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熠熠熠
陆嘉眼瞳收缩。
他的左手突然动了一下,于是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左手。
一根透明的线连接着左手背,原先不明意义的刺痛一下有了原因。
左手、右手、左脚、右脚,还有看不到的脊椎和后颈,陆嘉身上连着一条又一条线。
左手随着线的牵扯而动。
“大哥以后就一直和我在一起了。”罗伊弯腰亲昵的在陆嘉耳边蹭了蹭。
陆嘉僵硬地回头,看到了那缠绕掌控着线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缠绕透明的线显得更有美感。
陆嘉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美感。
他的心沉沉地坠落。
他都不知道要坠往何方——悲伤?生气?无助?失望?茫然?
系统是什么,这个世界怎么了,……罗伊怎么回事。
好像特别重要,又好像特别不重要。
陆嘉忍不住笑了笑,眼泪却滴滴答答的落下。
以前所有压抑着东西好像突然找到了一条裂缝,挣扎着宣泄。
“罗伊……”他闭上了眼睛,向后靠去,靠着冰冷的金椅子,靠着罗伊。
金色薄雾开始一点一点向着他涌来,要让这个傀儡获得悠长的生命。
胸口闪过一道微光,陆嘉开始消散。
“撕拉。”
一瞬间细线割破身躯。
满身鲜血的罗伊猛地扑抱住陆嘉,白色长发垂落,被鲜血染脏,大股大股鲜血倾泻在金椅上,滚烫粘稠的鲜血顺着流到地上。
寄于希望的神血没能留住想要留住的人。
狼狈的人微微抬起头,露出线痕交错血污的脸。
“……大哥?”
轻声低语回荡在安静的神殿。
他抬头隔着天花板看向天空。
“神灵吗?”
吧嗒噼啪!
他化为白骨,然后摔落在地上,染上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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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嘉睁开眼睛,天上是蓝天白云,耳边有风吹过草地的沙沙声。
他躺在地上,突然不想要去想什么。
安静的看着蓝天白云,看着云朵被风吹动,看云朵缓慢变化。
看了很久很久,看到天空被染成昏黄,云朵染上金红;看到天空慢慢暗下,灰蓝的天空,有一两颗星辰微弱闪烁;看到天空变成深邃的黑色,繁星撒落着,璀璨的美丽。
直到太阳在东方的山后露出一条弧线。
他的手指动了动。
过去了。
那就不用管了。
他坐起来,看着这个新世界。
他现在在一片宽阔的草地中,远处有着山林,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村庄。
人是群居动物,陆嘉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向着村庄走去。
穿过草地,破败的村庄引入眼帘,灰黑的木屋,上面还有着很多修补的木板,整个村庄的样子就是破败和怪异,就连那村中唯一一条泥路上的人都是那么破败和怪异。
陆嘉谨慎的在村子前停下了脚步。
村子里的人也停下了脚步,直勾勾看着他,那目光里有太多狂热。
“抓住他!我们一年都不用死人了!”
泥路上的人狂奔向陆嘉,好像饿红了眼的野兽,疯狂奔向陆嘉这块肥肉。
村子那些破败的屋子里也钻出无数的人,一起狂奔向陆嘉。
“抓住他!”
“抓住他!!”
“抓住他!!!”
恶鬼一样的人群奔向陆嘉。
陆嘉撒腿就跑。
他不知道往哪里跑,反正就远离着他们跑。
陆嘉的胸膛剧烈起伏,拼命奔跑,而在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叫嚷着的人。
这一场追逐奔跑,以陆嘉被抓到为结局。
他被绑起来,然后押送回村子。
村子里的人都兴高采烈,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一些没有参与捕抓的老弱妇孺凑过来看陆嘉,看到后也笑了起来。
“有他当祭品,我们村子能安稳过一年了。”
陆嘉被关押在一间最牢固的木屋,围着房子站了十个人,他们太担心这个祭品跑掉了。
被关在木屋里的陆嘉身上依旧绑得牢牢地,他坐在地上,抬头看着破旧的屋顶。
现在应该干什么呢?
逃跑吗?
好像跑不了。
会死吗?
还是不会死?
陆嘉扯了扯嘴角笑了,然后闭上眼睛不去想。
再想,就会越想越多,想到不该想的事就麻烦了。
如果他从未懂得勇敢多好。
最开始的陆嘉绝对一点也不会去想不愿意想的事。
时间过得很快,光线慢慢黯淡,昼与夜交叠,在光明没落黑暗升起的时刻,陆嘉被带出了木屋。
村庄前方的空地山,已经画好了祭祀的阵法。
陆嘉被赶到了阵法中间。
他看着围观的村民和念念有词的一位老者,突然觉得他可以开一个玩笑恐吓他们。
“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陆嘉说出了这句经典台词。
围观的人惊恐的猛然后退,念咒语的老者也惊讶得停下了念咒。
吓到了吗?
陆嘉有点想笑。
原来吓人那么有意思。
从小都只有他被吓得哇哇哭的时候,现在也有别人被他吓得不敢说话的时候了。
一只手放在他肩上,然后把他转过来。
看着那双血色的眼眸,陆嘉知道了。
不是他吓到别人了,是这场祭祀的正主来了。
有着巨大翅膀的恶魔勾起唇角,血色的眼睛打量着陆嘉。
“你就是我的祭品吗?我很喜欢。”
黑发黑眸的人,是献给黑暗恶魔最好的祭品。
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肮脏就该融在肮脏里。
“你想要什么?”
恶魔一只手捧起陆嘉的脸,非常大方的说。
想要什么吗?
身后的人们开始发抖。
陆嘉看着近在眼前的血色眼眸,突然让自己软弱一下。
“我想回家。”
他的声音很小很轻。
恶魔歪歪头,血色的眼眸看着陆嘉,勾起一个肆意的笑。
“那么悲伤做什么?想回家就回家吧,所有挡在路上的东西杀掉就好了。”
“我送你回家吧。”
陆嘉惊讶的看着他,看着这个年轻肆意的恶魔。
夕阳在恶魔身后坠落,却给他染上光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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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与谎言交织出透明的线,一端坠着金钱,一端坠着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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