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尘树
此时的少年坐在光影相交的地方,乌黑的长发静静的披在他的身后,绯红一直从少年的眼角蔓延,苍白的脸颊上也是点点樱红,唇更是白的叫人担忧。
即使是冷硬如雍成威,也忍不住心头漫上了一股担心,“你,还好吗?”
“无事,多谢雍将军关心,只是想睡会儿。”闻墨略含歉意的笑了笑,却是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悲戚与难过。
“那好,你先歇息吧。”雍成威无奈的抿了抿唇,只能离开。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和闻墨说些什么,毕竟和离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可是他也不愿做闻墨同那江湖侠客之间的牺牲品,或许曾经的喜欢也只能是被他永远的压制在心底了,那曾经如昙花一现的美好,终究还是镜花水月,当回归了现实后,他和闻墨始终有缘无分。
将门轻轻的关上,雍成威看着土土的院子深深叹了口气。
柳七见雍成威一脸冷色,便上前:“将军?”
雍成威见到自己得力的下属,便收敛了情绪点了点头,“我已经彻底恢复了。”
“太好了,那我们也能尽快回京了,”柳七一脸放心,“夫人还好吗?医师已经在候着了。”
因为闻墨怀孕,所以每日医师们都要列行公事的为其把脉。
“无事,他只是睡了。”雍成威攥紧了拳头,“以后,莫要再叫他夫人了。”
“将军?”柳七不解,看着自家将军忽然冷淡的面孔,心里却逐渐浮上了不妙。
“无事,”似乎是看出了柳七的不解,雍成威只是简单道:“回京后我会同他和离,夫人二字叫着倒是叫人尴尬了。”
这是柳七万万没有想到的,明明之前都一切安好,将军出征、夫人偷偷上路找将军,明明是两个互相情深的人,怎么在尘埃落定后却分道扬镳了,这一路都好好的,怎么会……
“将军,可是有什么误会。”柳七作为旁观人,自然是看的清,不论是将军的眼里,还是夫人的眼里,当他们面对彼此的时候,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而且日常里二人的一举一动尽是对对方的在意,若是这般真挚的情,都能说结束就结束,那这世间还有什么别的情吗?
“没有误会,”雍成威冷了语气,“此事你不用多管,我意已决!”
话落,雍成威便甩袖离去,只留柳七怔怔看了看闻墨禁闭的房门,又看了看雍成威离去时决绝的背影,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至于此时室内的闻墨,也是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裹住,使劲儿压抑那即将涌出的哭声。
闻墨想,他就今天哭这一次,就一次。
两辈子来,今日的心情,明明不是绝望,却让他心里揪的难受,又涩又痛,酸酸涨涨,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了胸前,叫他顶的难受。
早在同隹夕,也就是雍成威同床的那一次,闻墨便冥冥中已经对雍成威有了喜欢的情绪,而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样的感情不淡反浓,现下他身怀有孕,本就敏感脆弱,这一路来的风尘仆仆,都是将雍成威当做了自己前行的动力与支柱,可是这一刻,当他发现自己已经陷在了这情感的旋涡里时,雍成威却毫不犹豫的脱身离开……
闻墨紧紧抓着被子,在黑暗中泪水似不要钱的往外流。
这一刻,他完全放弃了克制,只是在毫无理智的发泄,仿佛等自己的泪水流干了,他就不会难过了一般。
可是闻墨知道,这样不过是徒劳,即使泪水染湿了枕头,但他的心依然透不过气。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自言自语道:“宝宝你能听见吗?以、以后就是我们两个人了……”
“以后真的就是我们两个人了……”顿了顿,闻墨像是自我安慰一般,有道:“不对,我们还有爹娘、有哥哥,还有魏羽贞和钱书……不是我们两个人。”
“可是以后,宝宝你就要没有爹了……”
“不过没关系,你还有我,”闻墨将头伸出被子、侧着躺好,紧紧闭上了眼睛。
他想立马睡着,清醒的时候那种难言的情绪就像是大海一般时时刻刻将他淹没着,闻墨很怕下一刻自己就被那汹涌的悲伤之海给吞没,倒不如睡一觉,或许梦里他便不会这样难过。
大抵是老天听到了闻墨的诉求,很快他就含着泪睡着了。
这是一个黑暗的、安静的梦,什么也没有,到处都是寂静、到处都是安宁,闻墨像是倦鸟归巢般,沉沉的陷入了梦境。
在梦境里,没有悲伤、没有难过,有的只是他一个人的乐园。
平行世界:如果他们真的和离了
在边关的院子里,又缓了几日,众人便踏上了回程的路。
不过比起来时的焦急,此番回程却多出了几分叫人难言的压抑。
这一次,将军夫人没有和将军同坐一辆马车,而是分开坐了,而且白日里他们二人几乎都没有交流,即使偶尔眼神对上了,却也会很快挪开,就好像他们都是不甚熟悉的陌生一般。
对于将军忽然无厘头说出的和离,柳七这次却是站在了闻墨这边。
且不说之前的事情,就单单论这一次将军在战场上遇见危机、生不见人的时候,都是将军夫人偷偷从皇城出来,长途跋涉亲自到边关来寻人的,就这样的胆魄与心意,这世界上有几个坤君能比得上?这一路来,柳七自己身为一个大男人都觉得疲累,但将军夫人明明怀有身孕却一直咬牙坚持了下来,这般勇敢的坤君,又能有几个?
可偏偏这样世间罕见的坤君就是闻墨、就是将军夫人,柳七对于闻墨的钦佩是发自内心的,他也知道此前将军和夫人之间的情谊是多么的深厚,因而这一次雍成威莫名其妙提出“和离”后,柳七只担心闻墨会因此而发生什么,便一路都护送在闻墨的身边。
而经过了那天的流泪后,闻墨努力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憔悴。
对于第一次动情的闻墨来说,放弃一段曾经被他真正放在心里的感情是不容易的,但是闻墨因为自己的尊严与坚持,也不会做出苦苦哀求的事情,因而只能将真正的情绪都压在心里。
许是那天流出的泪水有用,这几日闻墨看到雍成威心里倒是平静了不少,甚至也能自我安慰了。
有时候人真的很奇怪,当你沉迷于情感的时候,便不愿去做别的事情,可是当你失去了自己的感情后,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而闻墨就是这样。他迫切的想要做一些什么事情,好叫自己忙起来,不要总是将自己的心放在雍成威的一举一动上。
“我还有孩子。”闻墨这样想着,即使为了腹中的孩子,他也该振作起来。
虽然雍成威嘴里说着孩子不是自己的,但闻墨心知肚明,而且即便是和离了,他现在这样的月份也是根本没有可能把孩子打掉,而且他也不愿这样做。
即使雍成威不认这个孩子,但闻墨还是爱着肚子里的孩子的,他同这个孩子的联系,是世间紧密,他们曾经用精神丝线联系过,因此孩子在闻墨的心里极为重要,他想,就是日后和离了自己带着孩子也没关系,反正他背后有闻家,自己的手里还有酒楼,哪怕未来不做什么,就这些钱也够他养活自己和孩子了。
至于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既然雍成威不愿意认,那边当做是没有吧。
这样想着,闻墨便也这样做了,他在努力的克制自己,让自己淡忘那种窒息的哀伤,并努力的将雍成威看作是自己人生中的一个过路人。
他在努力,他也在成功。
回程的路上,柳七眼见闻墨同雍成威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冷淡,却拿两人丝毫没有办法。
至于雍成威,他现在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了。
和离是他提出的,他也知道闻墨心里还喜欢那个江湖侠客隹夕,就连闻墨肚子里的孩子也是那江湖侠客的,至于雍成威他自己就是个插足别人情感的第三者,可是闻墨现在还是他名义上的夫人,这红杏出墙的名头却不是雍成威想要按在闻墨身上的……但他也无法欺瞒自己,每当他看到闻墨的脸时,就会不自觉的想起自己在记忆中看到的那些画面:
隹夕抱着闻墨在那简陋的小厨房里做面、两人一起共吃同一碗面条、两人在属于他和闻墨的床榻之上翻云覆雨、烟花之下隹夕抱着闻墨时的情深义重……
那一幅幅画面总是时不时的在雍成威的眼睛里、脑海里飘过,他一想起便觉得内心刺痛。
雍成威想,和离应该是他们之间最好的选择。
可是到了现在,当闻墨真的离他越来越远的时候,每当他看到闻墨那隐含着悲伤与疏离的眸子时,雍成威却没有感觉到轻松,有的只是心里愈发浓重的刺痛与不爽。
他不喜欢闻墨那样的眼神,也不喜欢闻墨刻意同自己拉开的距离。
但是雍成威却没有任何的资格说自己不喜欢,毕竟,当初提出和离的也是他。
“闻墨……”独自坐在马车里的雍成威看着窗外的景色,又一次情不自禁的叫出了那个少年的名字。
他挫败的甩了甩头,自言自语道:“雍成威,你不该再想他!”
像是安慰、像是警告怕,他继续对自己道:“他有喜欢的人,他也有了别人的孩子,雍成威你又何必这样一头栽进去?除了遍体鳞伤你还能得到什么?”
话虽是这样说的,但当雍成威再一次不自觉的将眸子落在了靠后一点的马车上时,他的眼里闪过了恍惚。
世界上最难克制的就是“喜欢”的情绪,雍成威深深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很是不得劲儿,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愿绑着闻墨。
或许,喜欢就该放手?
雍成威讽刺的笑了笑,自己什么时候又这样大方了?或许说的再真实一点,他心里其实是在意闻墨喜欢别人,更在意闻墨有了别人的孩子,可是他却不愿伤害闻墨,至于那个勾引了闻墨的江湖侠客……
雍成威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查查那人的背景,若是那名叫隹夕的人是真心的,雍成威到也能勉勉强强将闻墨托付与那人,可若是假意,雍成威宁愿暗中将此人杀了,也不想心怀歹意的人靠近闻墨。
比起一路急匆匆的去边关,回来的路倒是慢了点,但也在两个月后回到了京城。
雍成威看了看一脸倦色的闻墨道:“不然先回去休息吧,等歇息好了再处理之后的事情……”
“不用了,”闻墨轻轻皱眉,又很快舒展,有的事情他只想赶紧解决,多耽误一刻,都叫他心口再多难受一分。
经过了两个月的沉淀,闻墨感觉自己的心有了质的飞跃,现在的他就像是将自己曾经的感情都藏了起来一般,看到雍成威也不会太难受,只是那一股说不清的窒息还萦绕在心头,但这样的感觉也越来越淡了,闻墨相信终有一天,他会变得完全不受影响,“我没事,还是先赶紧将正事办了吧。”
雍成威和闻墨都心知肚明,这“正事”,便是和离之事。
“好,”雍成威只能皱眉答应,确切的来说,现在的他看到闻墨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那边走吧。”
于是,刚回皇城的一行人便又往皇宫里去。
大殿之上。
“你们要和离?”
当今圣上也是一脸不敢置信,早在雍成威出征之前,他都能从雍成威的脸上看到浓浓的不舍与在意,这便说明了雍成威对于闻墨的在意,绝非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可是这才过了多久?魏玺也知道闻墨偷偷去找雍成威的事情,按理说就是他自己遇见了这样的事情,恐怕都会感动的一塌煳涂,怎么到了雍成威这儿,千里寻夫的结果竟然是和离!
“是,陛下。”雍成威抱拳,单膝跪地,“臣同闻家公子之间……”
雍成威顿住了,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陛下,还是臣来说吧。”闻墨忽然开口了,他扶着月份已经有些大的肚子,上前了两步,“当初臣同雍将军便是因为圣旨结合,那时我们彼此间也是有过一段情感的,但时过境迁,感情一事是世间最难懂、也最不好解释的,到现在,我们两人大抵是对对方都没有了曾经悸动的感觉,与其成为一对怨偶,倒不如早早分开的好,即便日后做不了夫夫,也能成为一笑泯恩仇的陌生人。”
闻墨此时的声音很稳,淡然而平静,似乎说出来的话同自己无关。
雍成威一愣,心里抽痛一下,也抿唇点头道:“闻公子说的对。”
魏玺愣了愣,却是没想到两人是这样的回答,他捏了捏眉头,说:“你们可是真的想好了?”
“是。”二人异口同声。
“好,”魏玺点头,他虽是皇帝,但却不像先皇一般好面子,因此即使是在自己圣旨之后这两人要和离,魏玺也不会多说什么,“朕允了。”
“谢陛下!”
二人齐齐道谢,却是在起身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在走出宫后,闻墨看到了门前的马车,他眨了眨眼,转头看向雍成威,“雍将军,既然我们已经和离了,那我便回闻府了。”
“我、我送你吧……”雍成威想挽留。
“不用了,既然我们二人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还是少接触的好。”闻墨笑了笑,面上是一片云淡风轻,“这两个月,我已经想清楚了、也放开了,日后若是在京城里遇见雍将军,希望将军不要觉得尴尬,或许以后朋友说不上,但陌生人也是可以的。”
雍成威讷讷不知所言,他的嘴张张合合却是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看着闻墨坐着马车往闻家走。
这一刻,雍成威忽然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经此一别,山高水长,愿君再许佳缘。
上一篇:我成为动物饲养师后
下一篇:重生之元帅夫人超级撩