观的苍蝇一样的废物,只要他们有钱就能买下你,你再强,也总有力竭的时候吧,与其让他们为所欲为,何不跟我走,我只是想要一个护卫,钱和尊严我都可以给你。”

  殷思干脆地抱起双臂转身不再理会他,叶云舟抿了抿嘴,回去前保证道:“我明天再来,即便一掷千金,也定会买下你。”

  慕临江从碰壁的叶云舟眸中看出一抹懊恼,不禁有点幸灾乐祸,但叶云舟很快就调整过来,离开斗技场时兴致满满准备明天再来,慕临江看见自己不远不近的跟上了叶云舟,这个画面有些奇怪,他稍微走远了几步,等叶云舟敏锐地发觉当时的他。

  “慕先生,有事吗?”叶云舟停下脚步,回头温声道。

  “徐公子。”慕临江撑着伞,他们不熟,态度也就稍显冷硬,“我来,给你一个忠告。”

  “哦?”叶云舟饶有兴趣,“你想跟我抢那个奴隶?那可要破费不少。”

  “我不认为他是奴隶。”慕临江纠正道,“他的意志令人敬佩,看在酒楼一面之缘,明日不要来此。”

  “慕先生,你不但要跟我抢,连来都不准我来?”叶云舟感觉受到了挑衅,由衷不悦起来。

  “呵,我不打算出价,对人谈买卖乃是侮辱。”慕临江抬起伞面笑了一下,冷意和潜藏深处的烈火骤然荡开,“我要打开一间牢笼,以痛苦偿还痛苦,用杀戮屠灭杀戮,让炼狱洗刷炼狱。”

  三百年后的慕临江微微吸了口气,掩面转身,满心焦灼如鲠在喉。

  他也想不明白自己当时抱着什么心态和这个只见了两面的人……发表这种让三百年后的他不忍直视的宣言。

  如果要说实话,简单明快地说“我要带走殷思剿灭钓场”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